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见楚辞不说话,于是将视线转向其他人,说道:“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一刻钟后,若不投降,我便一息杀一个。杀到场中只剩肯投降的人为止。”
楚辞心里开始焦急,劝说纪平时还可搬出朝廷大义,可眼前这人是个贼匪,拿朝政的事劝他一点用都没有,他只管自己吃喝玩乐,哪会顾及天下百姓生死存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楚辞还没想到好办法,他想要不干脆用火铳把这李大杀了算了。可火铳只一发,一发不中不止震慑不了他,反而还会激发他的凶性,等会说不定就大开杀戒了。
就是这一发中了,楚辞也还有担忧。李大能够中途叛变,想要取而代之,那他的下属能没有这个心思吗?杀了一个李大,说不定又蹦出更多的李大。到那时,可没人会再听他讲了。
围着他们的贼匪,一边等时间过去,一边拿眼睛瞅里头的女眷。这些女眷,都是有品级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可还有小部分正是风姿绰约的时候,衣着虽素净,但仍挡不住那娇美的面容。
这些人神情猥琐,对着她们评头论足,不时还开几句黄腔,引得周围的人嘻嘻哈哈。
这场中的武官怒目圆瞪,很想上前将他们砍杀了。可一来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二来叛党太多,就算他们一起冲上去,结局也只能是被他们杀死。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些人也越来越不耐烦之际,在嘈杂的声音中,楚辞突然听见了几声鸟叫,顿时如蒙大赦。
他们其实已经在这外头埋伏了人手,想着来个瓮中捉鳖,在所有人的面前,揭穿二皇子一派的阴谋。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那些人临时倒戈,他失去了要挟的筹码,反而让外面埋伏的人因为里头的大臣和女眷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冲进来解救。
但此时这几声暗号,让楚辞知道,寇静已从宫里赶来了。心里积压着的大石头立刻落地,原本焦灼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李大兄,你刚刚是让大家在一刻钟后投降是吗?”他冲李大叫道,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为寇静他们争取机会。
果然,他一出声,大家就都看过去了。
李大点头道:“你要投降吗?”
“当然要啊,不然刚刚怎么会问你那些?不过,”楚辞道,他扯了扯手中的绳子,“你准备把二皇子怎么办?他好歹也算你的主子。”
“他算得上哪门子的主子?要不是我们老大不和他计较,你以为就凭他留得住我们?”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贼匪不屑地说道,要不是看在有人拿钱白养活他们的份上,他们才不跟着他。
“也是,各位好汉看着就勇武不凡,自然是不甘心屈居人下的。那我也就放心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大石已经放了下来。
这幅样子倒让他们感到疑惑了,不知他在放心些什么。
楚辞解释道:“我本想着,你们也许会因为讲道义而将他放了,他不敢报复你们,便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头上,他在宫中还有一大批人马,我可奈何不了他。”
他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李大等人。
是了,之前制定的计划,是让他们里应外合的。现在宫中八成已经搞定,可他这边却反水了,会不会宫里的人听说后,会纠结人手过来营救二皇子?
他手下的兄弟一共才两千不到,京城的守卫却远远不止这个数,怎么办呢?
在看见楚辞手里的二皇子时,李大来了主意。就像刚刚这书生威胁他们一样,他们也可以拿二皇子去威胁宫里的人,只要他在他们手中,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李大朝楚辞那边走去,在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对楚辞手中的火铳,还是很忌惮的。当年官兵进攻山寨,当时的寨主就是被他们举着火铳杀死的,那时那把比较大,不像这书生手里的,还没小臂长,也难怪他能贴身带着了。
“把你手上的二皇子交给我,我保证,只要事成,刚刚答应你的那些我都会做到,”李大顿了顿,暗示道,“你要男人我也可以给你。”
楚辞心中恶寒,脸上却恰到好处多了几丝犹豫。他思忖片刻,然后把虞秩往他那边推了推。
虞秩满脸惊慌,不肯往他那边走。刚刚他亲眼看见李大杀了人,他要是过去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李大心中一喜,上前一步,正要伸手过去拽二皇子,抬眼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火铳口正对着他。
“你想干什么!”他问道,表情凶狠,声音却透着几丝颤抖。他暗恨自己一时冲昏了头脑,怎么就忘记这书生爱跳反了,竟然还敢离他这么近!
楚辞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没想干什么啊,同李兄开个玩笑罢了。让他们退后。”
“不退又如何?”李大暗中打量他和楚辞的差别,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在他拉动火铳之前冲过去将他拿下。
“不知李兄若是死了,你的手下有没有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楚辞探头往他背后看了看,似乎在找能够接手的人。
就是这时!
李大突然朝前冲去,一个扫堂腿将楚辞手中火铳扫落在地,接着二指成爪状,意欲锁住他的喉咙。
“嗖嗖”,李大的耳边响起了细微的破空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时,他的身体一麻,已经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去之前,看见一个明黄的小身影,躲在楚辞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翠绿的竹筒状物体,口子朝着他的方向。
李大一倒下,其他的贼匪都震惊了,他们明明看见那书生手上的东西已经落地,为何他还会倒下?
楚辞当机立断,大笑道:“这就是报应,贵妃尸骨未寒,你们竟敢在她灵前闹事?看他这样,分明就是遭了天谴!”
