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

空中隐约能够看到蝙蝠飞过的声音, 如果视力足够好的话，或许能够看到它们张开嘴做出在叫的样子，虽然人耳无法接收到这种超声波，但从它们拍打着翅膀的声音也能够察觉到它们的到来。

一只蝙蝠收拢翅膀，倒立在了顶端，黑色的小眼睛看向了那个人类男性。

“别忘了带上这个, 老爷。”阿福将手中的头盔递给布鲁斯, 布鲁斯接过后戴上, 面具下露出来的薄唇张合着, 声线被故意压低，显得粗糙低哑：

“我当然不会忘记，毕竟它属于蝙蝠的一部分。”

老管家微笑，他后退一步，注视着整装待发准备出现在哥谭夜幕下的‘象征’, “我希望看到您回来的时候, 是安然无恙的。”

“我尽量。”

蝙蝠侠这么说着，转身大步走向蝙蝠车，开启车身坐了进去, 随着轰隆的发动机声, 蝙蝠车顺着出口消失在了洞穴中，老管家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直到连声音都听不到后，才离开了洞穴。

第二天，快接近中午的时候, 阿尔弗雷德端着食物上楼，布洛迪手里拿着新出炉的报纸，跟在了他的身后，小布莱恩则是扭着胖胖的小屁股，前爪扒着楼梯，后退努力蹬着向上爬着楼，跟紧自己的主人。

凌晨才回来的布鲁斯俯卧在床上，脸埋进了枕头里，只盖到腰部的被单露出了他裸着的结实有力的背部，只是那上面纵横交错的疤痕印记也十分的显眼。在布洛迪他们走进来时，布鲁斯的脑袋动了动，他显然是听到了脚步声的，然而他的脑袋却始终没有从枕头里抬起。

布鲁斯式赖床，似乎永远能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睡觉。

但这并不是一直都有效的。

半分钟后，有什么被放到桌上的声音响起，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扩散着，最后钻进了布鲁斯的鼻子里。

又过了大概几十秒，传来房门被轻合上的声音。

就算睡得迷迷糊糊，布鲁斯依旧能够感觉到这个房间里并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呼吸声，他闭着眼睛，等着接下来某个人的恶作剧。

然而等了好几分钟，布鲁斯始终没有等到他以为会有的动静。

布鲁斯：“……”

他放在枕头旁的手指动了动，又等了一分钟，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又蹭了下蓬松柔软的枕头，然后破天荒地，主动起来了。

他的手撑在床面上，微微使力，手臂肌肉隆起，从趴睡变成了坐在床上，视线落到了房间的另一个人身上。

布洛迪正襟危坐，一眨不眨地盯着布鲁斯，在看到他看过来后，举起怀里布莱恩的小前爪，朝他哥挥了挥，“中午好，布鲁西——”

“你看，这一回就算太阳已经晒到你的屁股了，我也没有叫你起来。”

男人抬手将滑落到额际的碎发向上撸起，沙哑地道：“我是不是应该还得感谢你——”顿了顿，他从鼻腔里哼出略微上扬的低沉尾音。

“嗯？”

“感谢的话就不用了，”布洛迪似乎没听出来他哥在嘲笑他一般，一本正经地道，“包容我任性的兄弟是我应该做的。”

布鲁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抬腿从床上下来，把早餐吃完后就去了洗漱间，等他洗漱完后从浴室出来，走向衣柜的时候，听到了身后报纸被翻动的声音。

“咳。”干咳声似乎是有意想要让布鲁斯注意到这个动静。

布鲁斯没有转过身，但就像是他始终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布洛迪身上一样，布洛迪似乎也知道他哥其实有在关注他在做什么，于是他将翻开的报纸举到眼前，慢悠悠地念出其中的内容。

“蝙蝠侠——”

用这个称呼来作开头并不稀奇，蝙蝠侠昨天晚上出现在哥谭，又打击掉了一窝犯罪团伙，新闻媒体会报道出来很正常。

“——疑似使用生化武器，遭被捕罪犯控诉”

布鲁斯原本换上衣的动作一顿，清朗的声音又继续往下念了起来：

“昨晚，我们所熟知的这位热衷于打击罪犯的蝙蝠侠再次出现在哥谭上空，他摧毁了某场毒品交易，赶来的警察们只能见到被绑在一起无法动弹的罪犯们。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是，这次的罪犯们都是昏迷状态，也不像往常那样身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这让警方们感到诧异。当罪犯们醒来时，不约而同向警方控诉了关于蝙蝠侠使用生化武器的事情——”

