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林算是被客气地请进了安全局这间谈话室, 对方还给了她一瓶水。
“陈小姐, 请问您最后一次入境东索是什么时候?入境前都去过哪些国家?以及为什么来到东索?”
陈西林旋开瓶盖, 润了润嗓子,“最后一次入境东索是五月一日,从荷兰飞来,因为在荷兰度假时听说q基金难民城的工地上出事了, 所以立即赶来处理。”
“您是如何听说q基金工地出事的?出了什么事?能否请您具体讲一讲?”
陈西林蹙了眉, “我的员工打电话告诉我的, 说工地上有工人开枪打死了工头,员工找不到我的行程执行官了, 我挂了电话就买了第二天一大早飞来的机票。”
“您的行政执行官叫什么?”
“王祁。”
“他是哪国人, 现在哪里?”
“中国人,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您知道事情是哪天发生的吗?”
“听说是4月28号。”
“媒体在5月1号才报导这件事,您知道为什么媒体沉寂了两天吗?”
陈西林摇摇头, “我在飞机上还问过我的律师,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
安全局的审问官比这里的警察文明许多, 黑西装绷在健硕的肩部, 倾身向前, 两只黝黑的手撑在桌上, “陈小姐,您知道工人的枪是哪儿来的吗?”
陈西林看进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像跌进未知的陷阱, 她摇摇头。
“m14 7.62mm口径加强版战地步.枪。”
陈西林依旧看着他, 试图琢磨出这背后的意思。
“这是一把军用步.枪, 是美国陆军的战备武器。”
某种不具名的暗示从那两瓣厚厚的嘴唇中涌出,从那双陷阱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涌出,从那具壮硕的肌体中涌出,笼罩在这黑匣子一般的房间里。
陈西林无法准确地将那暗示提炼出来。
“先生,这是这么意思?”
审问者站起身,俯视着面前那尽在股掌之中的目标,“疑凶是两名东索籍男性,战犯,平时被关押在西索边境的流沙监狱,该监狱里还有一部分刑事罪犯,只要手续齐全,这部分刑事罪犯可以被带出去做工,但战犯则不可以。贵基金会雇佣的工人,80%是流沙监狱的犯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是混进去的战犯。”
陈西林继续看着他,看来之前听到的传言是真的,wm果然用了战犯。
“按规定,这些犯人每天的工作时间不可以超过十小时,q基金难民城项目的每日工时是八小时,三班倒,但是,他们不光在q基金做工,还在东西索边界一家叫做‘玫瑰’的工厂做工。”
“玫瑰?”
“听起来很浪漫对吗?这是一家军工厂,犯人们每天在‘玫瑰’工作六小时,再在q基金工作八小时,每天十四小时的强度惹恼了工人们,尤其是这批不要命的战犯,他们从‘玫瑰’偷了两把m14战地步.枪,打算趁中午巡逻人员吃饭时带大家逃跑、越狱,引发了械斗,他们打死了两个工头,工地上一直配有荷枪的巡逻警,是他们制伏了肇事犯人。”
陈西林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想了想,“q基金将建筑项目外包给了wm公司,wm知道这些犯人同时在‘玫瑰’做工吗?wm的负责人黄达开现在哪里?”
“他在大迈警察局。”
“他知道吗?”
“和您一样,他也说不知道,但事实究竟怎样,还在调查中。”
好吧,陈西林想,事到如今,自己作为q基金的创始人和会长,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撇清干系。只是……“先生,为什么黄达开是在警察局接受审问,我却被带来东索国家安全局?”
对方笑了笑,仿佛她终于搞明白些事情了,“陈小姐,您不是普通的生意人,您是美国国防部一项重要军事项目jedi的竞标者,您在白鲸集团负责这个项目。”
“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对面笑了起来,仿佛在说,这不是由你告诉我的。
“这不是由你告诉我的……”黑暗中,香港人对王祁恶狠狠地说道。
让被挟持的人乖乖主动回到挟持地,只消做到一条:控制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或人。
王祁昨天曾被放出去,若不是妻子张雅莉在这些人手里,他本可以逃回中国去,可他不能放弃张雅莉,她当初嫁给自己,没有工作,没有自己的生活,这些年来陪着他东奔西走,死心塌地,他怎可以在这种关头只顾自己逃命呢?
“我看着会计签了字,看着她进银行的,”王祁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老婆怎么样了?”