贼匪们惊疑不定,唯一知道真相的李大躺在地上有苦说不出。也不知那小崽子的东西是何方神圣,他现在全身麻痹,就连舌头都僵了。
他拼命想告诉这些下属立刻动手,可他抽搐的表情反而让大家觉得,楚辞说的是真的。他们那中邪的人就是这幅样子的。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四周突然出现很多脚步声。一群官兵将他们围了起来,打头的是一队弓箭手,乌黑发亮的箭头直直地朝向他们每一个人。
有一个人骑在马上,眼神凛冽地盯着他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速速投降,缴械者不杀。”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包围着场上的大臣们,而这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一群人又把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怎么办?!”
他们一直都习惯于听别人吩咐,现在李大倒在地上,大家都有点六神无主了。
“他们不敢射箭的,只要挟持住后面的人质,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络腮胡吞了口口水,他现在已经不做什么皇帝大臣梦了,唯一的要求是能够逃出去就行。
“谁要是敢再退一步,我就让谁尝一尝,这火铳的滋味。”
趁着他们被后头的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楚辞捡起了地上的火铳,并将黑乎乎的洞口在众人面前移来移去,似乎是想看看谁的动静比较大。
“他一次只能打一个人,我们一起冲过去!”有人说道。可是,没有人听他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被楚辞随机打中的那一个。
这几年来安定的生活,让他们远离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原本昂扬的斗志已经全部消失。人人都只想着让自己活下去,几乎没人愿意以身犯险。
僵持中,一个人突然动了,他满脸惊慌,挥着刀扑向前面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左相。
眼看他的刀就要砍下去,“砰”得一声炸响,楚辞拉动了手上的木栓,将火铳里的弹药发射出去。这东西射进那人胸腹中,血液四处飞溅,看起来就像烟花绽开一样绚丽。
这一声仿佛信号,这些贼匪只呆愣了片刻,便欲举刀朝人群中冲去。他们不关心那个人为什么要上前,他们只知道,能够威胁他们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然而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几乎是在楚辞拉动火铳的同时,他就已经下令射箭了。
背对着他们朝人群跑的贼匪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已经举着刀子,瞪着眼睛倒下了。
被围在中间的武官们也行动起来,他们就地一翻,捡起倒地之人的刀子,和那些侥幸逃过羽箭的人搏斗起来。
“上!”
寇静发出一声简短的命令,带头从马上跳下,弓箭手后面的士兵跟着一起行动,场上只听得见刀与刀的碰撞,以及兵器刺进身体时,人们发出的哀嚎声。
楚辞趁乱护着几个小的往陵寝里钻去,虞稷跟了几步,回头看见被捆着的虞秩也在艰难地朝这边挪动,来不及想便扯着绳子将他拖了进去。
虞秩神色复杂,他没想到,在这种关头救他的竟会是虞稷。他从小便和他争,争到最后,两人都几乎一无所有了。
虞稷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虞秩好歹也是父皇骨血,他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群匪徒手上。可虞秩被他拖了几下后,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急得他大喊出声:“你倒是往前走啊!”
这一声,不仅没能如愿唤醒虞秩,反而让旁边与抬棺的内侍打得不可开交的匪徒们看了过来。
想着抓个有身份的好掩护,几个人将那些内侍打倒在地后,便朝着陵寝的方向跑了过来。虞稷加快速度将他往里拖,想着待会进去了便可将地宫的门关上。虞秩也终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跟着往里。
眼看匪徒就要到跟前,“嗖嗖”几声响起,他们又重复了李大之前的命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啊!”楚辞叫道,他这个“暴雨梨花针”再射一次可就不管用了!
两人连滚带爬往里跑,楚辞趁着现在没人,还不忘把地上的刀子捡起来搬进去。
外面打得火热,他们在里头暂时是安全了。可这只是暂时,因为地宫的门根本关不上,只是个摆设,一般都是等棺椁抬进来后,直接用泥砖在门口砌一堵墙封上的。
楚辞割开虞秩手上的绳子,一人发了一把刀,就连虞稔也给了。四人站在转角处,预备进来一个就砍一个。虞秋拉着虞穗站在更后头一些,万一他们敌不过,便拉动竹筒,发射泡在强效麻药中的针。
几人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就等着有人过来好动手。但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来。
宫室入口处,除了横在外头的一副棺椁外,此刻还多了几个人。寇静在和那些人打斗之时,一直注意着楚辞这边的情况,见到他们进入宫室后,他边打边进,引着那些人过来,然后便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势挡在前头。www.
看在某些大臣眼里,他们只觉得这位寇将军会来事,堵在宫室门前不就为了太子吗?到时候救驾有功,估计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他们边想,边在京畿营士兵的掩护下撤退。京畿营要做的,就是在保护这些官员的前提下,将这些匪徒拿下,如果遇到顽强抵抗的,就格杀勿论。
这些匪徒过惯了安定的日子后,不仅斗志不复从前,就连身手都变弱了很多。刚开始还仗着凶性负隅顽抗,不一会儿就四散奔逃了。
京畿营的人分出一部分护着官员和内眷们往外走,将他们送上来时乘坐的马车后,继续回到明思陵中捉拿叛党。
宫室外的过道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原本有些懈怠的楚辞等人,立刻警觉起来。他们靠着过道转角,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就等着给来人当头一击。
可是来人在快走到转角处时突然停了下来,楚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刀的手也有些汗湿。
“辞弟?”
楚辞一怔,扔下手中的刀,直接冲了出去。寇静提着剑站在外头,铠甲上一片血污,冲着楚辞笑了笑。他就知道,以辞弟的谨慎,一定会候在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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