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 傅明灼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傅明灼是吧?我在嘉蓝高中校门口, 这里有你的一束花, 你过来拿一下。”
傅明灼的郁闷一扫而空, 站起来宣布:“我不吃了, 有人送我花,我要去拿。”
倪名决坐在她斜对面, 从餐盘里抬头看她一眼。
看什么看, 傅明灼瞪回去了。
紧接着, 林朝的手机也响了,挂了电话,她说:“走小鬼, 一起, 我也收到花了。”
“一定是陆沅哥哥给我们送的。”傅明灼感慨着, “陆沅哥哥可真好啊。一概,你没有给我们准备礼物吗?”她故意无视了倪名决。
袁一概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明灼, 你还那么小, 过什么三八妇女节呀?等六月一号了,那才是你的节日, 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准备礼物。”
“真的吗?”儿童节还有三个月,傅明灼已经开始期待袁一概的礼物了。
“当然了。”袁一概信誓旦旦。
林朝马上说:“那我也要。”
“你没有, ”袁一概伸出食指摇了摇,“你又不是儿童,今天才是你的节日。”
“袁胖子你讨打?”林朝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威胁袁一概。
两个女生勾肩搭背地走远了, 急着去拿花,连餐盘都没来得及收。
“陆沅,挺会啊。”袁一概一边说着,一边在蹦擦擦群里发言陆沅,“居然还送花。”
“中央空调一台。”倪名决把自己的餐盘往前一推,不吃了,“他等着我妹今天晚上收拾他吧。”
他也在群里了陆沅:建议一视同仁,等父亲节了给我和一概送点什么。
陆沅:今天就可以送你们两个一人一瓶脑白金醒醒神。
陆沅给傅明灼的卡片上写道:
祝明灼小女神节日快乐,永远天真可爱。
陆沅哥哥
给林朝的则简单一些:
节日快乐。
陆沅
林朝抱着花束拍了张自拍上传到朋友圈:听说今天我可以过节。
她收了那么多礼物,但她只拍了这一样。
陆沅出国的计划已经初步定下来,他父母的意思是想要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去,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年底他就会离开。
傅明灼是真的很好哄,陆沅送她一束花,她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她抱着花一路脚步欢快地回到教室,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马上吸引了周围几个同学的注意力,安可乐马上八卦了:“明灼灼,你有情况!老实交代,是谁送你的花?居然还是红玫瑰,一,二,三……十,十一,十一朵玫瑰,代表一心一意。”
“嘻嘻。”傅明灼得意地一笑。
倪名决在前面扯了扯嘴角。十一朵红玫瑰又怎样。
下一秒,傅明灼澄清:“是一个关系很好的哥哥送我的,林朝也有。”
陆沅送花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但傅明灼一个下午都很开心。
开心归开心,等到放学她没敢把花带回家,因为怕傅行此炸了,只好让林朝一起带走。
在校门口分别以后,傅明灼眼巴巴地看着林朝左右手各捧着一束花走了,望花兴叹。今天她总共就收了这么件礼物,结果还黄了。
倪名决推着自行车从学校走出来,入目画面就是傅明灼一直依依不舍地看着林昭走开的方向看了很久,他轻嗤一声,垂下了眼眸。
傅明灼在晚上八点多接到了倪名决的电话,她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犹豫了一小会,自从倪名决扔她礼物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私下联络,陷入了冷战,上课的时候,她再也不会有事没事踢踢他的椅子戳戳他的背脊了。
盖中盖还养在陆沅家,吵架后,她怕倪名决不肯帮她遛狗,所以偷偷跟陆沅商量:“陆沅哥哥,你可不可以每天都帮我遛盖中盖?”
陆沅连自己的狗儿子都懒得遛,能甩给倪名决就甩给倪名决,何况是傅明灼的狗呢?所以他当然不同意了:“轮到匿名遛王中王的时候他会顺便遛的。”
傅明灼很怀疑:“他会帮我遛吗?”
“会的。”陆沅安抚她,“匿名不会那么小气的。”
倪名决确实没多说什么,每回遛王中王的时候很自然地就带上盖中盖一起了,但从来不喊傅明灼一起遛狗。
所以他今天找她会是什么事情呢?
