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豫香园出来,楚辞对褚英说:“明日就有劳褚兄了,这笔银子要专门做一笔帐,任何人都不可染指。”
褚英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明白,刚好这两个月金部比较清闲,刚好忙一忙这件事。这笔银子我会亲自保管,绝对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那就谢谢了。明日我得待在国子监了,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呢。”楚辞笑着说道。
“楚兄大可放心。”褚英对楚辞算是服气了,居然真能从这些老狐狸的手里掏出钱来,还是他们抢着掏的!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褚英先行一步,楚辞正想走,忽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呼呼……楚大人!楚大人稍等!”那位江老爷喘着粗气一路小跑过来,他长得肥头大耳,一跑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抖起来。
“大虎,走!”楚辞探出身子拍了一下张虎的肩膀,张虎点头,然后轻轻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江顺义撑着膝盖,汗流如雨,他的家仆赶紧过来扶住他。
“去,去派人查一查,那国子监的楚司业是什么来头。”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是!”
……
回到国子监时已是下午时分,这会还没散学,楚辞在司业厅里略休息了一会儿,便拿上名册,到教舍外巡查。
几乎每间教舍里都能听到夫子讲课或学生读书的声音,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井井有条。
这才像个学校嘛!楚辞满意地想着。外操场那边隐隐传来了几声吆喝,楚辞抱着名册走过去,见有一个班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带队的人是许乔南,他年纪和这些学子相仿,所以轻易能和他们打成一片。这会儿他正站在树荫底下哈哈大笑。楚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个学子正一左一右吊在单杠上面做引体向上。
“你小子,笑什么呢?”楚辞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举起名册,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许乔南突然被打,懵逼地回过头,见是楚辞在他背后,愣愣地叫了一声“世叔?”
“你不好好上课,在这笑什么呢?”楚辞这会是以德育副校长的身份在批评老师。
“我说世叔啊,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呗,你在这些小兔崽子面前训我,让我脸往哪搁啊?”许乔南看了一眼学子们,然后拉着楚辞来到树后,小声抱怨道。
“叫谁小兔崽子呢?你能比他们大多少?至于脸,你爱搁哪搁哪去,没人看着不好好上课还想要面子?”楚辞瞪了他一眼。
“我哪有!”许乔南忍不住为自己叫屈。“我这不是正教他们吗?”
因为开设了体育课,所以楚辞就在铁匠那里订了一批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东西。没想到两天不在这,竟都安装好了。当初在袁山县时,寇静就曾接触过这些东西,而后在西江省练兵时,他也在军营里设了这些,所以许乔南他们都知道怎么用。
“你怎么教的?”楚辞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教了还这副青蛙上树的样子?
“嗯!”许乔南重重点头,“我做了几个给他们看,他们笨怪谁呢?”
楚辞看他一脸认真,不由无力地扶额。他将名册放在球杈上,然后走出去拍了拍手,嘴里说道:“集合!”
有些学子早就看见了楚辞,这会听他招呼,便朝中间靠拢过来了。
“楚司业好!”他们的嗓门洪亮,好几天没看见楚司业了,他们还真挺想念的。
“大家好。这节体育课的内容是引体向上,接下来由我给大家上这一课。许夫子,出来吧,你给大家示范一下。”楚辞说道,同时用手敲了敲单杆。
许乔南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用眼神求饶。楚辞看也不看他,又敲了敲单杆。
许乔南叹了口气,然后双手一举,向上一跃,抓住了单杆。他背部和手腕同时用力,使身子向上,待下巴超过单杆时,再缓缓往下。
“保持住动作。大家现在看看许夫子,他两手拉杆,双手打开比肩膀略宽的距离。身体自然下垂,靠手部的力量支撑。好,做一个。对,做的时候手腕和背部要同时往外扩,利用这两处的力量往上升,而不是只用手臂的力量。”楚辞趁着许乔南做动作时讲解,手上还捡了根树枝指点着他身上发力的部位。
“这引体向上一般三起三落为一组,一次做四组。大家看明白了没有?没看明白就再让许夫子做一次示范。”
“没—看—明—白!”学子们故意使坏,声音拉的长长的,脸上也笑嘻嘻的。
“许夫子,听见了吗?没看明白呢,你就将这四组做完吧,让大家好好看看。”楚辞微微笑着说道。
许乔南哭丧着脸,开始做动作。学子们不怕他事后报复,还在下面“一二三四”数的起劲。
待他做完之后,楚辞让学子们排好队,一个一个做示范。未免他们初次拉伤手腕,都是动作规范了便点到即止的。有些胳膊腿没到位的,楚辞还要亲手去掰一掰。
外面书院的学子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自那天楚辞让其他书院的山长选人之后,他们就把那些性子活跃的学子都找了出来集中在一起,让他们每日散学后就到国子监来,听从楚司业的安排。
他们虽不知道楚司业是何许人也,但还是到这国子监来了。可是一连来了三天,都不见人。今天好不容易听说楚司业回来了,便都赶到了大操场。谁知一来就看见国子监的学子们正在做一些怪模怪样的事情,看上去十分不雅。
“不会就是让咱们来做这个的吧?我怎么听宋宇飞说,他是过来读书的呢?”有个学生喃喃道,这宋宇飞是他们三泉书院最优秀的学子,前几天被山长叫过去,说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得去国子监进学,难不成就是学这个?
