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道题,前五十道为填空,前三十道为选择,最后二十道是判断题。为了到时候阅卷能够简单一些,所以楚辞没有出论述题,而是把这部分移到了面试考核。
约莫做了一个时辰左右,突然有位考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人,下官想问一问,这选择题是什么意思?”
第一大题填空与他们考县试时的贴经题差不多,只是形式变化多端,但至少还能看懂。这选择题是什么意思呢?
就比如说第一道题,“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下面跟着两片月牙形的东西,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中间留白之处太小,根本无法书写。
在它的左边一竖则是甲乙丙丁四个,甲为不复还,乙为不复归,丙为不复回,丁为不回还。
其他考生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前面那么多,就都做好了?
楚辞笑了笑,看来他们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前面不做好怎么都不去看后面。当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看到了却不愿做出头鸟。
“这名为选择,自然是要你们从甲乙丙丁四个答案中选择一个正确的填入括号中,只填甲乙丙丁即可,不填后面跟着的部分。”
楚辞这样解释一下,他们就都懂了。这些人年纪都比较轻,又有举人功名,接受新知识的能力比起其他人来说是要好一点的。
“顺便我再说一下后面的判断题,你们只需要在括号里写上正或误即可。”楚辞见他们点头,顺便又把判断题也解释了一下,省得他们又问。
楚辞下去巡视了一圈,还是觉得这竖版看起来没有横版的更简洁明了,看什么时候能和文管事提个意见,看看能不能改印横版的试卷出来。
他让几个学录好好监考,然后自己溜达着出了弘文馆。昨天他已经交代饭堂的人从附近村子里找几个婶子过来帮厨,突然加了两百多人过来吃饭,几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楚辞到饭堂时,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只抽出时间转头和楚辞问一句好,便又接着忙活手头上的事。
孙江三人正蹲在一个木盆旁边洗碗筷,这碗筷一直放在库房里,沾了些许灰,十分易清洗。
“你们几个动作快点,一个时辰多了,就干了这点活?”楚辞像地主老财似的,边看还边用金戒尺指指点点。
“我们一刻钟之前才洗的!”孙江很不服气。
“那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楚辞一脸你们之前竟然在玩的表情。
“先择菜,又洗菜,现在又洗碗,一上午都没休息一下!”孙江气得不行。
“花婶?他们果真做了?”楚辞挑眉,转身去问别人。
“做是做了,就是……”花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还不如不叫他们做,菜择得只剩下菜心,洗的时候力气大,捞上来的时候只剩下菜梗了。
“大家伙多担待些,他们没干过活,熟能生巧嘛。”楚辞一想也知道他们干得多糟糕。
熟能生巧?孙江鼻子都气歪了,还想让他一直做不成?他气冲冲地抱起手边的一摞碗筷站起身,想把它们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结果心不在焉地踩在了一滩水上面,脚一滑,人向前一扑,手上的碗筷“丁零当啷”地全摔碎了,他人也倒在地上,手指头也被划破了几道伤口。
孙江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鼻翼翕张了两下,眼眶立刻就红了。他爬起身就想往外走,却被楚辞一把拽住。
孙江反射性地用手挡住脸,他以为楚辞是要教训他刚刚摔了碗的事。
楚辞哭笑不得:“你手伤了你没看见吗?那摞碗你又不是故意摔的,我还能为这教训你不成?你们先干着,我带他去上点药。”
孙江被他牢牢把着,挣脱了两下发现挣不开,就由他去了。
楚辞带着他去上了点药,然后把受伤的两根指头包了一下。这是他放在司业厅备用的,之前他就觉得国子监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今天才发觉,原来少了一个医务室。他在现代时,公文包里一般都会随身放一瓶云南白药和几片创可贴,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孙江看他细心给自己上药包扎,猛然间竟然有一种慈母在身边的感觉,瓮声瓮气地道了句谢。
楚辞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他拍了拍孙江,说道:“你手伤了就别下水了,待会就帮着打打饭,摆摆碗盘之类的。”
“哦。”慈母瞬间变成了后娘,孙江觉得自己刚刚一腔感动喂了狗。
……
“参考答案在此,辛苦大家留下来批改了,待会我做东,叫一桌酒席过来,请大家吃一顿。并且,今天留下来批改试卷的每个人,都记一次加班,待会我会开出条子,月末时去王典簿那里领加班银。”
楚辞召集了外院数十个夫子一同阅卷。他们原本颇有微词,毕竟散学之后还要留下来干活,谁都会不乐意,但听楚辞这样说了之后,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在阅卷之前,大家都没有看过这份试卷,初拿到手时,还有些不以为意。但他们越看越觉得,这样出题,好似比以往一道简简单单的杂文题更能考验学子,也能很快看出他们哪里还没有掌握。
“怪不得楚司业地处偏僻之所,还能取得状元之位。若西江省每间书院都用此法考试,学到的东西是要比我们的学子更扎实一点的。”
“是啊,我之前一直认为江南等地的士子更加文采风流,胸有丘壑,没想到啊,咱们楚司业更加了不得。你只看看,前些年的状元郎,哪一个有楚司业这等风光?就算同届考生,榜眼和探花还在翰林院中苦苦熬资历呢,咱们楚司业啊,已经无人不知了。”
两位博士边改卷边聊天。这些东西都有固定答案,改了几张之后便已记在心中,不像以前改卷一样,每一篇都要耗费精力去耐心批改,批改到后头时,精神一松懈,很可能就会误判。所以说,科举一途,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楚辞改卷的速度比之其他人要快的多,一般别人一张还没改完,他就改了两张了。一支朱笔在他手中挥舞的虎虎生风,怪不得说文人的武器是笔杆子呢!
因为改卷的人比较多,所以戌时还没到,二百四十多份考卷就已全部改完。
“现在烦请各位将每张试卷的分数算出来,一题计一分,错者不加分。”
“是!”
大家又开始算分数,等计算好了所有的分数之后,大家又把自己手头的试卷按从高到低的分数排列好。
“老夫这里竟然改到了一张九十分。”于博士大喜。
“这有甚的?我这里还有九十二分的。”张博士喜不自胜。
“唉,我这里都是些七八十分的。”李助教摇了摇头。
方助教哭笑不得:“你那还算好,我这里还有一份三十分的,也不知这人是谁。”
楚辞坐在上面听,突然有了一种回到现代办公室的感觉,每次改完卷后,办公室里就会传来狼人的嚎叫,大家一同捶胸顿足,释放自己内心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