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儒释这个南离太子做了无数的算计,可所有的算计都比不上他下意识的想法。
‘因为杜十娘和杜七并没有定下名分,所以要分别刷好感。’
真的很少有人能够意识杜七姑娘和杜十姑娘需要分开来看这件事,因为杜七总是将“十娘就是规矩”挂在嘴边……大家都会认为,杜七是杜十娘的“附属品”。
哪怕是杜七和杜十娘身边最为亲密的翠儿,也没有意识到杜七是一个“个体”这件事。
实际上,杜十娘从始至终都不希望别人将她和杜七当成一个“共同体”来看。
所以杜十娘才没有给杜七名分。
七姨隐约察觉了这一点,可是七姨不会惯着杜十娘,她觉得被当做一个共同体是好事。
毕竟七姨一直认为人是无法一个人活下去的。
杜十娘和杜七就应该是一起的。
……
若是杜十娘能知道朱儒释的想法,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杜十娘改变对这位太子的看法了……可惜,杜十娘并不知晓。
至于朱儒释原本的想法也很简单。
给杜七和杜十娘分别送银子,便可以送两份,一个巨大的份额,分成两半后看起来至少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白景天想的则更浅显。
他可太了解杜七了。
对于一个陌生的、和杜十娘有恩怨的男性,没有什么比直接送银子更能刷杜七好感了,要知道……杜七当初为了留下求财的木牌,不惜把求姻缘的木牌送给身为异性的他。
“我说殿下,在城里可没有无缘无故就送银钱的。”白景天提醒朱儒释:“姑娘们收银子,需要一个理由。”
“十姑娘那边我找好了,至于说杜七姑娘那边,暂时还没有想法。”朱儒释心想如果杜七也和杜十娘一样出台就好了,那样,他就有理由打赏杜七。
炖着鱼汤的炉火灼灼,映在白景天的眸子里。
“十姑娘那边你找好了?”白景天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庙会上,找十姑娘做宣开口碑,我这儿正好有适合十姑娘的胭脂。”朱儒释隐去暗舒荷的名字,随后说道:“贤弟安心,胭脂已经过了常姑娘的审查,试行也顺利的很,不会因为质量给十姑娘带去不好的名声。”
“殿下考虑的还真仔细。”白景天眼角微微一颤。
他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是这个男人没有考虑过的。
这样的人,当初居然会没有注意到李孟阳对于杜十娘有多么在意,让妹妹与他缔结婚约,以至于杜十娘一夜之间沦为笑柄。
白景天又觉得,就算知道了,朱儒释也会去做,毕竟……长禾公主是真的喜欢李孟阳的。
白景天瞧着眼前他和朱儒释一起准备的点心和鱼汤。
朱儒释见到白景天的视线,很自然的说道:“贤弟放心,我只是帮了你一点小忙,剔骨去鳞谁都能做,这些东西是你做给杜七姑娘吃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殿下,你这么聪明,环姑娘是怎么在你身边呆住的?若是换我……早就受不了你了。”白景天说道。
“我只对我信任的人这样。”朱儒释说道。
“殿下的信任,未免有些太廉价了。”白景天摇头,前不久对方还和他一幅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
“信不信你另说,我对尊上……可是有着十二分信任的。”朱儒释笑着。
“果然,我和你无法成为朋友。”白景天狠狠咬着嘴里的点心。
“至少……在十姑娘原谅我之前。”朱儒释说着,打了个哈欠,问道:“贤弟,姑娘们的宴……入夜才开始,也是奇怪,她们怎么有这么大的精神。”
“殿下一看就没有什么夜生活。”
“……”
“点心也做好了,我就不赔贤弟等杜七姑娘的召唤了。”朱儒释困乏的起身:“这次在你这儿呆了这么久,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和长禾解释。”
“你就说你被我打昏了。”白景天起身:“我送送你?”
“不用了,看着你的鲫鱼汤,别过了火候。”朱儒释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贤弟提点了我应该怎么应对七姑娘,那为兄也有件事提醒贤弟,算是有来有回。”
“我?”白景天不以为意:“我能有什么要你提醒的。”
朱儒释目光在白景天腰间南望菩萨的腰牌上一掠而过,旋即眯起了眼睛,说道:“数百家商会聚集在淮沁与春风城,花月楼上的杜十姑娘和石姑娘风头一时无两……”
“那是自然。”白景天理所当然的点头,他现在想起杜十娘和石闲的合奏,依旧是心神澎湃。
“将商会给姑娘们商单拦住,是贤弟的意思?”朱儒释心想其实他本来也提点了一下本国那些商会不要打扰杜十娘,以免占了杜十娘的时间,影响了他的计划,可是没想到……白景天已经走在了前面,不止南离的商会,所有的商会都被禁止给杜十娘送商单。
就很意外。
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十娘得罪人了呢。
“原来你知道。”白景天摇头:“知道,还备了找十姑娘开胭脂的口碑,殿下看来从一开始就准备与我对着干。”
石闲的商单是秦淮在花月楼演出之前就拦下的,因为不想石闲在庙会前分心,影响了石闲和她游玩的心思。
当时白景天也在场。
他们都知道这次演出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影响,所以很多吩咐提早都做好了。
至于说杜十娘那边,的的确确是白景天吩咐下去的。
“贤弟为什么要这样做。”朱儒释不解。
“十姑娘往年就从不接商单,都是推给同店的人。”白景天对于杜十娘的过去也有调查过,从来就没有接过一次商单,以前甚至因为这件事还得罪了不少的商会,闹出了一些不愉快。
白景天接着说道:“花月前楼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找十姑娘,还不得把她烦死,我只是帮姑娘赶苍蝇。”
免得让杜十娘想起以往不快的往事。
白景天可是知道的,那些商贾一个个有多么能说、有多么难缠。
即便杜十娘拒绝了,他们也一定会死缠烂打,到时候……不仅影响杜十娘的心情,还会影响他先生的心情,所以他当时也没多想,跟着她姐姐就把杜十娘的名字给添了上去。
真的是随手一添。
“往年一单不接,不代表现在不想接。”朱儒释叹气:“在店里的杜十姑娘,与离了店的杜十姑娘,怎么能同日而语,贤弟还是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什么意思?”白景天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一个外人,哪来的资格帮杜十姑娘驱赶苍蝇?万一杜十姑娘改了性子,今年想要接商单了怎么办?”朱儒释无奈的扶额,指着白景天:“你这不是断她的财路?”
白景天闻言,瞳孔微微颤动。
应该……不会吧,以往从没有过一单宣传是杜十娘接了的。
“……”
朱儒释觉得白景天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简直就是个傻子,做事情完全不够小心,粗心大意。
杜十娘和杜七这娘俩都是爱财的人。
所谓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