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辉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误给自己队里损失了一分,愧疚之下,他更加认真。
这一次手也不抖了,目光直勾勾盯着球。
虽然开场前,三中球员已经在牧原的鞭策下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对上衡越的人,三中第一次觉得压力这么大。
衡越的球员缺少系统的训练,很少技巧可言,他们全靠一股狠劲和蛮力。
但就是这股蛮力,让三中简直吃不消。
这都吃什么长大的?
柏正扣球来势汹汹,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他们损失一分,即便接住了那个球,内心也苦不堪言。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们。
总决赛为五局三胜制,每一局得分只有超过15分,并领先对手两分,才算胜利一局。如果一局先得到8分,那么两队交换场地,继续比赛。
三中为了这场比赛,已经训练了两个月,然而三局以后,他们与对面战绩1:2。衡越竟然领先一局!如果这局输了,衡越就要赢了!
每个人心中都很凝重。
场上已经由最初的沸腾,转变为紧张的焦灼。
到了第四局,场上出现死球。
两方都摸清了对方扣球规律,防守十分严密。每个人额上都是汗,神经紧绷。
三中的教练要求技术暂停,他们选择换人。
三中带了替补队员,能够以充沛的体力继续比赛。但是衡越就这么几个人,并没有替补队员。乔辉很焦急:“正哥!”他们这群人,最擅长的本就不是排球,起初只是在学校里比着玩玩,但是没想到能参加联赛。
柏正抿抿唇:“没事。”
他额上全是汗水,肌肉紧绷到疼痛。
比赛继续,替补队员上场以后,三中终于有了余力,这一局三中赢了。
成绩再次被拉平成为2:2,三中球员长长舒了口气。
排球激烈程度不输于篮球,紧张感持续在观众席上蔓延,喻嗔心跳飞快,手心全是汗水。
终于到了决胜局。
两队局内比分咬得很紧,每个人压力都很大。
最后一颗球。
柏正恍然想起上个周末,喻嗔眼睛里映照出他的模样,问他:“柏正,你怕输吗?”
不,他不怕。他其实已经习惯,这辈子在牧梦仪轻视的目光下,无数次输给牧原。
但是……
柏正抬起头,这回,老子要赢!
他心中发狠,冲着对面防守死角高速回击。
那一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排球越过球网,三中的球员扑过去救球。那球最后砸在球员脸颊边的地面。
全场安静片刻,下一秒全部起身,报以激烈的掌声。
“啊啊啊啊啊!”
太了不起!除了尖叫,再没什么言语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这是所有人见过最精彩的一场排球赛。
力量与技巧的角逐,整场下来看得惊心动魄。
乔辉颤抖着嘴唇:“赢了吧?是我们赢了!”
庞书荣肯定地说:“对!”
伊庆激动得满眼泪花:“我们真的赢了!天啊有一天我也是冠军!”
柏正有些恍惚。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众人崇敬的目光包围,不再是嫌恶。他大步走过去,与所有队员碰拳头。
牧原说:“恭喜。”他擦擦汗水,笑容真诚,露出一口大白牙,没有一丝愤懑。
他身后,三中队员垂头丧气,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情况,但是谁也没想过会输给衡越啊!说不清是丢人还是服气,总之心情一言难尽。
柏正看牧原一眼:“弱爆了。”
牧原没打算和他计较,冲他们点点头,往出口通道走。
观众席上,丁梓妍心情复杂,如果以往,她早就迎上去当众宣告牧原的主权。
但今天,柏正他们竟然赢了?!
在赛场上,拿了冠军的人才万众瞩目。
丁梓妍脚步犹豫着,牧原已经从通道走到另一侧,换衣服去了。
柏正他们这时候走过来,少年们脸上带着笑,相互打趣。
丁梓妍突然想起,每一届体育联赛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琉璃奖杯,需要个人赛和团体赛的双冠军才能拿。
柏正已经赢了团体赛,假如傍晚的长跑他取得胜利,那么琉璃奖杯就是他的。
丁梓妍只听说过那个奖杯多好看,但她从来没见过,更别说得到。她调整好表情,微笑起来,等着柏正过来和自己说话。然而柏正却从她身边路过,脚步没停。
丁梓妍表情一僵,她突然有些心慌。
在她看来,柏正一向对自己予取予求。尽管丁梓妍没打算和他在一起,但是她享受别人眼中、柏正对她爱而不得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自己了。
丁梓妍猛然站起来,跑到他面前:“柏正!”
柏正脚步停下。
丁梓妍说:“恭喜你们赢了比赛。”
柏正懒洋洋应了一声。
庞书荣他们很识趣,见丁梓妍和正哥有话说的样子,于是说:“我们回比赛席位了。”
等他们一走,丁梓妍说:“我下周过生日,如果你赢了晚上的个人赛,可以把奖杯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吗?”