“怪模怪样的,我可不学!”另一个学子接腔。
“就是,我也不学!”
几十个学子聚在一起抱怨,声音听上去十分吵闹,楚辞正在纠正一个学子的动作,闻此声就回过了头。
“许夫子,你来。”楚辞叫许乔南接替他,然后朝那些学子走过去。
“我是国子监楚司业,各位可是各家书院选出来的人?跟我过来吧。”楚辞在他们跟前站定,用眼神扫视了一圈众人。待他们声音小下来后,才开口说话,说完后,他就径直朝前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觉得这楚司业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惹,于是也默默跟了上去。
楚辞两人带到了弘文馆里,然后让他们按不同的书院分开坐。他们坐好之后,楚辞让何平拿出一本空白名册和一支毛笔。
“请大家在名册上填好姓名和书院名,再依次往下传递。”
通过名册上的信息,楚辞发现,这次一共来了四十三个人。府学来的最多,一共来了八人。韶山书院来的最少,才两个人。这和他要求的每家十几人相去甚远。也罢,既然他们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那他也勉强不来。
“楚司业,你叫我们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是啊,你能不能告诉我等?”
“安静!”铿锵有力的两个字瞬间就让他们安静了下来。“现下国子监还未散学,有一批学子还没过来,等他们来了之后,楚某再做解释。现在,请大家在此处稍作休息,楚某去去就来。”
楚辞大步朝外走去,然后趁着快散学的这点时间,依靠对这些学子平时的印象,挑了十七个人过来,总算补足了六十人。
“今日请大家齐聚一堂,为的是一个月后的祭孔大典。你们都是京城的学子,自然都该参与进来,不能只让咱们国子监的学子专美于前。”
“祭孔?难不成楚司业是想让我们代表全京城的学子去到礼部祭孔?”有人提问。
“非也,你们的任务不是祭孔,而是表演。先贤们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文章和许多发人深省的故事。你们需要扮做故事里人,将这些故事重现在大家眼前,也让老百姓们更加了解孔老夫子是怎样教化人的。”
“你是说,让我们和那些下九流的戏子一样,在众人面前演戏?”有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楚司业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我们一介书生,怎可自甘堕落,去做那下九流的勾当?还请你另选他人吧!”有人说着就站了起来想要离开。
“不许走!听楚司业把话说完!”祝峰两手一拦,大声叫道。姜显也冷冷地瞪着另一个想要离开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那学子警惕地问道。
“不干什么,只是楚司业话还没说完,你们就是不能走!”朱明越和吴光、赵清也走了出来。看他们这样,其余十几个学生也纷纷表态,来了国子监,就必须听楚司业的话。
楚辞看着学生们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时候就开口维护他,让他心里暖洋洋的。他挥手让大家坐好,然后开口道:
“各位先别急着走,待楚某把话说完了,你们还是坚持要走的话。那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的。众位要知道,这次你们要扮演的是谁?是先贤,是大儒!你们怎可将他们和那些人相比呢?而且,你们要表演的,是先贤们育人的故事。楚某是想通过你们的表演,达到教化世人的目的。若百姓们看了之后心有感触,这岂不也是大家的功劳一件?”
楚辞看着下面的学子们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南闽等地在观音诞时,会选妙龄女子,扮成观音的样子,来给大家挥洒杨枝甘露,给大家添福添寿。那这个,难道也是自甘堕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