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零云之前从未曾思考过。

但是自从那天，零云从那个男人口中“神”这个陌生而熟悉的词语之后，就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脑海里就开始无时不刻的在思考着“何为神”这个问题。

“神？你说的神指的是那个神么？”

当时，零云用着一副看向精神病院病人的眼神看向了自称是“心理医生”的陌生男人，就好像出问题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一样。

然而对于零云的提问，对方根本不屑于回答。

在抛下了一句“给你一周思考的时间，结果由你届时的回答而定”之后，男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专业的“话疗”那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零云家，并且临走之前还当着零云的面向零云的父母收取了一笔不菲的治疗费用。

而对此，零云根本没有说半句话。

沉浸于思考有关成“神”问题之中的零云，在接下来的数天里翻阅了大量宗教典籍，翻找了无数贴吧帖子之后，最终在约定一周日期的前一天得出了自己对于“神”的理解。

再一次见到男人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急于询问零云的答案。

在与零云的父母打过招呼之后，男人则是带着零云离开了位于半山的私人别墅，带领着零云沿着一条小路朝着位于坠星山群山之中的别院走去。

而据零云所知，居住在山间别院的除了自己那年迈的爷爷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是要去……”

“别说话，跟着来，我没有走错。”

一路上男人并没有给零云提问的机会，在亲身经历过那场噩梦，并且亲眼目睹了男人一周前展示的特殊能力之后，即便零云心头有再多的疑惑，此刻也只能选择默默的跟随他前行。

随着道路越发的深入群山之中，零云也开始逐渐意识到了一些古怪。

平日里这个最多十分钟就能抵达别院的小路，今天却在男人的带领之下显得格外漫长，仿佛通往天国的阶梯那样永无止尽。

漫长的沉默，无尽的道路。

在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零云的内心濒临再次崩坏的边缘之时，一扇古色古香的木质大门终于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大门上雕琢着无数纠缠扭曲的树枝，正如同零云进入大门之前的内心一样混乱。

可是随着脚步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无形之中一股无以言语的肃穆感直接将零云内心笼罩。

跟随者眼前的带路人，半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窟前。与零云想象之中的洞窟有着很大的不同，眼前的这个洞窟既不是黑暗无光，也没有内置任何照明设施火把之类的，而是构成洞窟的岩石本身仿佛散发着幽幽的淡绿色光芒。

在这种光芒的照射下，洞窟内部上隐约可见的有着许多奇怪的符合，有的像是阿拉伯数字，有的则是像电视上见到过的甲骨文。

“进去吧，那位大人在里面等着你。”

说罢，男人散去了之前所见的冷漠，转而换上了一脸无比虔诚的表情自发的守卫在了洞窟的门前。

眼见着男人不会再对自己透露更多信息之后，零云也只能按捺住内心深处的不安，向着洞窟内部走去。洞窟内部的情况一如课本上描述的那样：“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虽然接下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等画面，但是一个修建于足球场大小高约近百米的洞穴中的大型“祭坛”依旧还是给零云带去了不小的视觉和心灵冲击。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零云在跨过了一条两边地面镌刻着无数未知文字的道路之后，终于来到了祭坛的正上方。

在幽幽绿光映衬之下的祭坛正中央，席地而坐的正是男人口中的那位“大人”。

“爷爷？为什么……”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涌上了零云的脑海。

可是没等零云开口，被他叫做“爷爷”老者，仅用了一句简单话就直接中断了他的所有念头。

“安静，零云。”

伴随着周围宛如冥界那样幽幽绿光，来自于长辈的肃穆和威严直接让零云选择了闭嘴。随后，零云意识到眼前这个与自己记忆中差距相当大的“爷爷”正指着自己面前的坐垫之后，零云这才咽了口口水恭敬的跪坐在了老者正前方。

“这是一个测试，我问，你答。闭上双眼，感受周围的一切。”

