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茗有些苦恼,上一次可以推给姬无言的毒, 这一次可是人赃俱获, 辩无可辩了。
抬头看了看日光, 她出来有段时间了, 天色将暗,留她一个人太久不安全。想到这,她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朝来得方向赶去。
当她落到熟悉的竹屋前时,原本坐在竹椅上的人已经不在了。叶沁茗一顿,屋里似乎也静悄悄的, 她赶紧进去一看, 顾溪砚居然不在屋里。
心脏猛然一提, 叶沁茗从窗户跃出, 正要用灵力探一下, 便听到远处细微的动静。
她回头一看, 顾溪砚此刻正提着两尾鱼, 从深涧那边不疾不缓走过来。远远看过去, 她神色很平静, 挽好的长发披散身后, 垂下两缕在身前, 一袭白裳掖地, 从草地上一步步踏过来。白皙的脚踩在绿色草地上, 那莹白和苍绿映照着,显得格外夺目。
叶沁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叫她,只是怔愣看着, 等到人离得近了,她回过神盯着安静站在那的顾溪砚,一时无言。
顾溪砚似乎并没有被之前她的行为影响,只是温润道:“回来了,方才没能寻到其他的,今晚又只能吃鱼了。”
叶沁茗神色复杂,她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淡然?一句回来了,似乎是不知道她为何落荒而逃一般。只是抛开这些情绪,顾溪砚的表现的确让她暂且松了口气,可是放松之后又是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
她低头看着她光着的脚,还是忍不住道:“怎么不知道穿鞋,也不怕硌着脚。”
顾溪砚动了动脚趾头:“我现在对灵力已经可以灵活运用了,硌不着。而且捉鱼呢,怕弄湿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之前的事,叶沁茗伸手替她把鱼接过来:“你去换上鞋子,都十月了,有些凉了。”
顾溪砚点了点头,回头道:“你先把火生好了。”
叶沁茗看着她离开,再看看手里的鱼,陷入另一种纠结中,顾溪砚怎么能这么平静呢?
她以往取她灵力时亲她都规矩得很,她不在意也就算了,这次她都伸…都这么亲了,定然是伴侣才有的,她怎么还可以若无其事?
叶沁茗现在烦躁不安,却又不能显露出来,以至于这一顿饭她过分的沉默。顾溪砚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知道她不开心,但是她又猜不透她不开心在哪里,便只能闷着。
到了夜里,顾溪砚躺在床上,叶沁茗靠坐在窗户上,夜色依稀显露她的轮廓。
顾溪砚能听到她的呼吸,往日里叶沁茗都会睡在一边的竹榻上,或者索性不睡,但此刻她呼吸都显的不平静。
辗转反侧间她实在按耐不住了:“沁茗,你不开心么?”
叶沁茗忍不住扁了下唇,实在是讨厌死了,总算理她了。
“我开不开心,你不知道么,现在才问。”叶沁茗此刻跟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顾溪砚悬了一夜的心莫名松快了,她轻笑出声,掀开被子起了床。
看她穿着白色中衣走了过来,叶沁茗虽然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还是放下腿给她留了一半位置。
顾溪砚轻轻一跃,坐在她身边:“是我不对,问晚了。只是我不晓得你为何生气,也怕问了你更生气,所以一直犹豫,你原谅我。”
她这般温声赔罪,侧脸在月色中恬淡极了,看得叶沁茗心头闷痛的厉害,明明最无辜的就是她,是自己做错了事,还在逃避。她别过眼,低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顾溪砚,你有时候也可以哄哄我。”
这明目张胆地无理取闹了,这样的叶沁茗着实太罕见了,活了久远的岁月,经历过世事变迁,她早就没了所谓的天真单纯。即使是她最虚弱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不曾示弱,更别说依赖别人,要别人哄了。
顾溪砚同样清楚得明白着,于是这样的叶沁茗让她完全缴械投降,她虽看不见此刻身边人的表情,但那看不见光的眸中宠溺温柔依旧满溢。
“好,我哄你。”她说着就这么笑着。
夜色阻止不了叶沁茗看清顾溪砚的表情,心里的确好受了些,她身上低靡的气场一扫而空:“怎么哄?”
