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先去找了他的生身母亲。

他已经从尉迟那里拿到了他生身父母的全部资料, 他生母姓万, 名水仙。其姐妹也都取了花的名字。

生母的原生家庭乃是普通农人, 家里孩子一堆, 生了八个，只养活了五个。这五个孩子中有两个男孩，三个女孩有一个送人，万水仙排行老八, 因为最小被留了下来, 在家里比其他女儿要得宠一些，但也有限。

那时候的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普遍, 女儿生出来大多不重视, 万水仙在国家强行号召下上了几年小学, 但等她上面的哥哥要上初中后，她就不上了。

万水仙年少时据说就是个爱玩耍的，在农村，一个少女如果被人说成爱玩耍，通常没有什么好含义，而且还有和男性走得比较近的意思。

这种狭隘思想暂时放到一边，大约因为性格的缘故，在其他农村女孩在家乖乖做活、听家里安排的时候，万水仙跟家里人说去沿海城市打工, 也没等家里人同意，就那么大着胆子跟人跑了。

如果万水仙之后没有被引诱、被骗，没有遇到一个大大的渣男, 也许万水仙也有机会成为新时代的成功职业女性，成为一方女富豪说不定也有可能。

但是万水仙很不幸的是她在出来打工的第二年就认识了谭金宝，那年她才刚刚十七岁，谭金宝二十五。

谭金宝就是他的生父。一个住在沿海城市的混混，初中肄业，跟着父亲跑了一段时间的货车，认识了几个“江湖人”，为了赚大钱，偷偷帮着所谓的江湖朋友夹带私货。

一开始谭金宝也确实赚了一些钱，赚到钱以后他没想着要拿着做本钱好好做些正经生意，反而觉得来钱容易，不把钱当钱，不但花钱大手大脚，还学他的江湖朋友吃喝嫖赌。

然后，有一天，谭金宝突然发现他欠了许多赌债，这些赌债加在一起，他要是老实工作，哪怕还一百年都还不清。

当他的江湖朋友找到他，跟他说不还钱就切他身上的器官去卖时，谭金宝跪下来哭求他的江湖朋友，说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别切了他。

于是他的江湖朋友就给他找了一条发财的路子，说他朋友开了一家俱乐部，缺坐台出台的漂亮女孩。然后又夸奖谭金宝长得不错，说他这张脸骗那些涉世不深的小女孩肯定一骗一个准。

谭金宝很聪明，立刻明白了朋友的意思，随后他就走上了骗财骗色的道路，很是骗了不少少不知事的女孩子。他常用的手段是跟女孩发生关系后拍下片子，再用片子威胁女孩到朋友店里“帮忙”。

谭金宝遇到万水仙时他已经“活络”了不少，成天出入那种混黑场所，谭金宝不但沾了逼良为娼买卖人口的罪孽，他还发现了另一条大大的新财路，就是贩毒。

万水仙在一家饭店做女服务员时碰到了谭金宝，谭金宝过来吃饭，一眼相中长相漂亮的万水仙，之后千方百计勾引其，终于把人骗到手。

和以往一样，谭金宝在把万水仙骗到手以后，就用照片和录像带威胁她，让她去朋友店里打工。

万水仙听说那是一家夜总会就不肯去，那时的人总认为夜总会就是不好的去处，就反过来威胁谭金宝说她要报警。

谭金宝就改口，说不让她去夜总会打工了，改为帮他带货。

万水仙那时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毒品，谭金宝骗她说让她带的只是国内不让进口的外国药。

万水仙信以为真，那时的人没什么学识比较傻，尤其女孩子，万水仙觉得自己身体已经给了谭金宝，就是谭金宝的女人了，想想觉得带一些药品而已，不算是坏事，就同意了。

一开始是伪装孕妇，然后是往身体里塞。因为万水仙好看又淳朴的特质，她几次带货都很顺利。谭金宝怕这么好的利用工具跑掉，有意给万水仙染上了毒品。

染上毒品的万水仙在一次成瘾发作后终于明白她的男朋友让她带的是什么“药”。

她想逃跑，想报警，但谭金宝吓唬她说，她已经入了帮派，如果敢跑，一定会被抓回来这样那样，以后连当人的日子都没了。还吓唬她说她去报警，也会被抓起来，被判刑，又恐吓万水仙牢狱有多可怕。

