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林小鸷去买饭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 回来时余波未平, 担忧地问魏灼凝。
“班长大人, 你可要好好管管六班的丑恶势力。”魏灼凝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跟她说了。
“哦，徐一芳和焦敏宣这俩啊，又来惹事了？”林小鸷说，“我之前已经实名找教导主任反馈过了, 教导主任盯着呢。她俩太多‘案底’, 教导主任也特烦她俩，再惹事就不是请家长这么简单的了。”
“今天这事儿就是她们先招惹的！”魏灼凝说，“刚才看到有人在拍视频, 肯定马上就会传到学校论坛去，这视频能当证据吗？”
池凛说：“恐怕只有我摁人的证据。”
魏灼凝：“emmmm……”
果然如魏灼凝所想，下午上课之前，食堂的视频就开始在学校论坛上疯传，一转眼就成了热帖, 回复无数。
南湖三中今日头条：
【点击就看食堂斗法, 仙女大战俩猪妖！】
不得不说拍摄视频的人是个人才，全程高清不说, 画面一点都不抖，堪称人形稳定器。
最重要的是，这是什么黄金机位？
不仅将徐一芳和焦敏宣找茬时嚣张做作的表情全部都拍摄进去, 更是在毫无遮挡的状态下收录了池凛迅雷不及掩耳的反击。
池凛那雷霆一扭，将徐一芳的脸扣进餐盘的一幕，伴随着四周的惊叹声, 完完全全地被记录了下来。
更不用说后来一手摁一个。
如果不考虑嘈杂的背景和收音问题的话，这视频妥妥的院线大片。
“楼主拍得也太好了吧？真的不是故意设计的？”
“不是，当时我就在食堂我作证，一切发生得特别突然，就是那俩猪妖找仙女的麻烦。”
“匿了，我就是六班的，我知道找茬的那两个人和cl的前同桌是死党。cl和她前同桌好像闹翻了，这两人就盯上了cl，在班上都对撕过。”
魏灼凝看有人将池凛拖下水，真身上去回复：
“哪来的对撕，明明就是对方找麻烦好吗？”
下面有人回复她：“魏灼凝，不就是视频里那个二愣子么？”
“是她本人了，仙女一发技能，愣成傻子的那个。”
魏灼凝：“卧槽，你谁？别匿名，出来掰头啊！”
“楼上别闹，继续说回主题好不好。所以cl是真的会武术？舞剑可以突击学习几个招式，但全面碾压的力气是没法突击的吧？”
“一手摁一个，不仅力气大，手法看上去也很老道。”
“我问过我哥了，这绝对是练过的。”
“连普通男生都没办法做到一手摁一个，摁到对方毫无挣脱之力吧，这得怎么修炼才行啊……”
“她胳膊这么细，力气怎么做到这么大的？”
“震惊了，校花居然真的是武林高手。”
“我对女壮士什么的没兴趣，但有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放大截图.jpg。
“看看这个。”
这张图片放大的是池凛脖子附近的位置。
她因为动了手又俯身低头的原因，一直挂在脖子上那枚她妈妈给买的，不好戴手上公然违反校规，丢在家里又觉可惜，所以当吊坠的戒指漏了出来。
“卧槽……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某个奢侈品家的戒指？”
“不是一直都有谣传说她家单亲，穷到揭不开锅，靠同学接济么……怎么会有这么贵的戒指？”
“假的吧？”
“楼上的姐妹，不怕告诉你，姐姐常年戴各种大牌的山寨，一双火眼金睛能够自动鉴别正的和山的。这位仙女妹妹戴的绝对不是山寨货。”
这是个神奇的贴子，里面有讨论镜头应用的，讨论稳定器的，讨论武术的，讨论池凛本人的，讨论奢侈品真伪鉴定的……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还把刘卉昕给扒了出来。说她曾经追滕绛追到疯魔，夜闯滕绛家，还没摸找他的影子就被滕家养的烈犬追得满院子跑，差点吓尿。
又说刘卉昕教唆徐一芳和焦敏宣来向池凛寻仇，只因为滕绛在追池凛，她咽不下这口气。
风风火火讨论到了800多楼，有个叫“烂鱼塘”的匿名号上来发疯，说刘卉昕怎么可能嫉妒池凛。
“要不是刘卉昕经常请池凛吃饭的话，池凛早就饿死了好吧？造谣也要有脑子。”
没想到被另外一个叫“巫白鸢”的匿名号怼了：
