两人吃完饭, 然后打车回了家。
傅明灼这两天睡眠严重不足, 上车不足半分钟, 她就扒拉在倪名决肩上睡死过去, 一路睡到目的地才被迷迷瞪瞪地叫起来。
袁一概不在, 觅食还没回来。
倪名决终于能去床上好好睡个觉,他在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 出来却发现傅明灼还在客厅玩手机。
“傅明灼, 去睡觉啊。”倪名决蹙眉, 催促道,“你怎么还玩手机,有床睡了不知道抓紧时间?”
傅明灼头也不抬:“我在给你买床。”
倪名决微怔, 知道自己是错怪她了, 他走过去拍拍她的头:“不用买了, 一概马上开学了,不会常住。”
“那也还有好几天呢,而且说不定以后放假了一概还是会来这里住。”傅明灼坚持要给他买张床, 不忍心他再睡沙发。
“那晚上回来了买, 你先好好睡一觉。”下午还有一下午高强度的训练,中午睡觉的时间满打满算已经不足一小时。
“我很快就好了。”傅明灼眼睛不离屏幕, 手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打。
倪名决俯身看去。
傅明灼正在跟店家商量今晚之前就把床和床垫送到。
对方推脱说时间太赶,最快也得明天。
傅明灼不依:今晚送到, 今晚就要睡,你要多少钱才给我今晚送到,我给你加
店家:亲, 实在抱歉,今晚没法办送到哦,可以给您安排加急明天送到。
傅明灼:可是我今晚就要睡的
店家:亲,如果您实在着急的话,建议您去实体店买呢,那样会比较快。
傅明灼:可是我没有时间去实体店
店家:亲,那实在抱歉,请还您耐心等两天呢
……
傅明灼沟通无果,忧心忡忡地看着倪名决:“我问了好几家店,都说今晚送不到,他们真奇怪,发货地明明就是帝城,为什么送不到,把床装上车,然后送过来不就行了嘛!”
倪名决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傅明灼这个人,她是个麻烦制造机,总是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始终需要别人去迁就和忍让,但是她的喜欢也像小孩子一样纯粹,但凡她喜欢一个人,她就会拼命用她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
中午睡过一觉,傅明灼的精神恢复不少。
但是下午军训一集合,上来还是先站上近半个小时的军姿。
下午的太阳比上午更猛烈,而且没有了倪名决分散她的注意力,更是难熬。傅明灼手麻脚痛,口干舌燥,皮肤在汗液浸泡和阳光照射下隐隐作疼,心里叫苦不迭,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体力不支晕过去,但事实上下一秒她还是顽强又痛苦地坚持着。
她只能在心里默念着:
“哥哥救我。”
“倪名决你在干什么?”
“呜呜呜我好累。”
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就是了。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傅明灼都觉得自己起码站了一个小时了,教官四处转来转去,还要说风凉话:“这就坚持不住了?才站了15分钟,还早着呢。”
傅明灼的心当场就死过去了。
一共站了近30分钟的军姿,当宣布结束的哨声终于从主席台上吹响,傅明灼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悦耳动听的声音之一,仅次于爸爸的“灼灼”和倪名决的“喜欢”。
教官又带领他们做了几个最基本的动作练习,毕竟是一队娇滴滴的姑娘家,教官还是大发善心让解散休息了。
操场上的女生方队都休息了,男生方队都没有休息,至于没分男女的几个队就看教官心情了。
傅明灼坐在树荫下远远看着几个男生方队训练。
每个男生方队看起来都很辛苦的样子,有两个方队在练敬礼,手举在半空中举了好几分钟了,倪名决那队更惨,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继续站军姿。
倪名决好可怜啊,白天训练这么辛苦,晚上还得睡沙发。
傅明灼的思维开始发散。
所以倪名决为什么不肯跟她一起睡床呢。
他就这么忍不住吗?而且他白天那么累了,难道还有多余的精力吗?