万水仙害怕了，乖乖留在谭金宝身边给他带货，直到一次扫黑行动扫到谭金宝。因为各项罪证确凿，谭金宝被判入狱二十五年。

万水仙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谭金宝，但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打掉这个孩子，又想生下来。

当时万水仙怎么纠葛，没人知道。资料上只显示万水仙确实去找过坐牢的谭金宝，但她跟谭金宝说了什么，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再后来，资料上显示万水仙本来要打胎，但她毒瘾颇重，没钱吸毒，就通过“收-养”蛇头联系了几个买家，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后卖掉。其中一个买家很大方，表示愿意出钱给万水仙住院生产，直到确定孩子平安健康。

可孩子生下来就有毒瘾，生意自然没能做成，买家也不肯再付后续费用。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的万水仙自己都养不活，自然更不能养活一个天生带毒瘾的柔弱婴儿。

医院跟万水仙催款，怕万水仙丢下孩子跑掉，把她看得很紧。

万水仙就借口抱孩子去跟孩子父亲的父母借钱，把孩子抱出了医院。医院怕万水仙丢下婴儿跑路，但孩子母亲要带着孩子离开，医院却管不着。

万水仙从医院出来后的第二天，就把孩子丢在了舒家家门口。

而万水仙为什么把孩子丢在舒家门口，这也是个谜，调查员并没能调查出来。

量子化的大黑也在旁边跟着手机上的资料，自从它吞噬了生命宝石以后，它感觉自己越来越聪明，现在都能认识很多字了。舒展爸爸知道它想学认字，特地每天都抽出空教它。

“你父母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还以为你的亲生父母一定有个了不起的出身。”小塔先冒声了。

这家伙在大黑学习华夏语时也跟着学了，学得比大黑还快还好。

大黑也跟着汪汪：“就是啊，爸爸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生父母汪？这算不算歹竹出好笋？”

“不，是我养父母教育得好。”舒展放平手机，眼睛看着对面的别墅区，在脑中说道：“我有这样的亲生父母很正常，通常抛弃自己亲生孩子的父母不是特别贫穷，就是人品有问题，或者兼而有之，只有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才有不得已的情况。”

大黑感叹：“是啊，我看的电影电视上，好像凡是孤儿和养子养女，他们做梦都希望自己的亲生父母不但有权有势又有钱，还特别爱他们，当年抛弃他们要么是不得已，要么就是被偷盗，一旦被找到，马上就有特别爱自己的家人出现，还有一大笔财产可以继承，顺便还能多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但现实……汪！”

舒展失笑，“是啊，现实中十万个孤儿中有没有一个是这样的情况都不一定。绝大多数孤儿的亲生父母不是渣，就是穷，要么就是年龄和家庭的问题，总之是不想要。”

“爸爸，你难过吗？”大黑用爪子碰触他。

舒展按了按别人看不见的狗头，笑：“说不上难过，反而有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之感。”

“你的亲生母亲就住在对面的小区里？”小塔问。

舒展：“应该是吧，如果她近期没搬家的话。”

走到小区门口，舒展跟物业说要拜访18栋的业主，说了自己的姓名。

物业看了舒展好几眼，总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名字也很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物业一边想着这位可能是谁，一边电话联系18栋业主，得到许可，跟舒展指明方向，开了小门让舒展进入。

绿松苑18栋，万水仙放下电话，整个人都木掉了，她想着拒绝，可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同意。

舒展……舒展！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

曹中兴扭头看站在门厅的妻子，奇怪道：“你怎么了？是谁来了？”

万水仙看向自己的丈夫，嘴唇张了又张，“是舒展，他来了。”

“谁？！”曹中兴一个用力，差点把脖子扭了。

“舒展，他来了。”万水仙又重复了一遍。

曹中兴变色，继而欣喜，随之又露出一点紧张和忧虑之色，“只他一个人？”

万水仙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物业没说。”

曹中兴站起来，“算了，先赶紧准备一下，我到外面迎接。”

