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凛起身, 下床, 全程没说任何话。
她背对着楼觅穿上拖鞋, 去卫生间了。
卧室里恢复了安静，楼觅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居然被她刚才那几句话和一个眼神弄得有点慌。
池凛的气场这么强大的吗？
除了睡到迷糊不小心钻到她被子里之外，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吧？
楼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给自己播放电影电视里酒后乱-性的场面。
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还好, 全都穿着, 看来喝得不够多，没事。
池凛在卫生间里太久，楼觅想上厕所憋不住, 去外面的卫生间解决。
洗漱之后回来，池凛已经换掉睡衣穿上昨天来时穿的校服，连书包也背上了。
“你要去哪里？大礼拜日的。”
一看就知道她要出门。
池凛：“和同学约好了，去逛街。”
“逛街？之前也没听你说啊。”
楼觅其实想问的是，她居然已经有可以一起逛街的同学了, 先前的确没听说过她和哪个同学走得比较近, 图书馆那几个人似乎也不是她的朋友。
“嗯，刚联系的。”池凛嘴角往上扬了扬, “走了。”
楼觅：“去哪儿逛街，我送你。”
池凛犹豫了一下。她其实没有约任何人，只是不想继续呆在这, 想自己清静清静。
楼觅似乎看穿了她在说谎，提议：
“汇聚mall？全城最好逛的商场。你可以现在跟同学说在那见面。如果你同学不想去的话，我也可以陪你走走。”
池凛没有拒绝。
如同今早第一次想要挣脱, 却被楼觅一声“别动”拉了回来。
现在也是。
去汇聚mall的路上，池凛看着手机说：
“她们不来了。”
楼觅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想听听歌，还是看看剧？”楼觅问她，“除了看书之外你还有什么爱好？以前不是挺喜欢看动画片的么？”
“动画片也行。”
楼觅在中控影音库里找动画片的时候，池凛问：
“去人那么多的地方，你不怕碰到粉丝？”
“我有墨镜和口罩。而且汇聚mall特别大，就算被人发现了跑过来堵我也得乘站内车。我腿长，溜得快，一百米内没人能堵得住我。”
“要不要换个人少的地方？”
“行，你想去哪我就去哪。”
池凛悄悄看了她的侧脸之后说：
“我没生气了。”
“噢……”楼觅眼睛在看屏幕，一张张动画片的海报从她眼前划过，完全没进入到她的脑海里，“我不是故意的，你明白我这人就这样。睡觉不太老实也跟你说过了。”
“嗯，我记得。”
“还有昨晚视频里我战队的队友瞎说话，你别当真。”楼觅趁机一股脑全说了，“平时打游戏喷惯了，没个正形，特别喜欢拿我开玩笑，逮着一个能说的点能24小时滚动狂喷。你别信，真没她们说的那回事。还有昨晚酒杯那事儿，我不知道之前喝过了。”
池凛的小下巴藏到了衣领里面，长长地“嗯”了一声。
透过校服不太透气的质地传出来，声音闷闷的。
楼觅解释完心里舒服多了：“还想去打游戏吗？敲会儿街机发泄发泄？”
池凛摇头。
“那看电影？全息电影比游戏还刺激，真带着你上天入地的摇晃。”
“有安静点的活动么？”
“安静的点的……”
楼觅感觉池凛在嫌弃自己太聒噪。
“博物馆或者剧场演出？”
听到“博物馆”这三个字，池凛眼睛一亮。
大原也有博物馆，馆藏丰富，陈列的是上古至前朝的一些历史文物。
去博物馆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与大原和陛下相关的东西，这是池凛最感兴趣的。
“好！去博物馆！”
看她沉寂了这么久，一提到博物馆立马兴奋，楼觅心里苦。
池凛最喜欢的果然还是博物馆。
“我看看国博现在预约来不来得及。”楼觅拿手机登录国博官网查看，“ok，预约好了。你运气不错，据说这段时间国博有大型展览，咱们今天去正好能赶上。”
大型展览？池凛已经跃跃欲试了。
“从这里到国博需要多长时间？”
“看把你急的，走超高速路的话15分钟就到，决定去我这就调转车头了。”
“去！”
池凛就像只被关了一整天，终于迎来开闸门的神圣时刻，卯足劲打算往外狂蹦跶的小兔子。
楼觅其实挺想揉揉她的小脑袋，就像长辈宠爱小孩儿那种揉。
只是她的形象刚刚费劲扭转回来，不好直接上手。
而且池凛盘的丸子头从昨晚开始就一丝不苟，感觉里面有颗铁胆固定着，特别齐整，容不得一丝亵玩。
池凛不知楼觅的关注点一直在自己的盘发上，她心中最迫切最在意的还是陛下今世的下落。