傅明灼很想装酷直接挂掉电话,但她太好奇了,所以她决定下次再酷。
“喂。”至少,她接电话的声音很冷酷。
倪名决也很冷酷,只说了两个字:“下来。”
傅明灼才不会那么听话:“干嘛?”
“自己看。”倪名决说。
傅明灼悄悄摸摸开了一条窗户缝看出去。
倪名决就在栅门外,骑了他的山地自行车,两条长腿踩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右手抱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盒子。
是很精致的礼盒。
他启唇,与此同时,话筒里传来他的说话声:“下不下来?”
傅明灼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撒开脚丫子就往楼下跑,不一会就跑出了楼。
走到外面,没有了地暖供热,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她冻得打了个寒颤,但又嫌回去穿衣服太麻烦了,想着反正也就一会,忍忍就过去了,于是抱起双臂朝倪名决走了过去。
听到开门的声响,倪名决把头侧了过去,看着傅明灼一步步走近,看得出来,小丫头片子想装酷,但她道行太浅,脸上有明显的瘪笑痕迹,脚步也过于欢快,心急得就连外套都没穿。
她走到跟前,还要明知故问地摆谱:“干嘛?”
换了平时倪名决要逗她或者损她两句,不过今天她穿得太少了,怕把她冻感冒了,他没多说废话,直接把盒子递了过去。
盒子太大,傅明灼不得不双臂抱过,她嘴角翘了起来,已经怎么都无法压抑开心了,她一抬头,倪名决从她笑成弯弯的眼睛里看到了亮晶晶的星星。
“倪名决,这是什么嘛。”傅明灼原地蹦了两下,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她艰难地用一只手托住盒子底部,现场就想拆开看。
“进去看。”倪名决拦住了她的手。
小手冰凉,铁条似的。
他缓缓松手:“进去吧,外面冷。”
“嗯。”傅明灼确实冻坏了,不过内心是火热的,她抱着盒子往回走了几步,一回头,看到倪名决在原地看着她,面上带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犹豫一小下,又朝他跑回去了。
“干嘛?”倪名决敛了神色。
“谢谢倪名决!”傅明灼说。
倪名决轻嗤一声,不耐地驱赶她:“进去。”
“嘻嘻。”傅明灼这才走。
她抱着盒子一溜烟回到了房间,也不知道倪名决送了什么,盒子还挺沉的。她把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扫开,把盒子放上去,解开灰粉色的锻稠,将盖子左右分开来。
是一盒子粉红色的塑料小球,傅明灼伸手探进去。
摸到了很多东西。
她第一个拿出来的是一支口红。
第二个是一盒眼影。
第三个又是一支口红。
第四个是一瓶香水。
……
这个盒子像哆啦a梦的口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法宝,傅明灼掏了老半天都没掏完,激动得跳脚尖叫。
最后,她意犹未尽地在盒子里胡乱挥了几下手,确认所有礼物都见了天日,才有心思去研究那些个东西,她的桌子上堆了一大堆色彩斑斓的化妆品,什么都有,粉底,香水,隔离,遮瑕,散粉,口红,腮红,眉笔,各种各样的刷子……而且都不止一个。
她一个个拆开,一个个看完,又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装进包装盒收起来。
虽然这些东西傅明灼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但她真的好高兴。在此之前,傅明灼所拥有的可以捯饬在脸上的东西只有一瓶儿童面霜。
倪名决回家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怀疑傅明灼这丫头片子忘恩负义收了礼物就翻脸不认人,傅明灼的电话才姗姗来迟,她的嗓音娇娇软软的,还带了点刚刚和好的小别扭:“倪名决,你怎么送我这么多东西呀!”
“喜欢么?”