倪名决中午带她一起在食堂吃饭了,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倪名决在谈恋爱了,没有人再敢当着她的面谈倪名决。
傅明灼很快发现问题了,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只有她孤身一人,没有朋友。
当务之急是交几个朋友。
她在树荫下晃了一圈,随便挑了一队加了进去。
好死不死的,里面好几个人上午才当着她的面涛完倪名决。
女生们原本在兴致勃勃地聊防晒秘籍,其中两个随身带了防晒霜,大家正在补涂防晒霜,傅明灼一加入,一小伙人立刻闭嘴了。
傅明灼打定主意要和大家成为朋友,所以她一点也不在意气氛的微妙,在两个女生手上拿着的防晒霜之间看了一眼,一个碧柔一个安耐晒,她马上做出判断,十分自来熟地把手朝安耐晒伸了出去:“也借我涂一点。”
当事女生正是上午讨论倪名决讨论得最起劲的那个,众人的表情十分精彩,都以为傅明灼是故意寻衅滋事。
那女生脸色很黑,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她,只得敷衍地在她手心挤上一点点防晒霜。
傅明灼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多,多,再多。”
女生:“……”
“多,再多。”傅明灼并不餍足。
安耐晒小金瓶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好歹也两三百块一小瓶,女生黑着脸把防晒霜盖上收了起来:“我自己也不多了,怕不够用了。”
阳光下,防晒霜内部的剩余量很清晰,傅明灼有点懵,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明明还有一整瓶呢。
正好倪名决那边解散了,她胡乱把手心少得可怜的防晒霜往脸上一糊,说了声“谢谢”就冲倪名决的方向直奔而去。
背后窃窃私语。
“她有毛病吧?”
“她是上来挑衅的吗?真的有点搞笑,认都不认识就上来讨防晒霜。”
“你们绝不觉得她这个人奇奇怪怪的?说话还有行为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说话者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她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怎么可能?有问题能考上q大吗?”马上有人反驳了,“她肯定故意恶心人呢。”
“我也觉得她是变着法子报复,可能听着我们当她面讨论她男朋友不高兴吧。”
“她段位应该蛮高的,我们前脚说完倪名决朋友圈没有女人,后脚她就让人家秀恩爱了。”
……
傅明灼穿过滚烫的塑胶跑道,与倪名决在在半道上碰面。
“你们怎么又站了那么久的军姿?”傅明灼关心道。
“站的时候有几个傻叉老师说话,教官罚全队。”倪名决扭开迷彩水壶灌了几口水,看起来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站那么久的军姿烦躁。
“我好讨厌站军姿。”傅明灼小声抱怨,“我腿都麻了,站半个小时就像站了两个小时一样久。”
汗流过的皮肤又痛又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抓,下手很重,脖子上立刻出现几道红痕。
倪名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挠:“你想点高兴的事情,或者站前弄道难解的数学题站的时候想想,时间就会快很多。”
“我想了啊,可是还是很慢,慢得我好想假装晕倒。”傅明灼奄巴巴地,“只有今天早上过得比较快,因为你每过一会就会跑过一趟。”
一直到晚上五点多,下午的训练才算结束。
晚饭过后,大部队在操场上集合,晚间的训练相对来说要轻松许多,先是站了约莫二十分钟的军姿,虽然腿麻是免不了的,但至少不用晒大太阳了,然后又进行了一些基础的动作练习以后,就进入了休闲娱乐环节,自发表演,几个方队之间隔空喊话对歌……
好不热闹。
傅明灼还惦记着交朋友的事情,又坐到那几个女生中间去了。
这回,她一过去大家就闭嘴的阵仗越发明显了。
傅明灼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还封着包装袋的小金瓶来,在众人的注视下,递给白天借她蹭防晒霜——虽然也没蹭多少就是了——的女生:“给。”
对方愣了一下,惊疑道:“这是?”
她当然认识这是小金瓶,只是她想不明白傅明灼的用意。
“你不是说你防晒霜不够用了吗?”见女生不接,傅明灼把防晒霜一把塞到人家手里,“我送你一瓶。”
“啊?”女生有点尴尬,想还回来,“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就借了你一点而已,用不着这么客气。”
“你拿着嘛,我还有好多呢。”傅明灼坚决不要。
又互相推脱几回,实在抵不过傅明灼的热情,女生败下阵来:“那谢谢你啊,以后你尽管来找我补涂。”
“好啊。”傅明灼自我介绍道,“我叫傅明灼,来自z省锦城,今年18岁。你叫什么?”
“我叫任晓。”
傅明灼又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糖来到处分给方队里的同学们,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借此混脸熟攀交情,效果卓越。
她还不顾教官的拒绝给他塞了一大把。
教官认识她,半真半假地威胁她:“傅明灼是吧?我事先跟你讲,如果明天早上你还卡着点来,就算你给了我糖也没用,我会罚你的。”
傅明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有点想把糖收回来。
不管怎样,至少她在新环境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虽然还没有像林朝那样的真心朋友,但是傅明灼有信心,人都是从不熟到熟的,就像最开始的她和林朝,还不是互相看不顺眼,谁能想到后来她们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呢?
