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此话一出,正戳中风神心中所想,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心犹如坠入冰窟, 浑身都在发凉。如果批语应对的正是天帝和穷奇, 这于他们而言绝对是比面对叶沁茗和顾溪砚更加残酷的局面。一界之主如果堕魔,这对仙界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而且,无论他们承不承认,对叶沁茗他们有没有信心另论, 但是顾溪砚在他们心中, 无论如何也和堕神联系不起来。
在火神风神眼里, 她为了保护叶沁茗和他们动手已经是“堕”了, 可是太一的表现, 他们已然不用预估了。
风神此刻已经是心慌意乱, 强行压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惊骇, 怔怔道:“炎阳, 我们该怎么办。”虽然他问出了口,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结果。
火神亦是久久没有回答, 当今这位成为天帝已经快两万年了, 他一直跟随走过来。虽说他知道天帝有不足, 但是这两万年他是真的为了仙界殚精竭虑, 所以他容不下叶沁茗,他也同样支持他当年所作所为。
当初濯清陨落他同样是受到了震撼,不是心中没有感觉但是他亦无法理解一个三界尊神为何要站在天帝对立面, 为了一个妖竟然一人对战三界上神。
他不懂这些情爱,也不能理解两个女人的那种感情为何能让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神做到这种地步。所以,太一的那些举动,虽然他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身为臣子他一直坚信太一不会害仙界,而他的确不喜欢叶沁茗,所以他一直听命行事。可是如今,他最坚信的破灭了,他怀疑的却立了起来,这让炎阳大受打击。
两个人看着九重天外的云霞,火红的犹如锦缎一般,这是仙界最美最热烈的景象。可是此刻那火红的云,却似残阳泣血一般,给他们的不是万里绚丽,而是最后的光明沉入黑暗前最悲壮的无声呐喊,再过一个时辰仙界将彻底被黑暗吞噬,而火神和风神却看不到明日真正的光明是否还会回来。
“进言吧。”良久后,火神低低突出两个字。
风神一愣,随后眉宇间一股愁绪和无奈:“他清醒时尚且不听我等的劝,如今还有意义么?”
火神眸中神色晦暗不明,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变得暗沉一片,压低声音道:“做好两手准备,我们的猜测虽说没有依据,但是既然当初可以认定是濯清神君和叶沁茗,依旧可以说服其他人认为是陛下和穷奇。我们不能步水神的后尘,如果陛下真的已经入魔,我能再坐以待毙,仙界乃至三界都完了。”
“所以,你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如果他们不信,反而告知陛下,这岂不是打草惊蛇。”风神有些犹疑。
“有些人是可以说的,那些帮不上忙的,且等看劝说结果后再说。但更重要的是通知另一个人,虽然我一直觉得她当不得尊神之位,可是如今,我最相信的竟然也是她,可笑至极。”
风神恍然大悟,“你是说濯清神君?”言罢他低喃出声:“她当年对妖界尚且不遗余力地相助,如今这关乎仙界更关乎三界安危她定然不会不管。”可是心里的滋味着实难受,千年前那件事发生以来,他们几乎都是把濯清当成与他们对立的存在,如今遭遇危机,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却也是她。
两人从天河回到九重天内,径直去找了曲靖上神,曲靖因为追捕恶灵之事今日才回仙界,但是一回来便发觉仙界气氛十分奇怪,刚准备去老君那询问一二便遇到了火神二人。
得知他二人所言,曲靖亦是大惊失色,却又不敢相信,三人合计一同去了老君的兜率宫。
翌日朝会上,曲靖一直在观察太一的表情,因为这几日他的反常举动,朝上几乎没有一人敢开口,可是即便如此太一表情也十分阴冷,他好像变得有些神经质,看着底下打死也不敢出的众仙,冷嘲热讽道:“今日你们一个字都不说,是在表示对朕的不满么?”
底下面面相觑又战战兢兢,依旧沉默得没有一点声息,太一猛然站起身,怒声道:“都哑巴了么?告诉朕,妖界只之事如何解决,叶沁茗这个毒瘤你们如何帮朕铲除她?”
曲靖此刻越看越心惊也越看越心凉,他不顾火神和风神的眼神,上前躬身道:“陛下今日似乎与以往更容易发怒,不知是否有感觉不适?”
太一脸一沉:“曲靖,你这话是何意?”
曲靖神色依旧冷静,缓声道:“陛下历来冷静自持,除了叶沁茗一事从不曾大发雷霆。即使再如何动怒,也不曾轻易惩罚众仙,可谓是仁心仁德。可是这几日却杖责数位仙家,更是将水神关入水牢,陛下可曾发觉自己已然不对劲了么?”