“还有脸问你老婆??dtm的账户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知道会计那个死八婆今天跑了吗?”
“什么??”王祁着实吃了一惊,她图什么?那两千多万美金又不会进她自己的腰包,“她没有办理转账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办成这样,我看你死定了!”
“我不明白!那个会计平时很听话的,字都签好了给她,她怎么会不办??还跑了??”
“你竟然不看着她办成再走,我看老板是饶不了你了!”
“我怕银行有摄像嘛!如果把我拍进去了很麻烦的,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早有人埋伏了要抓我呢?到时候顺藤摸瓜牵连到你们,对不对?”王祁想了想,“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从头到尾我都按你们的要求做事情,从来没做错过,这句话没假吧?这次的事故谁都料不到的,也不是我的错是不是?求求你让我见见老板,我想跟老板解释啊!”
香港人没好气地笑了一声,“老板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见的吗?你说你没错,工地上混进了那种人你还说你没错??你拿了黄达开多少好处?”
迪恩在安全局大门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没有半点音信,他的脚边多了一圈烟头,这真是个让人无比烦躁的夜晚。
事实上他两个月前刚刚戒烟成功,吸烟在美国被视为不太光彩的行为,说i’m a s.moker时总要带点哪怕是装出来的愧意吧,医保公司对吸烟者尤其歧视,保费比不吸烟者贵出许多,甚至拒绝施保。对于大多数雇主来说,吸烟的雇员意味着高昂的保费,还有附加的很多麻烦,白亨利常去“威胁”迪恩戒烟,说得多了,迪恩知道他也并不为了那点保费,总是担心自己身体为多吧。于是这半年来,他竟咬咬牙,慢慢戒了烟,如果自己现在这狼狈样被白亨利看见,还不知要怎么说。
正想着,从里面走出一名工作人员,跟他核实了身份,“陈小姐今天要在安全局过夜了,您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她究竟犯了什么事?要被国家安全局扣下来?”
那人耸耸肩,“我只是个传话的。”
迪恩看着他走回扣留着陈西林的大门内,颓唐地转身,作为一个几乎从未打过败仗的律师,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屈辱时刻。
“先生……”阿巴度握着拳头,正要说什么。
迪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拿出来,是总领事的秘书,他就像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接了起来。
“领事先生让我转告您,美国大使馆和您的立场是一致的,我们希望可以尽快将陈西林女士护送回美国,保护美国公民是使馆的责任。”
迪恩想,总领事完全不必连夜回电话,既然回了,起码表示他们很重视,或者是要采取行动的。
“谢谢总领事先生,我刚被通知东索国家安全局今天夜里扣留了陈西林,请问使馆会与他们交涉争取放出陈西林吗?”
“会进行外交干预,这里面很复杂,牵涉到域外管辖,牵涉到加州的长臂管辖,您非常清楚。总领事先生表示,使馆在这件事上需要您的配合。”
“我会配合到底。”
明逾给alex打电话,对方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上午电话里迪恩那番话太过莫名,她觉得这位大律师真够讨厌的,既然要问自己,就把话说清楚,问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却一个字都不给自己透露,这不公平。
她也试着去翻找alex的社交账号,只找到了instagram,但从去年四月就不再发任何照片了。可明逾想不通,为什么会翻出那么遥远那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出来说,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迪恩说让她自己问陈西林,可陈西林的电话还是关机,她还在警察局里吗?
手机响了一声,明逾赶紧低头去看。竟是小伯奈柯。
——ming小姐,希望您一切安好。您的“西林”还有两周就酿好了,请问到时是给您寄去,还是您亲自来取?
时间过得真快,一瓶酒将失去的爱人又带回自己身边,五个多月了,这瓶酒在莱茵河畔的某个橡木桶中兀自沉淀,愈久弥香,而人世间兜兜转转,订婚、筹办婚礼,如今又相隔两地,为爱人的安危着急。
但总会解决的不是吗?她们要回到那个神奇的地方,一起把“西林”取回,她们说好了的。
——您好,小伯奈柯先生,很高兴听到您的消息,我和未婚妻西林会亲自去取酒,到时见!
明逾想象着在将来等着她们的那瓶冻酒,甜美香醇,眼前的一切烦恼都不算什么了。
她给陈西林发消息:我们家西林,莱茵河边那瓶“西林”要酿好了,月底我们去取她回来,婚礼上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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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约明晚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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