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起周末再去补课的时候,贺一庭给了她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陈云起疑惑, 翻开, 却发现是两篇观后感。黑色的签字笔, 段落有致,字迹清隽有力, 没有一般男孩子那种毫不掩饰的张牙舞爪, 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羁,。
“谢谢, ”陈云起道,把文件夹还给他:“不过不用了,我朋友帮我写好了。”
贺一庭脸上期待的笑容落了下来,撇撇嘴:“她们写的有我好么?”
好不好不知道, 但是肯定可以过关,陈云起就不想再走二道手麻烦别人。
“我不管, ”贺一庭看她不动,趴在椅背上,“哼”了一声:“我昨天晚上写到三点才睡,你要用我的,不然就是浪费我的心血。”
说完把文件夹塞回到她手里,一副“你看着办”的架势。
陈云起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思考两秒,觉得不能为了这点事情耽误讲课,就接过东西放进了书包里。
她拿出贺一庭上个月月考的卷子,看了他一眼, 发现两个黑眼圈在白白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眼,不由道:“你现在课业紧,晚上不要熬夜。”
贺一庭垂着脑袋点点头。因为睡得晚精神有些萎靡,往日满是柔软光泽的小卷毛也有些耷拉。
陈云起坐在他旁边,一边讲题一边在演草纸上画图:
“这次的考试有进步,空间几何基本可以拿全分了。辅助线不好找,第三问不要用几何法,一律建坐标系,注意计算和正负号……”
房间里开了暖气,男生只穿了一件宽松的休闲毛衣和紧身牛仔裤。坐在她旁边听讲。
听着听着坐姿从脊背挺直到慢慢弯曲,最后完全趴在了桌子上,半边脸枕着手臂,眼眸半合,雾气朦胧。一副即将魂游天外的模样。
陈云起皱起眉头,不满这态度:“坐好。”
“我好困的。”贺一庭软软地嘟囔,像只猫。
“洗洗脸就不困了。”老这么瞌睡也不是办法。
“老师你真不懂怜香惜玉。”难道不应该温柔地让他睡一会儿吗?贺一庭不满,却还是乖乖起身去了洗手间。
回来果然精神了不少。
他洗完脸应该是抹了什么东西,香香的挺好闻。一个男孩子,身上整天香香的。
接下来没出什么幺蛾子。陈云起把卷子订正够,又讲了两个新公式,把自己找的题目拿出来让他练习。
她学习是有一套的,当年被那些人闹的,高一高二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待在学校好好上课,基础十分不牢固。
等伯爷爷看不下去了,替她交了高三的学费让她安心读书,才有时间捡起课本。
听不懂就从高一最基础的东西开始看起,短短一年从两百八十分到五百六十分。
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但除了刻苦,不得不说,还依赖喜欢剑走偏锋,善于寻找方法高效解决问题的天赋。
她教学生,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重要的不是知识,而是方法。而贺一庭,显然也是极聪明的。
看着男孩子乖乖算题,她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放下笔,看到她回来,朝她招招手:“手给我。”
“干什么?”她不解,还是把手递过去。
小麦色的手,虽然修长,但是并不似一般女孩的细腻,反而有种精瘦的力量感。有些地方有厚厚的老茧。右手的虎口还有一个月牙形的疤。
远不如眼前这男孩子的精致,但是陈云起不在意,另一个人更不。
贺一庭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只护手霜,拧开盖子挤了一点到她手上,弯了弯眼睛:“天冷的时候洗完手要抹香香,老师不知道吗?”
陈云起没想什么,她很少注意生活这些细节,把挤到手上护手霜揉开,坐到位置上拿起纸去看他刚才算的题。
原本上课的时间是周六周日下午各两个小时,其余时间贺一庭要画画。后来看效果好,周六才加到四个小时。
陈云起一秒钟都不肯浪费,安排的满满当当。等最后一点讲完,刚好到时间。她起身收拾书包。
贺一庭趴在椅子背上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突然问:“老师,我要是考上你会给我奖励吗?”
