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迪来到了韦恩集团。

他跟在布鲁斯身边, 看着经过他们的人都停下来朝他们打招呼。

“韦恩先生，小韦恩先生，中午好。”他们说。

然后在得到韦恩两兄弟微微颔首作为回应后，又抱着文件或是工作的东西与他们擦身而过，看起来就是平常那种忙碌于工作，甚至在中午理应吃饭的时候, 都闲不下来的白领们。

如果说布洛迪没注意到他们小心瞥过来的眼神的话。

两个人走进专属电梯, 电梯门慢慢合上, 在即将关闭之时, 布洛迪抬手搭住了布鲁斯的肩膀，看着电梯外的人们，他发誓，他绝对看到了有人微微瞪大的眼睛，就像是在惊讶一般。

电梯门合上了, 隔离了视线。

“他们的眼神看起来很奇怪, ”布洛迪说，“总觉得有些微妙。”

“大概是因为我带着你来到了公司，”布鲁斯道, 他双手插在兜里, 嘴角勾起，“你觉得哥谭里那些报社们最喜欢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

布鲁斯的声音低沉，“韦恩兄弟为争夺公司用尽手段，他们感情不合这件事情哥谭市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布洛迪：“呃，我以为他们在经过那次宴会之后就改变这个想法了。”

“是啊, 改变了，”布鲁斯低笑了声，透着讽刺，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落到了布洛迪头顶，揉了揉，“所以他们现在的想法是——”

“叮——”

电梯门刚好在此时打开，布鲁斯迈开腿走了出去，转身对视着布洛迪，朝他挑了挑眉，拉长尾音道：

“韦恩兄弟感情不错，然而布鲁斯·韦恩却成为集团绝对掌控者，而他的兄弟可怜得只有一家小报社，和少分到的少得可怜的金钱。”

“我以为星球日报不算是小报社？”布洛迪道，他离开电梯，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而且，他们对于‘少得可怜’到底是怎么定义的？”

老实说，布洛迪拥有的财产，就算不提那些不动产，能够支配的现金也足够他奢侈得生活一辈子了。

布鲁斯注视着布洛迪，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冷淡，但并不是对着布洛迪的，而是因为别的，好一会，他眼中那股冷意散去，低低道：

“因为贪婪。”

那些如此猜测着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一颗贪婪而不满足的心，所以将自己的臆测主观地套在别人身上，如果没有发生他们想象的那些事情，他们会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着‘迟早会这样的，只不过是现在还没发现而已’，甚至会想办法推动这件事情。

如果事情发生了，或者是推动成功了，他们就会得意起来，然后拍着手掌，大笑着道‘我就知道’，因为‘哥谭就是如此啊’。

他们乐忠于见到这一幕，看到这些黑暗。

那些黑帮老大，那些同流合污的城市执行官，那些原本应该保护民众却选择朝他们伸出獠牙的警官，还有横行霸道却不会有过重代价的罪犯们，他们将哥谭拉进混乱，带来绝望——

“听起来有点儿沉重，”布洛迪歪头，他看着布鲁斯的表情，总觉得他哥说得并不是韦恩集团工作的人，而是带着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其他的人群，不过，“管他们呢。”

布洛迪这么说，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语气轻快地道：“反正他们只能说说而已，又不是说多了我们就会变成这样，他们总不能控制别人的思想，不是吗？”

布鲁斯嘴角勾了勾，“你说的没错。”

*** ***

韦恩集团有专门用于研发的工作室，在地下层，布鲁斯便是将布洛迪带来了这里，而他信任的人，也是之前救了他的卢修斯则在这里等候着他们。

“你的选择让我有些惊讶，小韦恩先生，”卢修斯笑着道，他眼角带着笑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而不是一位集团执行长，“我听布鲁斯说，你选择了学医。”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份职业很伟大，因为它能够救助生命，”布洛迪道，“不过，我不是说其他职业不伟大，只是我对这个领域充满好奇心而已，另外……”他停顿了下，弯了弯眸，露出一个灿烂得显得有些单纯的笑：

“你可以叫我布洛迪，卢修斯叔叔。”

卢修斯眼中的笑意更深，“那么，你必须保持耐心，才能够更好地探索这个领域，布洛迪。”

“我会的。”布洛迪点点头，任何人都能够听出他语气里的真诚。

在介绍完那些仪器后，卢修斯便站在了一旁，只有在布洛迪操作出现困难后才会开口再指导他，但布洛迪的记性很好，而且动手能力也不错，所以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

这让卢修斯显得更加轻松了，他甚至能够走得稍微远一点，和布鲁斯站在一起。

“你对待我的时候可没那么温和，卢修斯。”布鲁斯道，他的声音压低了，不至于影响到正专注做着实验的布洛迪。

“大概是因为布洛迪比起你来要更加简单一点，”卢修斯面不改色，淡然地道，“而且也不会在一开始说那些傻瓜都能够看穿的谎话。”