柏正说:“奖杯不行,换个东西。”
丁梓妍撒娇道:“可是我就想要那个。”
柏正完全不吃这一套:“老子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他说话这样不留情面,搁在以往丁梓妍早就生气翻脸了,但是今天不行。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那奖杯柏正如果不给自己,就会给喻嗔。
她从来没有对上一个女孩输得一败涂地。
丁梓妍看一眼喻嗔的方向,不允许自己输。
众人都在看这边,丁梓妍也不好动作出格,毕竟她在柏正面前一直觉得高他一等。她上前一步,直视柏正眼睛:“你喜欢她是不是?”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空气安静了两秒,柏正说:“有病啊你。”
丁梓妍这回没拦他,低声道:“你忘记今年春天的事了吗?”
她知道,就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足够让柏正心乱如麻。
丁梓妍不急一时,今晚等柏正拿到奖杯,她会让喻嗔亲眼看看,有些人对于柏正来说无可取代。
柏正走到乔辉他们旁边,踢了踢椅子,乔辉自觉挪开,给他让了个位子。
他回来以后,就一句话不说,一副很烦的样子。
庞书荣微微诧异。他看得真切,刚刚柏正明明是要去找喻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丁梓妍说了话以后并没有去。
柏正看着远处地面,明明才没多久,妈的他最近是不是疯了?竟然差点就忘记,喻嗔这种软刀子才最擅长将人挫骨扬灰。
“都过来,一人说一句喻嗔的坏话。”
庞书荣和伊庆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看见“正哥脑子是不是有病”的信息。
没一个人开口,柏正冷冷开口:“乔辉先来。”
乔辉:“……”他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为什么好事每次都轮不到他,坏事每次就他第一个。
乔辉硬着头皮想喻嗔缺点。
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人家真诚明亮的大眼睛,眨一眨似乎能漾出水来。
半晌,乔辉勉强道:“好骗。”
柏正眼神跟刀子一样,剜他一眼。讽刺谁呢!
轮到庞书荣,庞书荣半晌语塞。这都叫什么事啊?
喻嗔知道他们已经比赛完很久了。
体育馆四处透风,她穿两件都有些冷,而柏正一直没过来拿衣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衣服还给他。她进不去运动员休息场地,周围也没人能帮她把衣服拿给柏正。喻嗔只好清清脆脆喊:“柏正!”
柏正回头,就看见她站在栏杆外面,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红。
所有少年看见喻嗔都不太好意思,特别是乔辉。喻嗔被他们奇怪的目光看得些许局促,疑惑极了。
柏正不应她,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喻嗔站在栏杆外面,敏.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有几分忐忑:“对不起,你们有事的话,那我走了。”
乔辉心里很愧疚,人家哪有什么错啊,明明是他们混账。乔辉一冲动就问她:“喻嗔你也来看我们比赛啦?”
喻嗔点点头:“是的。”
庞书荣看一眼柏正,也问喻嗔:“那你觉得今天谁表现得最好?”
喻嗔犹豫看他们一眼,庞书荣笑道:“没事,说吧。”
她便轻轻笑起来,唇角上弯:“柏正。”她说出他名字时,总是带着一股甜味儿。
柏正抿住唇,手指颤了颤。
庞书荣暗笑,又问她:“比那什么牧原帅多了对吧!”
喻嗔认真而肯定说:“嗯嗯!”
柏正打断他们的话,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听她继续说话,语气很不好:“又过来干嘛啊你,学不会矜持吗?”
喻嗔愣了愣,轻声说:“你的外套在我这里,我还给你。”
柏正赤膊,还穿着短裤,凶恶的神情有一瞬僵住。他沉着脸,走过去扯过来自己外套。
喻嗔知道他喜怒无常,其实也不想惹他,完成任务就打算离开。
太阳逐渐西沉,少女一步步下阶梯。
她脊背笔直,整个人有种稚弱的美丽,像是一掐就断的新芽。
乔辉看着她背影,小声嘟囔道:“喻嗔本来就很好啊。”贼他.妈懂事,在他眼里简直是梦里都不配拥有的初恋。
为什么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这种事庞书荣一向明哲保身不发言,然而这回,他突然道:“正哥,打个赌怎么样?”
柏正说:“赌什么。”
“赌她听见你名字会笑。”
柏正嗤了一声,没说信或者不信,但他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喻嗔。
庞书荣突然喊:“喻嗔,你等一下。”
喻嗔下到最后一梯,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怎么了?”
庞书荣大声道:“正哥他说,谢谢你!”
喻嗔惊讶极了,在少年们目光下,大眼睛弯弯:“不客气的。”第一次被恩人道谢,即便不是他亲口说的,她也开心。
柏正低骂一句,心想:蠢死了,说什么都信,确实好骗。
他突然起身,撑住栏杆跳出去,几步就到她面前。
喻嗔惊讶地看着他。
柏正把自己外套塞回她怀里,说:“说了给你看奖杯,奖杯都没到手,衣服还什么还。继续给我拿着,最后一场比完,我来找你。”他也想知道,他心里这段时间到底在想什么。
不如今晚比赛结束后搞清楚。
小姑娘那么那么喜欢他,都到一听他名字就笑的地步了。他即便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也总得给个话。
柏正燥声道:“听见没啊,吱个声,敢走你就完了。”
喻嗔将他衣服抱好,像在为他守护:“好,那我等你回来。”
还真是不记仇。
柏正转身,这才忍不住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