“烂鱼塘你是刘卉昕本人吧？你家领低保这事儿以为没人知道？还拿了助学金。如果你有这钱请别人吃饭的话，我会帮你写个声明，说你有钱得很，根本不需要助学金。助学金还是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喽？”
“烂鱼塘”的确就是刘卉昕，连这个马甲名都是在diss池凛。
可是巫白鸢是谁？
刘卉昕看到这条回复傻眼了。
自从在图书馆被池凛捏了手腕，大出丑之后，她老实了一长段时间。
没和池凛有什么正面冲突，主要是她害怕，觉得池凛这个人身上带着邪气，和她正面硬刚根本刚不过。
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在其他地方报复的机会。
她一直在暗中散播池凛吃她喝她，以及被老女人包养这件事。
学校论坛上几个关于池凛的内涵匿名帖，都是她用不同的马甲开的。
可惜因为没有什么实锤，帖子一直热不起来，偶尔还被人嘲讽。
今天徐一芳和焦敏宣这两个没头脑直接动手了，其实当时她也在食堂，躲在角落里暗暗为她俩加油打气。
本以为这口气是出定了，没想到池凛居然会绝地反击，而且反击得如此丧心病狂……
刘卉昕预感到这事一闹，池凛又会在学校论坛上大出风头。
上次舞剑的视频都出圈了，传得满网都是，这种便宜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无论如何，趁着这贴的热度再黑她一把！
没想到黑没黑成，还被人戳了脊梁骨。
这巫白鸢是谁？！怎么会知道她家的事？
难道是池凛？
不可能，语气不像……
而且池凛也不知道这件事啊。
刘卉昕家的确在领低保，考虑到学生自尊心问题，助学金也从未对外公开。
即便不公开，也是有途径可以查到的。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除非是从老师那边打听来的，不然谁会知道？
上高中以来，她在全新的环境里一直小心翼翼，带到学校展示人前的东西没有一个是穷人专属，就怕被人看出她的家境。
亲近打扮古怪的学渣池凛，正是看上她性格阴郁不擅与人交流的特点。
就算跟别人说自己请她吃饭，救济她，她也不会跟别人解释。
刘卉昕要的就是这种“友情”啊。
一个能衬托她善良的人渣，一个能让她炫富的穷人，一个能让她找到自信的吊车尾……
刘卉昕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个人能够集合了她所需要的所有特质。
和池凛在一块儿，她就是个纯洁有钱，学习成绩又不错的美少女。
她太喜欢池凛，她想和池凛永远在一起——可为什么池凛要改变？
池凛为什么要换了爆炸头？凭什么变好看？忽然又冒出了姐姐，全世界都开始喜欢她？
那我怎么办？刘卉昕无数次在心里质问池凛——你变得那么好，我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池凛得逞。
刘卉昕害怕池凛，不敢与她正面交锋，可是她还有论坛。
她知道流言蜚语的力量，更知道人的嫉妒心，只要稍加利用，大家都会讨厌池凛的。
只要大家都讨厌池凛，这条丧家犬就会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期末考即将到来，刘卉昕的成绩已经从29名退步到了44名，可她还是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成日泡在学校论坛上，用无数个匿名账号来回顶帖盖楼，疯狂传谣。
这些贴的核心内容全都是池凛。
见鬼的是，大家不仅没有讨厌池凛，今天食堂这一幕居然又给她拉了不少好感？
会武功的仙女？
冉冉升起的校花？
隐藏的富二代？
刘卉昕气急攻心，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剧痛。
她不明白，这种贱人为什么能一直嚣张下去？！
刘卉昕握着手机的手掌心全都是汗，身子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个巫白鸢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居然还在学校论坛上直接了她说出了真名……
到底是谁……是谁……