今早床上的事情完全是意外，若是陛下知道也会原谅她的……
池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不要被多余的情感扰乱了追寻陛下的脚步。
陛下在何处，她暂时还没有线索。
陛下有可能是任何人，但陛下是何等人物，她是人中龙凤，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无论多新鲜的事物，一学就会，天才神童在她面前只能是个陪衬。
如同池凛这样的翰林院博士，也无法和陛下相提并论。
依照国师所言，陛下转世之后魂魄不变，以她的才能在这个时代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起码是个名士。
想到这儿，池凛转头看身边的楼觅。
楼觅：“给你放这个动画片吧，冰雪奇缘你看过没？这个tv版本每集就15分钟，正好路上消遣。”
“我没看过。”
楼觅：“我也没看过，就这个了。”
楼觅就是名士，她的知名程度超出池凛一开始的想象。
她是世界冠军，还是史无前例能够载入这个时代史册的冠军，是国士无双，无数人敬仰的大人物。
除了有些轻浮和暴躁之外，楼觅几乎没有缺点。
话说回来，陛下其实也有点轻浮……只不过陛下的轻浮只对池凛一个人轻浮。
池凛心里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楼觅会不会就是陛下？
念头一起，池凛就在心里笑出了声。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陛下一直就在身边么？
陛下是她的妻子，两人做过世间最亲密的事。
闭上眼，试着想想和楼觅……
池凛迅速睁眼，附带后背上一层细汗——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可以随便想着和别人……
池凛立即对陛下忏悔。
这种思想非常危险，她不可以有。
“干嘛呢你？”楼觅提醒她，“动画片开始了，你看不看？”
“看……”
车窗外车流穿梭，车内两人肩并肩看着动画。
对冰雪奇缘ip完全没概念的二位看着看着，感觉不太对劲。
这两个女主气氛好暧昧啊……
女主还是姐妹……
楼觅靠在车椅上，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内心早就波涛汹涌。
卧槽——这部动画片是这样的吗？这不是三十年前的动画么！那时候就有同性骨科情节了？！
姐妹俩双手握在一起，彼此深情凝视。
池凛：“……”
楼觅扶额低头——谁来解释一下，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在暗示任何事情！
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此漫长。
楼觅也不好直接将动画片切掉，切掉的话更显得她心虚。
楼觅在心中悲悯自己，我太难了……我上辈子可能就是道数学题。
勉强撑着看完，国家博物馆也到了。
两人默默无语地各自下车，池凛跟在楼觅身后，往庄严的国博走去。
国博免大门票，里面展厅众多，观众络绎不绝。
无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从全世界各地往国博里扎的人永远没停歇的时候。
有预约就能更快进馆，池凛的心思已经从尴尬的动画片上彻底转移到了博物馆里。
果然有大型展览，在博物馆门口她就已经看见了巨大横幅。
可是……
走进一看，这是庆祝国庆的大型展览，展出的是建国九十多年来的各项成就。
满满一个博物馆几乎都是建国成就展。
满怀希望想来找点儿大原痕迹的池凛：“……”
“我就不该头脑发热，答应跟你来什么博物馆。”
魏灼凝指着眼前一片红：“这也太严肃了吧！”
林小鸷约她之前根本就没查博物馆近期展出，只是觉得约她去国博自带凛然正气，能够很大程度掩盖她的别有企图，魏灼凝多半会放松警惕答应下来。
只要将她约出来，回头想怎么煎炒烹炸都好办多了。
而且国博大，全程逛下来大半天过去，走累了还能找个地方喝点饮料聊会儿天。
当然，如果魏灼凝想要找个更舒服的地方躺一躺，林小鸷也不介意。
算盘打得震天响，没想到魏灼凝到了门口根本不想进去。
“严肃点怎么了。”林小鸷在尽全力补救，“你们这代孩子就是缺少爱国主义教育。来都来了，跟我进去走走。”
“……说得好像你长我几辈似的。”
“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成年人。我可以喝酒你能吗？”
还有三个月才成年的魏灼凝沉默了。
