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靠坐在太师椅上, 手放在桌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事让他为难了。
“楚提学?楚兄弟, 你有什么头绪了吗?”范举本来坐着, 后来直接站了起来, 不停地踱步。眼见楚辞听了他说的情况后,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状态, 不由有些心急了, 好歹说句话不是?
楚辞抬眼看他, 缓缓摇了摇头, 他才刚来好吗?就只听了几句话而已,他哪能想到什么办法?
范举叹了一口气, 表情沮丧极了。三日之约,第一天就快过去了, 他们还什么头绪都没有呢。
“范大人, 别急呀, 虽说时间比较紧,但楚某相信, 只要是狐狸, 就会露出尾巴。我们只要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时, 再一把揪住就可以了。”楚辞安慰道。
范举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事不能急,可我这里心里呀, 实在没底。我现在都怀疑那几个倭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他们是不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故意混淆视听?”
楚辞摸了摸下巴:“也有可能, 不如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顺便问几句话。”要观察一个人是不是说了谎, 实在太简单了,古人就算故意掩藏,那些小动作也会出卖他们。
“那就去吧。”范举没抱多大的期望,孟繁的身份不能泄露,他们这几天提倭人出来问话时,也只是例行公事,那些倭人一口咬定说不好大魏话,他们也不能直接将人杀了。
到了提督衙门,范举让人把那三个倭人带过来。那几个倭人一抬头看见楚辞,顿时就激动起来了,特别是那个被他射伤后没有死的倭人,更是恨不得咬死他的样子。
“几位,好久不见啊。”楚辞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都还活着呢?”
几个倭人一同怒视着他,却都不回嘴。
“被抓这么久了,各位还不愿意交代来我大魏的目的吗?还有,你们为什么要绑架居野山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这话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为首的倭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在他看来,这些大魏人真是愚蠢。
“不愿说是吧?来人,上桚(zǎn)刑吧。”楚辞直接下令了。
几个倭人还有些茫然,不知哪一步出了错,怎么突然就要上刑了?后头的衙差上前架住他们,把夹手指的桚夹套在他们的手上。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愿意把真相说出来,就不用受罪了,怎么样?”楚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像狼一样紧紧盯着他们。他一想起山谷中那几十口人命,就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们招!”倭人赶紧叫出声,可是没说上两句,他们就换成了倭语。楚辞大致听懂了一些,都是骂人的话,看来这人不老实啊。
“既然你们不诚心招供,就别怪本官了。用刑吧。”
“啊————”几个倭人顿时惨叫,声音比尖叫鸡还要凄厉,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了。十指连心之痛,谁能忍得住呢?这刑罚一般都是对女囚用的,楚辞想让他们长长记性,便给他们安排了。
“怎么样?招不招?”
“招,我们招!”为首的倭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用了刑,已经是痛哭流涕了。
“不再耍心眼了?”楚辞又问道。
那倭人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一看就在打坏主意,楚辞作势又要上刑,他才慌张地用大魏语夹杂着倭语把他们来这的目的说了出来。
孟繁站在后厅边听边翻译给范举听,那倭人说他的目的是想请教居野山人做学问一事,顺便将他请去倭国做客。
“一派胡言,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杀那一山谷的人呢?这群死矬子,真是胆大包天!”范举气愤不已。
前头的楚辞也在冷笑:“虽然我只粗通倭语,但也听明白你在讲什么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用刑。”
衙差们扯动绳子,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哭嚎,但楚辞没有叫停,任凭他们说什么,手上的剧痛都没有停止过。
直到他们痛的奄奄一息了,楚辞才下令停手。
“现在说不说?或许,你们还可以尝尝绑在脚上的。”楚辞笑着说道。这笑看在倭人眼里已经与恶魔无异了。
“说……我们说!”
倭人很快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们的姓名以及在倭国的地位等,他们这次来大魏的目的也很明确,似乎是为了从大魏搞钱粮回去,因为倭国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偏偏大魏与倭国又禁止通商了,他们才会想办法过来。
这事楚辞是信的,因为徐管家因为这事坑了倭人一笔。不过,“既是求粮,那你们为什么找上居野山人,还在山谷作恶?”