顾溪砚有些愣,沉吟片刻她轻声道:“我不大会哄人,我也没有东西可以给你。”
叶沁茗盯着眼前这张认真极了的俏脸,突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直接放软身体倒靠在顾溪砚身上。
顾溪砚手忙脚乱,伸手环着护住她,又觉得太过亲密,于是僵硬着又张开些,看起来又呆又可爱。
叶沁茗叹了口气:“莫要硬邦邦的,放松让我靠会儿。”
顾溪砚抿紧唇,没有神采的眸子里依稀掩着情绪,许久后她同样侧过身子,放松后让叶沁茗直接躺在她腿上。
薄薄的中衣隔绝不了热度,柔软的触感越发清晰。叶沁茗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又不好再折腾,今天已然把妖帝脸面丢没了,不能再过了。
她胡思乱想着,躺在顾溪砚身上,闻着她的味道,叶沁茗闭目想,她这般冒犯顾溪砚,她还这么纵容她,是因为欠她人情不得不忍着,还是她觉得这些根本就无关紧要呢?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唾弃自己,都清楚她们不可能,她也不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动放弃她的仇恨和责任,为何还要去想,去纠缠顾溪砚?叶沁茗不知道,她已然失控了。
可是顾溪砚只是个凡人,妖和神没有好结果,和人一样不会有。这是叶沁茗睡过去前想的最后一句话。一个修行万年的妖,会躺在一个人怀里睡过去,这对叶沁茗而言也是万年来都没有过的。
顾溪砚也没料到叶沁茗会睡着了,等到发现躺在她身上的人没了动静,呼吸均匀,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今天一下午的自我压抑带来的苦楚,似乎一下都消散无踪,低头眼前一如既往是一片虚无,她又再次可惜看不见叶沁茗此刻的模样。
指尖碰到叶沁茗衣衫,她顿时放轻了动作。随后指尖缓缓移动,触碰到了细腻光滑的肌肤,她下意识瑟缩了回来,发现叶沁茗还是睡着,于是踟蹰着再次落了下来。不敢动作太大,顾溪砚只是碰了碰,圆润细腻,这应该是她的下巴。
顾溪砚暗自想着,忍耐着继续抚过去的冲动,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无论如何,能这样相处,能够被她这么信任,已经足够了。
“沁茗?”她低头低声唤她,叶沁茗没动。
睡得这么沉么?顾溪砚失笑,随后弯下腰寻到她的脖颈和腿弯,小心翼翼把她抱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把叶沁茗抱在怀里,也是这么近距离感觉到她的身体,柔韧窈窕,有些轻,抱着软乎乎得,还带着她钟爱的茶香。
从窗到床的距离不过六七步,顾溪砚却舍不得走快,等到她足尖快要碰到床榻时,她才停了下来,弯腰小心把叶沁茗放在榻上。
伸手摸到叶沁茗的腿,替她将鞋子褪下来。给她盖好被子后,顾溪砚在叶沁茗身边坐了一会儿,最后低声道:“好梦。”便起身去了往日叶沁茗睡得竹榻上。
被窝透着温热,是之前顾溪砚留下的温度,被窝里还留着她身上清雅的香味好闻得很。叶沁茗睡着了是真,但是毕竟是老妖怪了,一点动静她都能感觉到,顾溪砚唤她时她便依稀听见了,但是却没动。
当顾溪砚把她抱在怀里时,叶沁茗更不想动了,清爽干净的怀抱,温暖中透着香,那种小心翼翼到珍重的感觉让叶沁茗毫无抵御之力。
闭着眼叶沁茗心口闷闷发疼,这种近乎于无耻地去亲近她,是不是太不堪了?明知道不可以,却又克制不住,这样对顾溪砚未免太不公平了。
顾溪砚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姑娘,纵容她更多的是因为感激她吧,如果不是自己对她有恩,恐怕换作其他人这般轻薄她,不给她一耳光,也早就避而远之了。
这个猜想更让叶沁茗烦躁,但是又不敢乱动,身边不远处躺着的小瞎子可厉害了,耳朵灵的紧。暗自又生闷气,一个小瞎子而已,还是讨厌的神仙的转世,怎么能被她勾的神思恍惚。实在没辙了的妖帝,此刻孩子气地在心里骂顾溪砚是小瞎子。
到最后,两个人都各自睡了过去,顾溪砚醒来时叶沁茗已经在外面打坐吐息了,看她出来只是掀了下眼帘:“醒了,该练习了。”
顾溪砚闻言点了点头,叶沁茗伸手,掌心一把长剑便显现出来,手掌一翻直接朝顾溪砚激射过去。
顾溪砚脚下一腾挪,伸手握住剑柄,叶沁茗动作不停地抢攻上来:“今日用剑,注意了,我要用灵力了。”
顾溪砚左手捏起法决,原本普通的剑身顿时被一股白光笼罩,她迅速反手劈了过来,侧身避开叶沁茗打出的灵力。
叶沁茗眼里笑意盈盈,说话却还是带着严厉凶狠:“不要一味回避,寻机反击,注意我打出的法诀。”
一旦遇到教她修炼,叶沁茗便不会再和她玩笑,不对的地方呵斥从不留情,至于她没做好露出的破绽,下手也不留情。
等到叶沁茗终于收手,顾溪砚捂着胸口踉跄退了好几步,嘴角溢出一缕殷红,面色也有些发白。
叶沁茗一惊,顿时也顾不得摆师傅的威严了,赶紧掠过去扶住她:“怎么了?”
“无碍,就是有些气血翻涌。”顾溪砚擦掉唇边的血迹,摆了摆手。
叶沁茗伸手握住她手腕,一股灵力渡了进去,着恼道:“和我逞什么强,受不了也不吭声,真是个闷葫芦。”
顾溪砚低下头,随后才闷声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怕你嫌我太弱。”
“嘶。”额头被人狠弹了一下,叶沁茗恨铁不成钢:“顾溪砚,你现在在和谁交手你知道吗?你才练了多久你知道么?”
被弹得额头发红,顾溪砚老老实实道:“知道,你这般厉害却愿意教我,我不想让你失望。”
叶沁茗张了张嘴,最后又伸手看似粗鲁地给她揉了揉额头:“我若失望便不教你了。”没有过带徒经验,叶沁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以至于顾溪砚这么谨小慎微。
她沉默片刻,有些别扭道:“我活了万年,遇到的人,妖,神不计其数。就那群神仙里,也找不出有人天赋悟性有你好的。你若重新修得仙身,恐怕仙界没几个能是你的对手。”
顾溪砚到认为是叶沁茗为了哄她,也没当作一回事,毕竟就她现在的水平,当日袭击她的蛇妖,依旧可以把她吃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现在是很矛盾,犹犹豫豫的。就是口是心非。
白莲:你是心里说着不要,嘴和身体一样诚实。
绿茶:我错了,看在被关了千年的,还千年没有你陪的份上,从树上下去,让我采采好不好?
白莲:不下,下了茶树怎么能得到茶叶,怎么能泡茶?
绿茶:哇得一声哭出来。
大家不怕,这是互攻,采莲泡茶都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