刘卉昕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身后有个人悄然出现，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刘卉昕同学”。
只因为这句轻轻的呼唤，刘卉昕吓得大叫，全班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怒视她。
“吓死人了，叫这么大声干嘛……”
“神经病！”
“妈的被你一叫我解题的思路都乱了！”
“刘卉昕，你号丧呢！”
刘卉昕回头，看到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池凛。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刘卉昕跳起来大叫，撞翻了好几把椅子。
这回六班教室算是彻底安静了。
“她怎么回事。”
“有点吓人……”
“她干嘛这么怕池凛啊？”
低低的议论声中，池凛对她说：“班主任让你去找她一趟。”
班主任？老旗为什么要找她？难道是因为学校论坛上的事？
连老旗都知道了？
会不会被请家长？如果爸妈知道我成绩退步这么多，肯定要扒掉我一层皮。
刘卉昕惊魂未定，患得患失地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池凛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猜到了几分。
学校论坛的帖子她也看到了，觉得挺可笑。
老旗找刘卉昕是因为她学习退步太多这事儿，她正好路过办公室听了一耳朵，老旗把她叫来，当免费的传话筒。
刘卉昕这么怕她，其实是在怕自己做的孽。
害人终害己罢了。
不过……池凛也在想，论坛上那个“巫白鸢”到底是谁？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魏灼凝在用手机疯狂码字。
距离这章的节点还有最后一点点，等这个关键人物登场，阿凛就能大杀四方了！
可是魏灼凝被卡在了新登场关键人物的名字上。
她最是起名废，不然也不会套用同班同学的名字。
这回儿正冥思苦想，完全没发现林小鸷偷偷出现在她身边，给她直了条明路：
“不如叫，巫白鸢。”
“你是鬼啊！比刘卉昕还吓人！”魏灼凝想了想，“巫白鸢，感觉不错。这个名字真的给我了？”
“给你啊。”林小鸷双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魏灼凝，“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魏灼凝脸微微一红，又想到那次从博物馆约会出来，两人在电影院接吻的事，不由自主提高声音掩盖心虚，骂道：
“神经病！”
放学到家，池凛把最近收集到的一些自认为有用的资料全都选择打印。
系统先生提示，打印143张图片大约需要8分钟。
池凛打算先去泡个澡，泡澡回来应该就打好了。
将浴缸放好水，池凛往里面踏，竟一脚踏空！
池凛心内一惊，迅速用手扒住浴缸边缘，凭借双臂的力量把自己托了回来。
重新站回浴缸外，池凛心有余悸。
这一缸水看上去没有异常，为何……
她忽然想到了。
穿上衣服，打开浴室的窗往外看，引路星果然和月亮交叠在一块儿。
今天若是进入任何水量丰沛的地方，都会借此穿越回大原。
池凛在这个时代忙忙碌碌，已经有段时间没留意过引路星了。
楼觅去厨房拿东西的时候路过池凛卧室门口，正好听见她挣扎出浴缸打翻了沐浴露的声音，轻轻敲了敲门：
“干嘛呢你，没事儿吧？”
池凛冷汗还在额头，对外面说：“没事。”
楼觅还教育她：“洗澡就洗澡，多大人了还在浴缸里瞎闹。”
池凛不想她继续待在门口，以免透露天机：“我没有瞎闹，你走吧。”
听到这冷淡的语气，楼觅愣了愣。
什么情况这是？昨晚一块儿喝安神茶的时候气氛不还挺好的么？怎么又犯病了？
换做以前，楼觅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擂门擂到她出来道歉为止。
但池凛现在在浴室里，把她擂出来的话，估计场面也有点太性感。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等回头想起来再训她——如果回头还想得起来的话。