“他们描述，那是一种突破人类承受底线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臭味，他们当时甚至以为自己就要离开人世了，只知道意识一黑什么也不清楚了。”

“他们认为蝙蝠侠这一武器摧残了人权，他们必须抗议蝙蝠侠带着这样的生化武器横行与哥谭。”

穿好衣服的布鲁斯转过身。

唰——

报纸被蓦地合上，露出了后面那双眨巴着期待看过来的清澈蓝眸，里面带着得意：“你用了我做的小玩意！”

布鲁斯迈步走了过来，抬手按住布洛迪的脑袋，随意搓揉了下，然后收回，继续向着卧室外走去，只丢下一句低沉简洁的回应。

“是的。”

布洛迪将自己被揉的四处翘起的头发丝捋好，然后将报纸卷吧起来塞口袋里，一把抱起布莱恩，跟了上去，以他的走路速度，理应是跟不上的，但布洛迪却跟上了。

于是路过客厅的老管家便看到跟在布鲁斯屁股后面，小声叨叨着的布洛迪，他的声音飘进了老管家的耳朵里，包括这其中布鲁斯漫不经心的回应。

“我觉得你那个‘是的’说的很敷衍，布鲁西。”

“没有。”

“你确定吗？”

“我确定。”

“但我真的从中感觉到了三分随意、三分敷衍，还有一分打发我的意思。”

“所以——”

布鲁斯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注视着布洛迪，眉头微挑，“你希望我说什么？”

布洛迪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然后又在布鲁斯的视线下再次张口，又再次闭上，最后微抬起下颚，将布莱恩啪叽一下塞到布鲁斯的怀里，嘟哝着道：“随你说什么。”

突然被换了个地方的布莱恩歪了歪脑袋，“汪！”

老管家：“咳。”他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下自家老爷，不要再继续逗弄下去了，某个人已经要炸毛了。

布鲁斯与阿福对视了一眼，随即再次看向布洛迪，眼中闪过笑意。

“你给我的小玩意很好用，布洛迪，”他的语速并不慢，就像是刻意让某个竖起耳朵的青年听清楚他所说的每一个单词般，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它帮助了我。”

布洛迪：“……”

他没吭声，想继续板着脸，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稀罕听到这种话，然而他的嘴角却已经不顾主人的意愿悄悄翘了起来。

遭、糟糕——

克制不住了。

布洛迪立刻将布莱恩从布鲁斯的怀里又捞了回来，把脸埋在了他家狗狗毛茸茸的身上，试图遮掩愈发明显的笑容。

他根本不稀罕什么夸奖——

也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得到夸奖才生闷气的！

绝、对、不、是！

*** ***

唰——

黑影从空中闪过，地上奔跑着的男人面露惶恐，在他感觉到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近时，脸上的惶恐被狠意覆盖，他咬咬牙，在又跑过一个拐弯口时，蓦地停下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握紧手中的枪支，死死盯着前方，在那个戴着可怖面具的男人出现后，瞳孔蓦地缩紧。

“啊啊啊啊啊——”他尖声大叫着，拼命扣下了扳机。

嗤——

有什么刺穿肉|体的声音响起，男人瞳孔蓦地放大，缓缓低下头，看着捅进自己腹部的匕首，在他的视线下，那把匕首被人毫不犹豫的抽出，又捅了进去。

“蝙蝠……蝙蝠……”

他喃喃着，嘭地一声，身体朝后倒下。

站立在男人面前的黑影没有动，只是玩弄着沾满血迹匕首，直到黑影发现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体动了动，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后，才转身离开。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一个摇摇晃晃，四肢比例明显不对的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在走到有人的地方后，猛地扑了上去。

“啊——”

尖叫声在大街内响起，所有游荡在街道上的人，不管是等着出卖身体换钱的女人，还是勒索的混混，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个方向。

他们的视线中，那个四肢肿大拉长，皮肤变成恶心的带着脓包的深绿色的怪物抬起了头，它几乎有近三米高，脸上也因为那些脓包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注意到那鲜红色的瞳孔。

它怪叫着，抓住了被它袭击的，已经陷入昏迷，脖颈还不停流血的男人，举起至头顶，就要狠狠甩出去——

“嘭！”

从它背后袭来的一脚直接打断了它的这个动作，并且在它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越过它的肩膀，将它手里的男人带走。

蝙蝠侠将男人放下，环顾了一圈四周，嗓音就像是用砂砾在喉间摩擦着般沙哑：“为了你们的小命，最好都让开——”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步向前，站在了那个怪物面前，面具下的眉头深深皱起，与那双充斥着暴虐、凶残，没有丝毫理性的浑浊眼睛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