陈云起动作一顿,转身,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她挺喜欢这个学生的,分别的时候送个礼物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贺一庭眼睛眯了起来:“我还没想好。要不然记着好了,到时候再给,你可不要反悔。”
陈云起背起书包,郑重点头:“好。”
她向来是重承诺的。贺一庭弯了眼。起身跟在她身后送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回来的贺家父母。
“小陈,讲完了呀?”贺夫人笑着跟她打招呼:“这个点了,要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贺夫人对陈云起一直都是很好的。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天降福星。
臭小子不喜欢数学,但是高考又是必考。之前请了那么多所谓的名师都没有什么用,破孩子不是一言不发地睡觉就是尽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来一个气走一个。
他们都准备破罐子破摔了,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他送到国外去。可惜从主修国画变成油画。估计他会不愿意。
没想到误打误撞,女儿找来了个小家教,讲课有一套不说,难得臭小子也愿意配合。成绩提升的倒是快。
陈云起负责任的态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贺夫人本来就喜欢严肃规整的人觉得合眼缘,相处久了发现这孩子心眼特别实在,就更喜欢了。
“不了,我回去吃,”陈云起也挺喜欢贺夫人,但她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波澜不兴地拒绝:“谢谢您。”
贺夫人晓得她怕是不自在,也不勉强,想着车闲着,就让司机送她,还跑到厨房拿了一袋坚果让她提上。
“太多了,放在家里都吃不完,你带回去,你们年轻人吃正好,要多补充脂肪,你这孩子太瘦了。”
陈云起推辞不过,只好接了,道了谢往门口走。
贺一庭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楼梯上,看着陈云起和自己的父母相处。这时候才继续跟在后面,把人送出门。
等转回来,往沙发上一倒:“我要去考驾照。”
他本来就会开车,但是之前没到年龄,家里人也不让他上路。
他瘫倒在沙发上,毛衣本来就是宽松款,里面什么都没穿,现在随着动作滑上去,露出低腰牛仔的皮带和一截雪白劲瘦的腰,以及一个圆圆的肚脐。
正荷尔蒙旺盛的年纪,颇有些男色的诱惑。
可惜贺夫人对衣冠整齐的禁欲系情有独钟,儿子看多了早就免疫了,皱起眉头:“坐好坐好,像什么样子?一会着凉有你受的。”
随即又不解道:“你现在考什么驾照?高考完了去考不是正好吗?”
贺一庭乖乖坐直,靠在沙发上,一脸郁郁。
……
陈云起到了桃花源,将拎着的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回到房间想要对今天的进度做一个总结,同时准备下节课的内容。
讲课不仅是讲,还要记得学生的反馈,不断地进行调整。刚下课记忆没有消退的时候是最有效的。
蓝色的帆布书包有些褪色,她决定这个退休了再买书包就买黑色,永远买黑色。
资料拿出来就感觉到不对经。低下有东西。她掏出来,是一管护手霜,和一双手套。
护手霜和今天贺一庭挤给她的那管一模一样,不过那管被用过,显然是他自己的。这管是新的。
淡紫色的外壳,上面映着一株简笔画熏衣草。托这段时间被逼着狂背单词的福,倒是认识几个字儿“natural essential oils”,纯天然精油。
她放在桌子上,又去看那手套,不知道什么做的,很软。陈云起皱起眉头。
晚上方潇潇回来,陈云起问她借电脑。
方潇潇跑到房间里拿给她,好奇:“要做什么?”随即两眼放光:“打游戏吗?”
她从没见过陈云起打游戏,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觉得她肯定能打得很好。她在机房看过她敲代码,那反应那速度,让人自愧弗如。
“你要玩的话带我一起啊!”有什么比好姐妹带飞更爽的吗?她从和青黛一起退出公会之后就没玩儿了。真有些技痒。
陈云起顿了顿:“不打。”
“那要干什么?”方潇潇失望。
“买东西。”陈云起道。她用的手机不过五百块钱,路边小店买的山寨品牌。下个q/q下个微、信,让别人想要联系自己的时候不要找不到人还好,别的也就干不了什么了。
至于淘宝什么的根本就带不动。
所以她平时要买东西都是在机房昨晚作业后顺便买,但是今天太晚了。
“哦,”方潇潇好心的:“你要买什么啊,我这里有几个推广博主推荐给你要不要?有的东领到券的话很便宜的。”
她是个勤俭持家小能手。
陈云起想了想,点头,告诉她自己要买一条围巾。她手机上也没有微、博。方潇潇就用自己的手机帮她找。
在搜索框输入后,出来一大堆商品链接,陈云起道:“不是女士围巾,是男生带的。”
她说男生,方潇潇马上心领神会:“贺一庭?”
陈云起“嗯”了一声,解释:“他送了我一副手套和一只护手霜。”
她是不喜欢欠人情的,不马上还上今天一晚上都会觉得不自在。但是又不好退回去。
方潇潇看到了桌子上的手套,浅咖色的,摸了摸,觉得好舒服:“这是兔毛吧,颜色选的真好看,不像粉色称得人手黑,也不像黑色和灰色那么暗沉单调,他心真细。”
想到上次画的事和青黛的叮嘱,拼命管好自己的嘴没有多说,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自告奋勇地要帮她参考。为朋友的幸福出一份力。
陈云起倒是没什么想法,她没什么挑礼物经验,正好求之不得,两个人挑来挑去才挑了一条满意的。
陈云起付了款,订单完成的提醒过后,觉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那股不自在也不见了。
方潇潇不知她所想,还当有戏。知道贺一庭还帮陈云起写了作业以后,拿起来看了看,道:“他这个是真的可以交,比我们的好,我们是在唱赞美诗,但是他没有改你的思想,你想表达的都还在,只是改了说辞,这话说的真漂亮,让人挑不出错来。你交他的这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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