没有任何的等待，老者直接开始了所谓的测试。此时老者的语气沉稳，中气十足，就仿佛岁月改变的仅有他的外表，而并没有丝毫侵蚀他的灵魂那样。

零云犹豫的看了看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家人，舔了舔嘴唇之后还是选择了照做。

随着视野的消失，零云仿佛感知到了周围空间里未知的存在，耳边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正当零云想要侧耳倾听搞清楚声音的来源之时，老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则是像是想要向零云解释他之前的所有疑惑那样，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们‘零’家正如你所听过的传言中的那样，是来自于大山深处的人，我们这群人世世代代都保守者大山深处的秘密。每当家族成员成年的那一天，我们就会在这里接受来自于家族中长者的测试，一旦获得认可，那么那名成员就会获得家族的全力栽培，而你的这次提前测试则是因为天文台的那个意外所导致的。”

零云皱了皱眉头，想要提问。

然则老者仿佛看穿了他的问题那样，继续道：“毋庸担心，即使失败也不会有任何的惩罚。你的父亲就是不适格者，即便如此，他也能够在接下来的一生中获得家族的大力支持在凡世间自由的选择自己的生活，一如你所见。

那么接下来，测试正式开始。

在此期间，对于我的问题你可以畅所欲言，发自内心深处表达自己对于问题的想法，不涉及任何伦理道德甚至是宗教的约束，你要做的就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你的回答，则会由我来判断是否适格。你，明白了么？”

零云点了点头。

在没有接到对方可以睁开眼睛的指示之前，零云依然紧闭着双眼，仅仅依靠听觉来感知周围的一切。直到数秒钟之后，眼前才再一次传来了老者的声音。与之前不同的，老者这次的话语之中仿佛携带着一股未知的气息，声音传入零云耳中的那一刻，零云仿佛来到了浩瀚无边的宇宙之中。

“提问，假如我们的世界只是‘神’的一场梦，一旦那长眠的神明从梦中惊醒，我们将何去何从？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活着还是死亡，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梦中虚影，那么你该如何选择？你该做些什么？”

对于测试的问题，零云相当的意外。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个所有人眼中成功的商人，可以说是人上人的存在的父亲，连他都没有通过这场测试，零云的内心反倒是不在惊讶问题本身。

感知着耳边窸窸窣窣仿佛耳语般的声音，将身心沉浸于宇宙星海深处之后。

零云的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却是星空之下，透过天文望远镜看向宇宙的少女的声影。而围绕在少女身边的人，正是一直以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和朋友。

“我会选择抬头看向天空，确认‘神’是否从长眠中醒来。如果我的世界，我所认识的人们并没有改变，那也就意味着‘神’的梦境依旧在延续，对此我会选择无视它，将生活继续下去。”

对于零云的回答，老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肯定或是否定。

因为同样类似的话语，零云的父亲也说过，老者想要知道的则是零云对于接下来问题的看法。

“那么，如果神明已然从梦中醒来，你所知道的世界、你所了解的现实，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朝着未知无法理解的方向改变，一觉之后脚下理智的大地已经完全被疯狂的海洋所替代，那么你是要如何选择？

你的父亲选择了保有原本的理智，驾驶着小舟远离大海中掀起的巨浪，仅仅为了多活一秒钟。你的答案呢？是像他那样选择逃离，还是说，张开双臂投入海中，欣然的接受被疯狂淹没的命运？”

老者的语气开始加速，一如做出选择的自己正是那个站在小舟上迎接巨浪的人。

对此，零云并没有急着做出回答。

脑海中星空之下的画面这时出现了一丝改变，笑着接过了学姐手中望远镜的零云，将目光看向了无尽的星空，尝试找寻着学姐口中的“雷姆利亚”。

然而，透过望远镜看去的，出现在零云眼中的则是一片无穷变化的万花筒。

既然早已置身于疯狂之中，那么面对不断涌来的疯狂巨浪，逃避已然失去了意义。想要存活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之中，那么必然需要放弃最初坚守的东西，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像脚下的鱼类那样自由自在的享受这个全新的世界。

“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零云点了点头，原本纯真的少年眼中，此刻已经出现了一种男人才有的决然之色。

“既然以保有理智的人类之躯无法与之抗衡，那么改变就好了。改变自己，改变周围，改变所有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才能与这个疯狂的世界、疯狂的神明所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