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府的日子过得是风平浪静的,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京城的县主府前段时间却闹成了一团。
原因还得从马顺等人回京后说起。
他们那日在袁山县听说钟离钰已被接走后,只稍稍停留了几日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按理说他们平常办完差事后,总是会提前写信回去邀功。但这次事情办差了, 他们就一个字也不敢提了。
如果他们写信回去告诉主子这次的事情办砸了, 那么主子必将大怒, 到时候他们又不能在一旁解释, 很容易就会被小人钻了空子,借机在一旁煽风点火。
等马顺等人回到京城时,屁股还没坐热, 钟离情就到别院来了。马顺听见外面的人通报的声音时, 心一紧, 急匆匆地便往外走。
“属下参见姑爷。”马顺单膝跪地, 抱拳行礼。
“回来了?小少爷呢?”钟离情脸上含着笑意,温声问道。
“这……”马顺有些紧张, 钟离情来的太突然, 他打好的腹稿此时已经全忘了。
钟离情见他迟疑, 有些不快,眉头轻蹙:“怎么了, 说啊。”
“姑爷,小少爷……小少爷他……”
钟离情想了想,轻哼了一声,道:“是不是那老家伙不让你们把小少爷接过来?”
“倒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钟离情总算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鹰隼般的视线像紧紧定格在马顺身上。
“姑爷,不,主子!”马顺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变得紧绷, 不自觉地改了口,“不是徐……不是那老家伙不让,是……是小少爷已经被小姐的人接走了!”
“你说什么?”钟离情猛的起身,用惊愕的表情看着他,显然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主子,属下不敢撒谎,小少爷就是被小姐的人带走了。那天……”马顺战战兢兢地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他还补了一句,“根据那些人的行事作风,属下猜测,应是赵忠那伙人。”
“赵忠?”钟离情低头默念了一句,脑海中浮现出此人的形象,“你确定是他们?”
“属下虽不敢断言,但八成就是他们了,除了他们还有谁敢行事这么猖狂!”马顺暗暗上了点眼药,他此时只想将钟离情的注意力从他身上引开。别看他们这位姑爷长得玉树临风,像个温柔多情的书生,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但实际上他的手段却是极为狠辣,真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钟离情看着马顺脸上惶恐不安却又十分笃定的神情,料定他不敢说谎。可是,若他所言非虚,那么如意又是怎么知道他要派人去接钰儿呢?莫非——想到可能有内奸,钟离情的表情又阴鸷了几分。
“你们暂时先别回府,听我命令行事。”钟离情注视了马顺良久之后,终于开了口,说完后,他就往外走去。
“是!”马顺不知钟离情为何看了他那么久,在目送钟离情的背影离开后,他的身子猛的放松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从地上爬起来时,才觉得背后凉凉的,再一摸,原来他背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钟离情离开别院后,便乘着马车回了县主府。
“小桃,夫人呢?”钟离情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苏如意,便随口叫住一个丫头问道。
“姑爷,小姐随县主去了康郡王府。”
“郡王府?她们去那里干什么?”钟离情听她的称呼有些不快,但面上却仍是一派斯文。
“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听说好像是郡王妃今日有些不舒服。”
钟离情听罢,扬起招牌笑脸,谢道:“多谢小桃姑娘,你自去忙吧。”
小桃悄悄红了脸,走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钟离情,心想姑爷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小姐不让别人看他一眼。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煞白,左右看看发现无人后悄悄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钟离情见她离开,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了。他来到书房,开始想怎样才能从如意口中问出钰儿的下落。
是夜,苏如意跟着她娘回到了县主府。她的表情恹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佳慧县主斜了她一眼:“当初让你嫁给承儿你不肯,现在摆出这幅样子来做什么?”
苏如意不高兴了:“娘,您又说这个干什么啊!”
“是我想说吗?你今天见到你表嫂时,就差把嫉妒写在脸上了。”佳慧县主也有些不高兴,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白氏,但她更恨女儿差点丢了她的脸。不就是一套红宝石首饰吗?想当初她还未嫁时,这种东西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我才没嫉妒她呢!那个白清婉就是个破落户,原本她一件裘衣都要穿三年,现在得了势,就开始炫耀了,恨不得把所有首饰都戴在身上。娘,您是没看见她那个猖狂样,竟还问我头上的钗子是不是春日的旧款,简直要气死我了!”苏如意眼中含泪,一张俏脸因为嫉妒变得狰狞。
佳慧县主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她一个破落户,也值得你与她计较?娘早说过,当初你要是不铁了心一定要嫁给姑爷,现在世子妃就是你当了,还由得她在你面前显摆?”