想到林朝,傅明灼小叹了一口气,她有点想林朝了。
林朝的雅思过了6.5,学校的offer也下来了,正在锦城忙着办各样的手续做各样的准备,十月份她就将离开,前往澳洲。
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大家真的要各奔前程了。
她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徐忠亮手下当高三七班的班长。
可惜时光一去不回头。
晚上九点,教官宣布一天的军训到此结束,操场上的学生三五成群一起回寝室。
倪名决跟傅明灼则回了家。
回去车上,傅明灼忍不住想跟倪名决炫耀一波自己的社交能力,遂关心起他的社交状态来:“倪名决,你在班里交到朋友了吗?”
倪名决说:“没有。”
他从开学就一直陪傅明灼住,连三个舍友都还没认全,更别说什么新朋友了。
果然如傅明灼所料。
倪名决在嘉蓝的三年只多了傅明灼和林朝两个朋友,要不是傅明灼在机缘巧合下天天和袁一概一起吃饭混熟了然后才得以跟倪名决混熟,然后又带着林朝一起进入他的小圈子,倪名决怕是一个额外的朋友都交不到。
“幸亏你还有我。”傅明灼邀功。
倪名决笑了笑,轻轻用额头去撞了一下她的。
回到家洗漱完毕快十点钟了,傅明灼来到客厅,倪名决袁一概和远在澳洲的陆沅正开着语音进行睡前娱乐,组团打手游。
倪名决抽空看她一眼,催促说:“你去睡啊。”
傅明灼不去,坐到他旁边,扒拉着他的胳膊,脑袋蹭来蹭去。
一盘完毕,陆沅没进行,吆喝着继续:“再来啊。”
袁一概非常自觉地站起来朝房间走了:“不打了,明灼找匿名有事了。”
陆沅坏笑着明知故问:“哦,什么事啊?”
傅明灼一点不害臊:“我找倪名决谈恋爱。”
陆沅调侃她两句,也挂了电话。
“叮。”
“砰。”
微信的挂断音和袁一概的关门声同时响起。
“怎么个谈法?”倪名决放下手机,意有所指地问道。
傅明灼张张嘴,正想和倪名决聊天,他就托着她的后脑勺,低下头来,傅明灼只觉得眼前一暗,然后嘴唇就被他的吻给堵住了。
他在她唇上重重吮几下,舌///尖就迫不及待地从她微张的嘴唇中间抵了进去。
比起昨天“初吻”的克制,今天的倪名决急切由孟浪。
傅明灼忘记了闭眼睛,她有些失神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有不速之客在她口腔里四处兴风作浪,挑//逗她的舌,扫过她整齐排列的牙齿,还恶意刺激她敏//感的上颚。
上颚的痒意像电流猛地窜过全身,傅明灼一个激灵,下意识推他的肩,想躲。
倪名决一手把她两个手都给牢牢抓紧,托在她后脑勺的手,不容反抗地把她压向自己,吻得更深。
傅明灼的心和身体都在战栗。
很痒,还有些疼,舌头疼,嘴疼,被他抓着的手也被攥得很疼。
呼吸困难。
但是很幸福,完全打败了身体的不适感。
时间在此情此景下完全失去概念。
室内温度节节攀升。
倪名决用仅存的理智想,再亲下去就该坏事了。他艰难松开傅明灼水光潋滟、红得几欲滴血的唇,晦涩不明的眼神望进她的眼睛里去:“是不是这么谈?”
傅明灼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能煮鸡蛋,她厚着脸皮撅起嘴最后用力亲了倪名决一下,然后逃也似的跑了:“晚安倪名决!”
躺到床上,傅明灼把脸埋进枕头里,压抑地低声尖叫,脑子里不断循环播放方才的画面。
她的心跳得都要脱轨了。
不消多说,她是在回味中入眠的。
谈恋爱确实幸福得令人发指,不过不能改变她再度睁开眼睛就得面临新一天军训的残酷事实。、
想到动辄半个小时的站军姿,傅明灼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今天她和倪名决到得还算早,提前了三分钟左右,大家还在树荫下休息,她跑过去冲教官谄媚地笑:“看吧,教官,我今天没有迟到。”
“希望你再接再厉。”教官忍不住笑了,鼓励她。
六点半一到,哨声吹响,全体集合。
“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点完考勤,痛苦的站军姿又开始了。
傅明灼生无可恋地半眯起了眼睛。
无聊……
煎熬……
想点开心的事情好了。
然后不自觉就想到了昨晚的回忆。
有点臊得慌。
突然,有一道不疾不徐的迷彩身影跑过前方跑道。
傅明灼被打乱了神思,不由得定睛一看。
正好与那人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隔空相撞。
不是她脑海中的主角又是谁?
傅明灼惊愕地目送倪名决跑远,不对啊,他们明明没有迟到,他为什么又被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