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西话音刚落,“这里要下雨了”像一声不能违背的神谕,让伞状的天空中响起了银铃一样的声音。
上面的绿碟像被铺开的丝绸一样荡开,还蒙上一层灵动的粉末。
“快走。”沃尔西从黑袍中分娩出全部身体,面对着伊利亚说:“听不懂?难道你们的地方没有下雨这个词汇?”
伊利亚看着天空,他从来没有见过在飘落的过程中形状会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的雨滴。
腐坏的恶臭让刚才灵光般的绿碟粉末失去了诗意,铺天盖地的松鼠尸体砸的伊利亚生疼,他跌跌撞撞的逃离出了降雨的区域,来到沃尔西身旁。
“真的没有下雨这个词?”沃尔西怜悯的说,“还是说你是那种正处在叛逆期的小孩?是不是当长辈告诉你别追逐太阳,你就偏要用舌头去舔热铁;告诉你不要窥探,你就偏要打破密坛的那种人?”
“你把这个叫做雨?”伊利亚扔掉几只挂在身上的死松鼠,他厌恶的拍打着衣服,想把腐肉的臭味也一同除去,“这明明就叫尸体。”
伊利亚在衣兜中找到最后一只松鼠,扔给了沃尔西,出手时他发现这只松鼠没有尾巴,伊利亚朝降雨的区域看了看,所有下落的松鼠都没有尾巴。
沃尔西的一根头发变成一只小蛇,含住了无尾的松鼠,松鼠在它身体中膨胀,从发尖移动到发根,最后又成一根无力的头发垂到沃尔西额前。
“这怎么不是雨?”沃尔西一边反问,一边撤掉这掉这根头发,放在了树根铺满的地面。
“好了,我也知道了,我们捧在圣堂在神灵,其实就是生活在另一个地方,遵守另一个法则,做着在他们的世界平凡无奇,但在我们这却显得大为惊异的凡人。”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们确实是生活在另一个地方,但我们高于你们,绝对不是以凡人自居。”沃尔西在谦逊的举止中让嘴角高傲的翘起。
神侍向伊利亚发出了邀约的申请,而伊利亚却迟迟没有去握住沃尔西的手,“在让我跟着你走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否则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天上又响起了银铃的声音,嫩绿的天碟变成墨绿一片。
正在和伊利亚对峙的沃尔西看了看天色,捂着头就跑开,“我也一样,在我给你任何一个解释之前,我要先避开这个雨区。”
又要下雨?
伊利亚有些不满这个地方降雨的频繁,在见识过这个地方的雨滴其实是腐臭的死亡后,他也不敢怠慢,迈着脚步就跟着沃尔西跑。
背后的震荡声比刚才猛烈,紧接着的就是层层叠叠的骨肉碰撞的闷响,被不起眼的松鼠击打过后,伊利亚目前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要停下脚步。
沃尔西察觉到伊利亚的脚程吃紧,他手臂一挥,一只大蛇环绕过来,将伊利亚整个含住,沃尔西变成了蛇身,在根表上盘曲前进,在一个巨大的黑岩下停下。
外面砰砰砰,惨烈的碰撞,沃尔西吐出了伊利亚,重新变成了神侍。
“这场雨还真大。”沃尔西摸着额头和头发,在手上闻了闻,“连我都染上了死亡的气味。”
伊利亚接受了这个规定,在沃尔西所在的区域,从天而降的死亡就是下雨。
“是啊,比之前的还要密集,也更持续。”
砰砰砰
撞击声还在持续,断腿和残肢一股脑儿从天上倾落,几个头颅往伊利亚这边滚过来,立马就被青年,中年,老年还有小孩的尸肉压住。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即使接受了这是雨,伊利亚也忍不住发问。
“下雨有什么奇怪的。”沃尔西像真的被淋凉了一样,抱着身子发抖。
“我是在问,为什么会下尸体。”
“下雨难道不下尸体?”沃尔西诧异的用力抓着虚无,当他看见伊利亚费解的眼神端正了下表情,整理了头发,“哦,忘了,你就是个脑袋里面装骨头的人,顽固得比死亡还要难以开化,完全没有去包容和理解另外的环境降雨时下落的雨滴的原因,是因为你们那边仍然存在死亡,没有死亡,就没有六花的养分,你们那边,下雨时是下落什么?”
“水。”
“内核是一样的,你看,水是你们的养分吧?”
“差不多。”伊利亚从久远的歌谣寻找着线索,“神灵已从六花中诞生,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六花?”
“六花支撑起了天城的重量,神灵也以你们的虔诚为食。”
“吃掉虔诚?”伊利亚完全不明白了,意识中虚无的信仰怎么可能填饱同样空洞的胃。
“我也不理解你们能靠大地就吃饱,还活了一代又一代人。”沃尔西伸长的蛇手绕住了地面的一根断指,他咬了一口就呕吐出来,“你们是怎么吃下去的,吃大地里的食物。”
“额我们不吃这个。”
“一样的,口感是一样的,我跟着奥犹朵拉在人间找伪龙时,尝了你们的白面包,还有甜瓜骨头在上,你们是怎么吞下去的?你们是怎么做到吞下这种东西的!”沃尔西在每个语气停顿的位置都恨命的挥了拳。
外面的砰砰声减弱了,在这个世界,表示着雨即将停息。
沃尔西有些焦急的望着黑岩之外,“在等等,我不想被淋湿。”
“好像要等很久?”沃尔西小心翼翼的从黑岩中弹出去一个眼睛,“对了,要很久雨才会停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沃尔西笑嘻嘻一脸得逞的坐回到伊利亚身边,他的两根食指变成小蛇,小蛇在激烈的缠绕着彼此。
“不玩。”伊利亚挪了挪位置,“你把这东西拿远点。”
“游戏,你看。”两只小蛇缠绕得更加凶猛。
“我说了不。”
“游戏而已。”
“我可以再说一次刚才的回答。”
“好吧,你不和我玩不对,你有没有懂我意思?”沃尔西把两根食指凑到伊利亚面前,两只小蛇纠缠到快要变成一只,神侍热切的强调着:“这个游戏。”
“我不。”
沃尔西恼怒的分开手指,小蛇从手上撕裂,在地上扭曲,沃尔西的手骨重新生长着筋肉。
“我是怎么来的?”
“问这个有用吗?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以为你知道来时的路就可以回去?”
“为什么回不去?”
“这!”沃尔西遥指远处,“你看,你就是从那来的,你也可以从这里原路返回,但我知道你不会回去。刚才那一场大雨,你明明可以往回跑,可是你跟着我跑。很明显嘛,如果你不从我这得到些东西,你不会回去。虽然我理解错了你要得到的东西。”
“那你说我要得到什么,在人格之上的神侍大人。”
“我哪里知道。”沃尔西所有的头发都腾飞起来,变成一条条嘶鸣着的小蛇,“你又没有问道一些值得回答的问题。”
伊利亚嘲弄的看着沃尔西,直到这位神侍的表情从激昂变成尴尬,但慢慢的,伊利亚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他好像真有了些想得到答复的疑惑请这个神神叨叨的黑蛇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