“不对劲,哈哈。朕是不是往日待你们太温和,以至于你们忘了朕是这天界之主?别说是废除仙职,便是你们的生杀大权也都在朕手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太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过,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以至于显得有些扭曲。
随后他才生硬道:“上古卷轴批命已经应验,妖界如今的实力便是朕也无能为力,如果叶沁茗野心暴露,尔等都不过是阶下之囚,都给朕退下,滚!”最后一个冷硬无比,说罢他便径直离开御座,甩袖而去。
曲靖看着他有些急切凌乱的步伐,回头看了眼火神等人,眼里一片苍凉。
太一回到寝殿,撑着桌案抚了抚脑袋,方才曲靖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荡,太一混混沌沌跌坐下来,立刻盘腿坐下。
他不是不曾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可是他不愿承认,也不敢相信。凭借他的修为心性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一定是因为叶沁茗!只要她死了,自己心魔才能灭,他才能回到最初的那个天帝,竭尽所能治理仙界,维持人间太平。
心里莫名的烦躁一点点平复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清醒了,闭目运转灵力,默念清灵咒。可是就在他以为这一切过去了后,耳边突然一道声音幽幽想起:“太一,你快完了,你的臣子们已经发现你有了心魔,他们正在密谋和濯清一起反了你,你知道吗?”
太一眉头紧锁,额头汗渍都涌了出来。那个声音依旧充满蛊惑意味:“混沌分开至今,历界天帝都是那么至高无上,唯独你,这个天帝当的如此窝囊,三界有多少人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濯清。”
“闭嘴。”他没睁开眼,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
“哈哈,就叫你眼里都是她呢?可是她宁愿去爱一个女人,还是你最忌惮的女人,太一,你记得当年她回来看见你杀了叶沁茗时她的神情吗?哈哈,毫不留情对你动手,你在叶沁茗面前败了,在她面前可是毫无还手之力啊,可怜啊,你真是无能啊。”
“我让你闭嘴!”
“如今原本一直向着你的那群人,已经准备联合濯清,杀了你,杀了你。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很快连天帝之位都不是……”
“啊啊!闭嘴,给我闭嘴!”他猛然睁开眼,手中灵力狠狠砸在桌案上,直接将其砸的四分五裂,在他掌心一股黑气团团萦绕,而他墨色眸中一股红光一闪而过,满是汗水的脸上表情狰狞无比,噬血之意让人胆寒。
在他在癫狂中还未回过神时,一缕黑色灵力一点点从太一身后溢出,悄无声息从殿内离去。
妖界
“仙界出兵了?”叶沁茗坐在千叶宫内,听着鬼车来报。
“是。”鬼车神色不大好。
“多少人?”
“三十万天兵,只是领兵之人却不是火神等人,而是万年前因为在人间肆虐而被关押的瘟神降灾。”
“什么?瘟神?”叶沁茗诧异不已,随即狠狠皱了下眉:“他已经彻底疯了,先不说瘟神是罪神,单是让他出来便是一场灾难,仙界那群人都是死的么,没有人出来劝阻,任由他为所欲为吗?”
鬼车亦是忧心忡忡:“而且,我派人几乎把人间和妖界翻遍了,都没有找到穷奇一丝动静。”
穷奇在暗不知有何打算,原本明面上的太一已经无所顾忌,彻底疯魔了。
“继续派人去找,尤其是怨气滋身之地,穷奇赖以生存的就是恶念,没有怨气恶意,他是不可能恢复的。”
“是,只是君上,冥水之线,他们几乎是不要命的连日进攻,虽然一时间无法攻破,但是妖界损失严重,该如何处置。”鬼车并不愿看着自己的将士一个接一个殒命,妖界经历太多的磨难,这些年轻的妖都是妖界的新生力量。
叶沁茗沉吟片刻,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静观其变,先拖延时间。我会在冥水重新布置结界。如今一日找不到穷奇,我便一日难以安心,更不能轻举妄动。”
“是,君上。”
看着鬼车离开,叶沁茗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个人独自坐在那,脸上表情十分凝重。虽说如今她们可以一起应对这些事,但她总会害怕,眼睁睁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受到伤害,这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太一虽然实力不比自己,但是如果真的孤注一掷,她们绝对占不了便宜,更何况还有一个数万年前凭借一己之力搅得三界腥风血雨的穷奇。
“尊神堕,妖化魔。尊神已经开始了,妖化魔呢?”
“为什么一个人枯坐在?”
熟悉的温润嗓音响起,叶沁茗转头看着端着托盘走过来的顾溪砚,紧锁的眉头展了开来,伸手替她接过茶和点心,叶沁茗笑道:“等着有人出来找我,给我端茶倒水。”
顾溪砚瞥了她一眼,无奈笑着,替她倒了杯茶。
“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发愁,我看不见更担心。”
叶沁茗愣了下,片刻后才低低应了声,喝着茶她有些低沉道:“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我并不害怕太一入魔,更不怕穷奇有多凶狠,可是我却觉得我十分不安。”
顾溪砚看着她,眉眼柔和,“我明白的,我又何尝不是呢。”爱一个人,她便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害怕一丝伤害会侵扰到那里。但是,也是最坚固的铠甲,无论面对什么,都有无尽的勇气去抵挡它,只为了护她安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找不到他们,便做好一切准备等着他们前来吧。”
“可是我想不通,鬼车他们的实力我很清楚,捉不住穷奇并不奇怪,为何搜遍了妖界人间就是没有一丝踪迹。”叶沁茗并不忌惮太一,她更担心穷奇。
顾溪砚眉头轻蹙:“的确是很蹊跷,鸿蒙的一剑对他伤害有多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躲不住的。一旦他活动,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是鬼车找不到,只能说他没有找对地方。”
叶沁茗一怔,旋即她猛然睁大眼:“仙界!他去了仙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最近好忙啊,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