布鲁斯：“……”他握拳低咳了声，有点儿尴尬地道：“我很抱歉。”

这位深受托马斯·韦恩信任，并且也得到了布鲁斯信任的老员工接受了这个道歉，但他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他说，“其实我并不好奇你的那些爱好实际上是什么，我只是不喜欢自己被当成了笨蛋而已。”随即，他的话风一转，“你确定布洛迪坚定要走这个道路了吗？”

“嗯。”

“不是玩玩？”

布鲁斯深深注视着布洛迪，他回忆着当时布洛迪的神情，低沉着道：“我想他不会。”

“我可以给他推荐一个人，”卢修斯道，“布洛迪的手指很灵活，而且很稳，我记得你在来之前打电话和我说过，他是第一次尝试做这些实验，所以才会找我来看护。”

“但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第一次，他基本没有新手会犯的错误，那些仪器也很快上手，熟练得像是在这之前就做过许多次实验一般。”

布鲁斯也看出来了，但他确认布洛迪的确是第一次，可这反而说明了布洛迪的天赋，“你推荐的人是谁？”

“一个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不过他的脾气不太好。”

布鲁斯：“只要他不会揍人。”

卢修斯：“……听起来如果他揍人了的话，你似乎要去将他揍一顿。”

布鲁斯在卢修斯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他自己都没有揍过布洛迪，而且布鲁斯原本就因为布洛迪的身体而神经紧绷了，如果有人敢碰一下，那得到的绝对是布鲁斯的拳头。

“……好吧，”卢修斯噎了下，他道，“他不揍人，就是嘴巴比普通人要毒。”

“嘿。”

布洛迪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还要继续的话，只见布洛迪朝他们晃了晃手中的试管，里面盛放着透明的液体，“你们快捂住鼻子，接下来那个气味可能你们没法接受。”

布洛迪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存放着的口袋，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隔着面罩透出来的声音显得闷闷地，“其实我更建议你们离开这个房间，隔着玻璃门看。”

布鲁斯只是抬手捂住了口鼻，卢修斯则是因为看不出来布洛迪这些材料会合成什么玩意，而感到好奇——比起研究他的上司布鲁斯的秘密他更喜欢这些——所以也没退出去，只是照着布鲁斯做了同样的动作。

好吧，这可不是我没有提醒，布洛迪想，他耸了耸肩，然后弯下腰，将试管里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另一个同样盛放着液体的事关中。

滴答——

细微的声音在这个安静下来的实验室中变得极为明显，试管倾斜的角度更大，抵着管口，那些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壁滑落，最后与另一种配置好的液体融合。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变色，没有冒出什么火焰，也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变化发生。

布鲁斯眉头动了动，他以为是布洛迪的实验失败了，迟疑着放下手的时候，看到了卢修斯依旧捂着鼻子，并且还倒退了几步，啪地一声打开了玻璃门，然后又合上，隔着玻璃门看着他。

布鲁斯：“……”

下一秒，空气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臭味，那臭味就像是馊了一个月的饭菜，又像是许久没有清洗过的臭袜子……或者是更复杂的气味，总而言之，布鲁斯在闻到的瞬间，从喉咙里涌出一股恶心感。

就算布洛迪很快就在试管口塞了塞子，这股气味依旧顽固地散布在这个空中，布鲁斯忍了忍，最后实在忍受不住，转身就快步走向了玻璃门。

布洛迪看到他哥这个反应之后，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站在玻璃门后的卢修斯离布鲁斯远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布鲁斯的身上也沾染了这种气味，但却隔着玻璃门朝布洛迪竖起了大拇指。

那双露在口罩外的蓝色眼睛眨了几下，眼尾因笑意弯起了极为明显的弧度。

“我都说了，最好待在玻璃门后面的。”

之后布洛迪这么强调着道，眼神十分无辜，如果布鲁斯当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笑，大概就真的相信了。

他眯起眼，屈指就要敲布洛迪的脑门，布洛迪连忙捂住了额头，举起手中密封好的玻璃瓶，里面放着那些能够释放出臭气的液体。

“只要暴露在空气中，立刻就会释放气味，并且在半分钟内蒸发。”

布洛迪将它顺手塞进布鲁斯的手里，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力图用这种郑重其事地的态度让布鲁斯忘了刚刚的事情。

“送给你，随你怎么用。”

布鲁斯收下了它。

然而布洛迪依旧没有躲开被弹脑门的命运，他鼓起脸颊，微仰着头瞪着他哥，试图用眼神控诉，明明说好的不是这样，怎么能够在他放松之后偷袭呢？

布鲁斯挑眉朝他微笑，慢条斯理地道:

“因为我是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