苏如意不做声了,她心底有些埋怨她娘,既然早就猜到了,当初为何不强硬些让她嫁给表哥,她一个女儿家,难不成还会忤逆爹娘不成?
因为心里不爽快,苏如意一回房便开始摔摔打打,后来不解气,又借故打了替她梳头的丫鬟几巴掌,心里这才好过些。
还没等她完全消失,钟离情就走了进来。苏如意一见他,立刻又气上心来:“你一天到晚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外头勾搭那些狐媚子了?”
钟离情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他走到苏如意身后,又让屋子里的丫头全部退下,待她们关上门后,便亲自拿起梳子,帮苏如意梳发。
“娘子,是谁又惹你生气了?为夫怎么会放着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在家,去外面勾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呢?”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很温柔,苏如意透过镜子看见他俊朗的模样,心头的怒火总算消了一些。
“还不是白清婉那个贱人,一想起她我就生气。仗着自己嫁给表哥变成世子妃了,就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是个继妻,有什么了不起的?”苏如意见他不搭话又来了气,挖苦道,“她那个轻狂样倒有几分像寇柔那个贱人……啊,你弄痛我了!”
苏如意的一缕头发被扯痛了,她转身猛的一推:“怎么?听我提起那个贱人,你就神思不属了?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钟离情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强笑着解释:“如意,我怎么会还想着她呢?有你在我面前,我谁都想不起来了。”
“哼,”苏如意得意一笑,“算你识相。不过也是,那个贱人可是你害死的,你又怎么敢去想她呢?”
钟离情眼神幽暗地看着镜中的苏如意,视线在她脆弱的脖子上徘徊,又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恢复如常。
苏如意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兀自说道:“若是被你那小杂种知道了,你看他还会不会认你做爹。”
钟离情心里本就有些怀疑苏如意带走了钟离钰,再一听她突然提起,心中已是信了一大半。
“如意说笑了,寇柔乃是病逝,与我有什么关系。对了,既然你说起钰儿,那你看看什么时间我去派人将他接回来吧,三年时间已经到了。”钟离情试探道。
苏如意不快地哼了一声,:“你尽管派人去接就是,和我说什么。”
上次她和钟离情因为这个事大吵了一顿,弄得整府的人都知道了,她娘狠狠地说了她一顿让她不准拦着钟离情接回那小杂种。
她问为什么,钟离情分明就是想拿那小杂种戳她的眼,他不就是想告诉自己,她还未曾为他生得一儿半女吗?
可她娘却给她分析了一下接回钟离钰的好处。首先,接回钟离钰后,是为了堵住旁人的嘴巴,姑爷有后,他们就不会一天到晚盯着苏如意的肚皮了。其次,是因为那钟离钰的舅舅因救驾和改良了新式兵器有功,连升了两级,在这京城好歹也有了一席之地,不宜得罪太狠。最后,也是为了她们夫妻和睦,毕竟她十年来都膝下无子,按七出之条,钟离情是可以休妻的,而且县主府不能有半句怨言。
苏如意嘴上说着“他敢休妻”,实则心里已经接受了她娘的劝解,想着下次钟离情再提起时,她一定不能反对了。
钟离情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他只知道上次他提出要接回钟离钰时,苏如意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分明是反对的。怎么这回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就答应了,莫非是笃定他接不回钰儿才这样说的?
他强忍着怒气,暗示苏如意:“那你说派谁去接钰儿回来呢?派赵忠怎么样?”他在赵忠二字上重重强调了一下,希望苏如意能和他说实话。
谁知苏如意半点声色不露,反而疑惑道:“为什么派赵忠去?你不是喜欢派马顺为你办事吗?”
钟离情沉声道:“你不让我派赵忠去,是不是心虚了?”
苏如意心里一乱,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派赵忠去求生子药的事了?想起钟离情对这种神鬼之说的排斥,苏如意只能假装镇定:“我心虚什么?我只是另外派了个差使给他,府里又不是没人了,你非要盯着赵忠干什么?”
钟离情在她身边坐下,然后伸手将她的身子扭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意,我已经知道了,你最好不要再瞒着我。”
苏如意心跳得飞快,正欲开口解释,却又听他说:“你把钰儿藏到哪里去了?我已经知道你的人将钰儿带走了。”
苏如意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沉默半晌,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你赶紧把钰儿送回来,他的作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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