几个倭人互相看看,似乎还想扯谎隐瞒。他们刚要开口,楚辞就说话了:“别骗人,要是你们说的有半句假话,待会本官就把那十几种刑罚一起用上,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倭人噤声,过了半晌,才说:“我们是受大人所托,去取回一样东西的。”
重点来了!楚辞和待在后面的范举立刻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
“那东西很重要,大人说一定要取回。可是大人也不是很确定,便派了我们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那里,那里的百姓却要把我们赶出去,于是就……”倭人说道,脸上一点愧疚都没有。他这段话又是用倭语说的,楚辞没怎么听明白,只能等后头传纸条过来了。
他坐在台上面沉如水,倭人越看越胆寒,还以为他对他们说的不太满意,不知不觉之中,透露了更多东西出来。
后头的孟繁恨不得多长两只手出来,才能将这倭人说的东西全部抄下来。
纸条传来后,楚辞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大人是谁你们也不太清楚?平时都是靠暗号沟通的?”
那倭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暗号是什么样的?”
倭人听了,身子一僵,抬起头刚想扯谎,就看见楚辞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眼神似乎要把他看透了一样。他不敢说谎,只得老实交代了。
“现在,大魏与倭国打的怎么样了?”为首的倭人突然问道。
楚辞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又于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这些倭人今日这么听话的原因。原来,这几个倭人是以为,大魏和倭国已然交战了。。
要是真刀真枪的开打的话,那他们的供词确实不影响什么了。他们只求保命,大概还寄希望于会有人救援这上面来。这大概是孟大人使的手段,他日夜看守他们,要透露点流言简直太简单了
楚辞扬起一个恶意的笑,说道:“目前倭国不敌大魏水师,恐怕马上就要战败了,你们马上就要变成亡国奴了。”
他看着几个倭人瞬间瘫倒在地,冷哼一声,带着些许快意走了出去。
……
水师的人立刻动作起来,他们一整夜都在城中查找线索,最后发现,好几处地方都刻有这些倭人的暗号,暗号大多被破坏了,但痕迹却还留存着。其中暗号最密集的地方,他们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天亮之后,范举看着这份地图上标注的地方,不由感叹一声倭人的狡猾,原来他们会面的地方十分分散,而且都是一些大型的酒楼客栈,就算去查客人的信息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不一定。”楚辞掏出炭笔,在地图上连线,“他们此举,恰恰是帮助我们缩小了地方。你们看,把这几处连起来,最中间的地界,必然就是那位大人住的地方了。”他用笔尖用力点了点地图中间的位置。
范大人想问楚辞原因,但看他如此笃定,也失了刨根问底的热情,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奸细查出来。
“被小六子指认的人中,哪些人住在这附近,着重调查他们的家。”楚辞又帮他们缩小了调查范围。
“听见了吗?快吩咐下去!”范举对几个统领吼道,几个统领立刻夺门而出,不敢耽搁。
“楚兄弟啊,这一夜应该没睡好吧?要不你去休息一会,等他们调查回来,我再叫你起来?”范举此时对楚辞的能力已经无比推崇了,谁叫人家一来就能让事件的进度向前猛推一段呢?
楚辞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睡得挺久了。范大人,你自己去休息一下吧?”
范举苦笑了一声:“我哪里还睡得着,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要是还不能将那奸细抓住,恐怕老夫从此会多上一段心病啊。”
楚辞同情地看着他,这就是他不想当其他官的原因,太伤身了。哪像提学司那些他前世已经上手的工作,基本上没什么压力。现在他只需要偶尔客串援助一下就行,就算到最后失败了,责任也不在他身上。
接下去两人不在说话,楚辞便把稿子又拿出来看。他这几天还要给他们排一排顺序装订起来,要不然送到杜玉面前太磕碜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