“喜欢的呀,就是不知道怎么用,有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干嘛的,比如说这个卧蚕笔是什么东西?”傅明灼爱不释手地翻来翻去。
“我也不知道。”倪名决哪里懂女人的化妆品,直接让几个店的柜姐看着拿的,柜姐也鲜少看到这么人傻钱多的主,岂能轻易放过,根本不管实用性,胡乱推荐了一大堆,他照单全买。
早上到学校的时候,那群女生都在讨论化妆品,只有傅明灼一个人傻坐着,什么也参与不进去。
过了年,她都是虚岁17岁的大姑娘了,也该有化妆品了。
“倪名决,我又帮你了。”傅明灼说。
没开灯的房间,倪名决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到这里,他愣了一下,然后把头转进枕头里,闷笑出声。
“我又帮你了”,是流行于锦城小孩子之间的一句话,意思等同于“我们和好吧”。
他已经好多年没说,也好多年没人这么跟他说过。
都说女人像龙,守着一堆金银财宝,哪怕什么也干不了就跟开心,女人也是守着一堆用不着的化妆品就很开心,傅明灼那一大堆化妆品一直都封存在房间的抽屉里,一次也没有用过。
第一次用,是嘉蓝五月初的文艺汇演上。
在傅明灼的拼命怂恿下,蹦擦擦会在文艺汇演当天上台表演。
说服林朝和袁一概,是费不着什么力气的,陆沅也表示可以请假过来参加,最难搞的就是倪名决,他十分抗拒这种抛头露面的行为,傅明灼软磨硬泡了一个多礼拜,不知道喊了他多少声“匿名哥哥”,才勉强让他答应下来。
文艺汇演当天,傅明灼带上了她那箱崭新的装备,整整装了四个化妆袋。
“我去。”傅明灼的御用化妆师林朝翻看着傅明灼的化妆盒,震撼了,“小鬼,你带这么多化妆品来干什么?”
“多吧?”傅明灼洋洋得意,“都是倪名决送我的,我全带来了。”
林朝知道倪名决送了傅明灼不少化妆品,傅明灼说过很多次,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多。她看看化妆品,又看看傅明灼,再看看演出后台休息室里不远处自顾自玩手机的倪名决。
林朝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你想怎么化?”林朝抬起傅明灼的下巴,“皮肤这么白,一颗痘痘都没有……妈的,就连个黑头都没有,一个毛孔都看不到,你用不着粉底,粉底送我得了。”
“不行。”傅明灼按住化妆袋,“都是倪名决送我的。”
“我靠……知道是倪名决送你的了,说几遍了都,倪名决送你的怎么就不能送我了?你又用不着,而且你有三个粉底……我靠,是四个,还有两个气垫,他让你拌饭吃啊买这么多?”吐槽完,林朝继续看傅明灼,“眼睛够大了,也不用画,眉形也很好,稍微修一下就行……”
最后,林朝得出结论:“画个腮红和口红就行。啧,你小小年纪怎么能用高//潮和深喉呢,换这个蒲公英吧。”说着,她手法利落地在傅明灼两颊轻轻扫了几笔腮红,“自己挑一根口红。”
“我要最红的。”傅明灼说。
“上次谁说我口红涂这么红像个妖怪难看死了?”林朝可没忘记傅明灼说过什么。
“我今天就想当妖怪。”傅明灼左右看着镜子,“你刚才给我涂了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腮红啊,一点点就行了,不然就变成猴屁股了,你想当猴屁股吗?”林朝作势又要给傅明灼添腮红。
傅明灼吓得连忙摇头。
为了舞台效果,林朝真的给傅明灼选了个色彩比较浓烈的口红色号,番茄色,衬得她元气十足。
口红一上,傅明灼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她拿着镜子舍不得放手,左看右看,抱住林朝兴奋地叫:“林朝,好好看啊啊啊!”
林朝如临大敌:“打住,你别蹭我衣服上了。我给你擦掉一点,太红了。”
“不行,我就要这么红。”傅明灼捂住嘴,生怕林朝来硬的,逃也似的去找男生们了,她蹦到三个男生中间:“看!”
三人一起看了过来。
“哇,明灼,你这样真好看。”袁一概当舔狗当惯了,虽然他觉得傅明灼的口红好像太红了一点,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和傅明灼唱反调的。
陆沅委婉提醒:“明灼,你可以试试看妆淡一点是什么效果。”
男生眼里,口红很红就是妆很浓。
相比之下,倪名决就直接多了:“口红这么红?谁给你画的,难看死了。”
傅明灼:“……”
倪名决还要继续:“你刚吃完小孩吗?”