“走吧。”林小鸷向她伸手，“来，我牵着你。里面人多别跟丢了。”
魏灼凝看着林小鸷纤细修长，还戴着一枚闪亮戒指的手，一时犹豫了，没直接握上去。
平时林小鸷就算穿着校服看上去都比同龄人成熟一圈，今天脱了校服穿自己的私服更不一样。
焦橙色山羊绒呢子薄风衣，长至大腿。
腰间腰带一束，好细的腰。
从下摆中露出的腿又长又细，但不是瘦弱的那种细，偏偏有点儿肉感，更吸引人。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化了浓妆穿了高跟鞋……
在林小鸷完完全全成年人装扮的衬托下，穿动漫图案长袖帽衫和牛仔裤运动鞋的魏灼凝，看上去更像个小孩了。
说她们俩有年龄差，估计没人反对。
见魏灼凝在原地发愣，不知道想什么。
林小鸷主动上来握住她的手：
“走了。”
林小鸷是挺开心的，魏灼凝像女儿一样被她牵着，矮她大半个头跟在身后。
“害羞什么，抱都抱过了，现在牵个手还害羞？”
“你可别瞎说……万一碰到熟人呢，不是很尴尬么？”
“你以为这是哪？国博好么，你觉得你认识的人里面有谁会跑到这里来跟你巧遇？”林小鸷一笑双眼变成月牙，“别以为我选地点是随便选，都是有心机的。”
林小鸷刚说完，还真遇到熟人了。
魏灼凝“咦”了一声，让林小鸷看前方：“那人是池凛么？”
林小鸷暗叫一声“不好”。
“好像真是。她身边的是谁？”
“是她姐姐么？之前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样子，站起来好高，身材这么好的吗……”魏灼凝惊叹。
楼觅戴着墨镜，衣服拉链拉到顶，正好将下半脸挡去一部分，不认真观察的确认不出她来。
林小鸷对魏灼凝疯狂赞叹别的女人这种行为很不爽：
“脸都看不见好么，这都能夸？真肤浅。”
魏灼凝才不管她，向池凛招手。
林小鸷：“……”
不是吧，难道要四人约会？
楼觅和林小鸷有相同的困扰。
池凛：“咦？是我同班同学。”
楼觅：“这么巧……”
这么大的国博，这么多来来往往的游客都没能将熟人冲走？
双方人马就要穿过国博大厅碰面，林小鸷握着魏灼凝的手指一紧，将她拽住：
“你傻啊，人家在约会，哪有你这种愣头青硬塞过去打扰的？”
魏灼凝习惯性想反驳，但想想看好像她说得也对。
“走了。”林小鸷向池凛的方向挥了挥手，横向将魏灼凝拽走。
池凛：“她们怎么走了？”
楼觅不认识对方，但几十步之外已经和林小鸷交换过了脑电波，看出来彼此不想被打扰的想法一致。
池凛没跟林小鸷挥手，楼觅主动回应，她俩倒像是熟人。
楼觅：“人家在约会，不想咱们过去当灯泡，这都看不出来？”
魏灼凝和林小鸷？这两人算是池凛在学校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个曾经有过交集，一个还是她同桌，可池凛完全没料到她俩有特殊情谊。
难怪陛下先前就说她各方面都聪颖绝伦，除了恋爱。
“小凛在恋爱这件事上，一直都没开窍。”
池凛一直都拒绝感情愚钝这种缺点，而且此生她已经有陛下了，愚钝就愚钝，陛下精明就好。
她是陛下的妻子，也是臣子，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需要比陛下聪明。
谁能想到一辈子还没过完，居然又多了一辈子。
没有陛下在身边引导，一切都需要池凛自己去摸索，包括她最不擅长之事。
“现在小孩谈恋爱挺早。”楼觅有些嫉妒，她们这么年轻就能拥有恋爱，自己呢？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要成天被嘲笑初恋。
知道谢不虞她们就是嘴欠调侃，实则没什么恶意，可楼觅也想要找个人疼一疼啊。
只不过让她有恋爱感觉的那个人一直没出现。
池凛：“她们俩以前是同桌。”
“日久生情啊。”
“她们初中好像就是一个学校的。”
“初中？”楼觅震惊了，感觉自己25年白活了，初中的时候她只会打游戏和追纸片人。
池凛：“现在是我同桌。”
楼觅：“哪个？”
“个高的那个。”
原来是花枝招展的那个，看上去就很危险，比上回图书馆面相渣的那位还危险。
上次那位只是面相渣，渣度一眼就能识别，容易防御。
这回这位擅长向同桌下手，还长着一张特别可爱的脸，很有迷惑性。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高中生，比自己年轻太多了吧……
危险系数已经达到警戒线了。
楼觅在心中不断和林小鸷比较着，都没发现这行为是由什么心态滋生出来的。
无论如何，楼觅有句话一定要说：“你离你这个同桌远点。”
池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