万水仙醒过神来，赶紧跑去拿饮料拿杯子，但拿到一半，她又不知道舒展喜欢喝什么，一阵手忙脚乱。

舒展还没走到18栋，就看到了站在路口的曹中兴。

舒展在资料中看过曹中兴的照片，曹中兴更是在电视、报纸杂志上见过他多次。

曹中兴一看只有舒展一个人找过来，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地。

“听说你拿我的独家消息卖了大价钱。”舒展不等曹中兴开口，就直接这么说道。

曹中兴不愧是混黑白两道见过大世面的，被人当面戳穿，他依然能笑着对舒展客套：“我猜你可能会过来一趟，本来还想着我们过去拜访，但你妈不愿去打扰你，说她当年对不起你，现在也不能去占你便宜。要我说，亲母子哪有隔夜仇，你能来，你妈高兴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来，春风寒冷，我们进家里坐。”

舒展笑了笑，“我妈只有一个，她尊姓卢，名芷君，已经过世多年。”

曹中兴这样都没掉笑容，“先进来坐，有话慢慢说。”

舒展既然来了，肯定要见到万水仙。

等舒展在曹家客厅落座，曹中兴坐到他对面，万水仙假装烧水，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我让你妈跟你聊聊，她真的非常想你，我知道她偷偷藏了很多和你有关的报道，她也一直以你为荣。可惜啊，你弟弟妹妹都不如你，一个成才的都没有。”曹中兴一脸老父亲看优秀儿子的欣慰表情。

舒展懒得与这人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首先，我要知道你联系的人或者组织是谁？你知不知道对方给我找个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说出来，你出卖我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另外我还可以送你一支补元药剂。”

曹中兴哈地笑出来：“我可没有出卖你，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虽然很想要那个大名鼎鼎的补元药剂，但是……”

“你是个聪明人，消息也很灵通，想来也听到我一些传闻。其他不多说，我手中确实有一些非常特殊的药剂，比如可以让人说真话的真言药剂。”舒展打断他，冷脸道：“不过这种药剂有点副作用，轻让人神经错乱，头疼睡不着觉。重直接让人变白痴，或者变植物人。你需要来一支吗？”

曹中兴的笑维持不下去了，“真有这样的药物？我还以为都是电视电影里瞎演而已。”

“你可以试试。”舒展抬手，身边突然出现一只黑色大狗。

曹中兴吓得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一下。

“你你你！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只狗它……”曹中兴都吓得语无伦次了。

舒展抚摸大黑的背脊，“如果你仔细打听过我，应该知道我这只狗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它有很多特殊的本领，其中之一就是分辨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是假话，它能让你以后终生被病痛缠身，大约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治好你。”

曹中兴呆愣片刻，苦笑：“我真不是什么坏人，好吧，我年轻时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后来真的都改邪归正了。我和你母亲结婚后更是努力做个良民。”

“汪！”大黑一脸严厉地怒叫。

曹中兴心脏猛地快跳。

舒展慢慢道：“它让你说正事，不要扯其他。”

曹中兴念头数转，他不知道舒展刚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但是这只狗突然出现是他亲眼看到，这绝不是什么魔术戏法。而且他确实有渠道知晓舒展和传说中的空间门有很深的关系，还有消息干脆说舒展去过外星球。

“好，我说。我发誓下面说的都是真话。”曹中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后说道：“我和你母亲生育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们都已经结婚，也都各自有了孩子。但是你妹妹的独女叛逆期，和人争风吃醋，被泼了硫酸，一张脸全毁了。你弟弟的独子在去年被确诊，是白血病。

另外我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因为我娶了你母亲对我不满，这几年为了争夺家产，把我辛苦多年的公司账目做了手脚，把资金大多转移，只留了一个空壳给我。他们还向工商举报你弟弟的公司偷税漏税，你弟弟现在焦头烂额，老婆还要跟他离婚，分他家产。”

大黑和小塔惊到了，这是资料上没写的。

舒展：“……”这是在跟他卖惨吗？

曹中兴满脸苦痛，哀叹着继续说道：“我也是迫于无奈，有人找到你母亲，想要询问你的消息，你母亲先不肯说，是我恳求她，让她救救你弟弟和妹妹的家庭和孩子，她才说出去。这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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