傅明灼:“……”
傅明灼听不进意见,坚持觉得自己的烈焰红唇很好看,死活不肯擦掉。
蹦擦擦选择了joan jett的《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作为演出曲目,表演顺序在倒数第二个,四个人穿了同一个系列的演出服装,林朝穿了条黑色带碎钻的连衣裙,傅明灼白色t恤黑色背带裤,亮点在裤腿上,其中一条裤腿从膝盖往下是流苏,酷得不得了,男生们也是黑白色调的服装,倪名决穿了一身白色,白衬衫,白西裤,只有领子是黑色的,他皮肤白,穿白色尤为合适。
五个人在后台侯了半天场,坐的坐,躺的躺,靠的靠,候得都不耐烦了,前台终于过来提醒了:“乐队准备,马上到你们了。”
乐队演出要把乐器搬上舞台,几人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
傅明灼走到半道,又想起自己手机还拿在手里,匆匆转身。
撞到一堵坚硬的胸膛。
“唔……”傅明灼的眼睛理一下子涌出生理盐水,她捂着酸楚的鼻子稍稍退开一步,入眼的是白衬衫一抹刺眼的红色,来自她的口红。
她抬头,掉进倪名决的眼神里。
倪名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顿时头大了。
正好前一个节目的人回来后台,注意到有男生穿着白衬衫,他也顾不上太多:“同学,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衬衫?”
傅明灼也好奇地看过去,连鼻子都忘了捂了。
对方满口答应。
时间紧迫,两人当场就要脱衣服。
倪名决衬衫扣子解了三个,发现傅明灼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人家男生看。
……别人在脱衣服了,所以她在看什么?
他换成单手解纽扣,另一手张开五指放到傅明灼头顶把她旋了过来,语气不善:“别人在脱衣服,你在看什么?”
傅明灼的头一转回来,正对眼睛的就是倪名决敞开了的衬衫里裸///露的胸膛。
距离太近,她脑子一下子有点懵,连为什么他不让她看别人的却把她的头转过来都没想到,甚至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缺氧,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后无措地抬起了头。
倪名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渐渐晦涩不明。刚才她捂着鼻子没看到,现在她手放下来了,嘴唇上的口红花了不少,胡乱地晕在嘴周。
她好像真的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身体抽条,已经肉眼可见地长高了很大一截,站在他面前,头顶都到他脖子的高度了,脸上的稚气也散去不少,有了妆容的加持,呈现出少女青涩的青春气息,而花了的口红,莫名又有种凌乱的诱惑。
整个人,就像一朵火红的玫瑰花骨朵。
怒放在即。
主持人的报幕声想起:“接下来是高一七班和高一四班一起带来的乐队表演,有请蹦擦擦乐队。”
倪名决如梦初醒。
没时间了。
他扬声朝已经解到最后一颗纽扣的男生道:“谢了,衣服不换了。”
接下来,他伸出拇指,朝傅明灼的嘴唇探去。
触碰的一瞬间,傅明灼下意识躲了一下。
“别动。”他说。
唇线的弧度就在他指腹下,温热,柔软。
她就不动了。
倪名决动作快速地揩去她嘴周晕开的口红,然后扣住她的手腕:“走。”
这天夜里,场景重现,只是更加清晰,加了慢动作,她的眼睛里印着灯光的倒影,沾了唇彩的嘴唇黏黏的,软软的。
而后面,偏离了现实。
主持人报幕催促了,可他却没有停手,指尖仍在她唇上细细摩挲。
“匿名哥哥。”她不安地扭了一下身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低下了头,吻上那抹殷红。
然后是梦醒,窗外的天蒙蒙亮,鸟叫清脆。
“草……”他看着天花板,不可置信地骂了声脏话,梦境还在脑海一遍遍不受控制地重播。
又过了好久,他再次轻声骂道:“我草。”
作者有话要说: 50章是一定要有点东西的!!!
呜呜呜名决,童车犯法,麻麻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