池凛趴在门边，听楼觅的脚步声远了，重新回到浴缸边缘，蹲下之后伸手往下探。
本来好端端的防滑底，在她手伸进来的一瞬间消失了。
池凛眼睁睁地看见浴缸底部变成了黑色的深渊。
穿越这深渊，她就能回到大原。
池凛将过快的心跳平复之后，做好了准备，再次滑进浴缸，向深渊游去。
深渊寂静寒冷，能呼吸，但没有一丝声音。
池凛尽力睁着眼，但和闭上时一样。
这里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光。
陛下已经不在人世，她所处的地方是不是和这里没有两样？
池凛的心微微抽痛。
迟早有一天她会穿越无边的黑暗，带着她生命唯一的光亮回到家乡，和最熟悉最亲近的那个人观花赏月，从此不再分开。
从她肌肤上划过的不是水，质感有本质的区别。
池凛有种奇异的想法——此时自她身边流淌过的，那是时间。
这想法让池凛迟疑。
国师说过她无论何时返回，都会返回到她离开的那个时刻。
可国师并没有说她可以多次返回。
万一这次试探般往回走，便再也回不到2043年了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池凛激出一身冷汗，立即调转方向往回游。
光在她头顶极远的地方，那是池凛熟悉的浴室暖光。
在浴室里看那暖光亮度惊人，如今身处深渊时再开，却像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池凛加快动作，越游越快，生怕再也回不去。
破水而出的时候，她被浴缸里真实的水猛呛一口，趴在浴缸边疯狂咳嗽。
楼觅端了盘冰淇淋松饼一边吃一边从厨房出来，再次路过卧室，听见里面震天的咳嗽声。
之前想着要教训小混蛋的楼觅完全忘记把松饼盘子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用力敲门：
“又怎么了？没事吧？！喂！”
池凛根本应不了她，水呛进气管里，除了咳嗽此时她什么都做不了。
楼觅越听越心惊，推开卧室的门往浴室的方向看，池凛果然在里面。
“我进来了啊。”楼觅心里念着佛经往里走，推开浴室的门，看见池凛穿着衣服，浑身被水浸透了，趴在浴缸边咳得惊天动地。
“你怎么回事？洗个澡把自己洗成这样？”楼觅吐槽的时候察觉到池凛衣服变成了透明质地，里面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
她急忙抽浴巾过来将池凛裹住，帮她顺背。
池凛渐渐缓了过来，脸颊通红，和平时冰冷严肃的感觉不同，此时的池凛看着特别虚弱，胸口还在不住地起伏。
楼觅见她这副柔软的模样，不敢多看，转移了目光往浴缸的方向望：
“怎么回事，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练功？”
池凛余光发现她脑袋转向浴缸，想起浴缸里清晰可见的深渊。
若是被楼觅看到这场景，那还了得？
池凛双手火速出击，夹住楼觅的脸，将她脑袋一折，折回来，恰好和自己对视。
暖光笼罩在她们周身，一切变得清晰又暧昧。
池凛可以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楼觅黑漆漆的瞳孔里。
不得不说楼觅这张脸长得实在太好看，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和陛下的美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这双眼睛盯上，任谁都会心跳加速。
即便是池凛也有些紧张起来。
为何她这样看着我，一动不动？
距离这般近，她想做什么？
楼觅终于开口了：“池凛。”她指着自己的脖子，“你刚才掰我脑袋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咯啦一声？”
池凛：“……”
“我脖子动不了了！是不是被你掰断了？你总算是向我下手了！”
池凛心里点出一万个省略号，同时又被自己刚才冒昧又荒唐的想法羞红了脸。
将楼觅扶到卧室的沙发上，帮她把脖子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