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曦读了几年书,如今也是个懂礼的姑娘,对着父亲和继母行了礼,关怀父亲的身体,感谢继母操持家事,照顾好父亲的起居,夸小妹妹圆润可爱,这水袖玲珑的模样,一度让婧儿想到闺中时的自己。
她曾经努力和姜晨曦亲近过一阵子,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了,又舍不得姜骥,决心要融入他们家,便放下身段拉拢姜晨曦,哄了她几日,哄得她险些要改口喊母亲了,自己便跟着姜骥去泉州了,这一些微薄成果过了六年,渣都不剩了,如今姜晨曦再见她,又是和她哥哥一般生疏地喊郡主。
婧儿有自己的女儿,也不图姜定南兄妹俩孝顺她,姜骥对这双儿女也愧疚颇多,他实在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因此他们不肯喊婧儿,他也不忍多做责怪,婧儿对他情深义重,他定然不会辜负,但婧儿不曾养育过定南兄妹俩,他也不会要求他们孝顺她,婧儿有小棉袄朝阳,朝阳是个会疼人的孩子,婧儿有女万事足,后来一直没怀上,她也不遗憾,朝阳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很知足。
一家人在主院说了会儿话,姜骥一家舟车劳顿,又带了许多东西回来,乱糟糟的,王夫人也没多留,让他们先回去理理,先回寄云堂去住着,东西是放到郡主府还是放在这府里的库房里,都随他们,镇国公夫妇俩如今还住在主院,只等着镇国公正式让爵后便搬到上院去,主院也有小库房,其实他们家里人口简单,婧儿是国公府的下任主母,东西放在府里库房还是放在自己的私库里并无什么区别的。
姜骥带着妻女回了寄云堂去歇息,朝阳被姜骥抱着边走边看,看到一个挺漂亮的院子,以为那是他们住的地方,结果爹娘走过去了,她便问:“这个院子好看,谁住这儿?”
他们家就这么几个人,屋子倒是挺大,那她可以随意找地方住了?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真好。
朝阳指的是鸣玉堂,婧儿没说话,姜骥看了眼她,对女儿的疑问含糊带过去了,“这是你哥哥日后的院子,咱们府里还有很多漂亮的院子,朝阳喜欢哪间随意挑。”
朝阳心道那个哥哥如今不住这儿,却早早占了个大院子,不成,她也得赶紧去占一个,日后再有弟弟妹妹出生,她也要护着她的院子,这是我老早就占了的,你再去找别的。
走过鸣玉堂,他们又经过了一间挺漂亮的院子,朝阳以为这是他们要住的地方了,结果爹娘又走过去了,最后走进了一间小小的院子里,朝阳老大不乐意了,怎么地方比泉州的家还小啊。
姜骥哄她说他们只住一阵子,她若想自个儿住,他带着去挑一间院子,她爱自己捣鼓自己的屋子都成,朝阳便道他们隔壁那院子挺好看的,又和爹娘的院子挨着,她想住那儿,方便来爹娘屋里串门。姜骥有些为难,说那是你二叔二婶的院子,你再挑一个?
朝阳这又不乐意了,觉着回了这家里不好,在泉州的家里她就是宝贝,她想要什么爹娘都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住哪间屋子就住哪间屋子,回了这家里,这个也要她让着,那个也要她让着,明明她还是小孩子嘛,大人怎么不让着她?
朝阳有小情绪了,鼓着腮帮子坐在床上,两条小短腿沾不到地,松松软软地悬着,姜骥哄了她几句,说改日带她去街上逛逛,她还没逛过京城的街道吧,和江南泉州的街道都有不同风味。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说能出去玩儿,她又欢快起来,婧儿说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才能出门,朝阳便奔过去收她的小箱子,把她的小箱子小盒子都打开来,里头装了好些小玩意儿,以及她的压岁钱小首饰,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摆在她目光可见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寄云堂屋子确实小了,朝阳是个会存私房钱的小姑娘了,住在爹娘主卧旁边的厢房里,摆了这些东西,就显得有些乱,婧儿让她先收起来,她不肯,母女俩僵持了一会儿,婧儿败下阵来,由着她去鼓捣了。
金童过来时便看到寄云堂这兵荒马乱的模样,他那优雅美丽的妹妹在这些琐碎事情中忙忙碌碌,指挥下人归置东西,训斥捣乱撒欢的女儿,埋怨丈夫连孩子都看不好,多了几分庸俗烟火气,当真也是个妇人模样了。他有几分感慨,婧儿在他记忆中一直是明艳鲜活的少女模样,这几年不见,他们都成熟了几分,毕竟孩子都会跑了。
金童站在门口看了会儿,下人早发现了他,他摇头示意别声张,直到抱着布娃娃撒欢的朝阳看到他,大喊了一声:“娘!有个人站在这儿!”
婧儿不耐烦回头,“有人站在这儿你不会……”
后头就哑声儿了,眼眶酸胀视线模糊,金童笑着跨过这些乱糟糟的箱笼,站在她身前拥住她,朝阳带着惊恐的小眼神儿轻吼了一声,小声对爹说:“这个人耍流氓!”
她以为的小声,实则大家都听到了,婧儿原本的喜极而泣变成破涕为笑,这小丫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金童也笑欢了,微松开婧儿,对朝阳招手,让她到他身边来,“你知道我是谁么?就说我耍流氓,不对,你知道什么是耍流氓?”
朝阳不过去,昂着小脑袋用明亮大眼睛看人,道:“我知道呀,爹说男孩子抱女孩子就是耍流氓呢,亲更要不得,只有新郎和新娘子才能抱能亲呢!”
娘以前是爹的新娘子,所以只有爹能抱娘,其余人不行,郭家的阿勇哥哥和阿广哥哥也不能抱她。
金童暗暗皱眉,这姜骥都教孩子些什么?他一步跨到朝阳身边,蹲在地上和她平视,对她道:“你要记住,只有至亲至爱之人才能抱能亲,你爹娘是至爱,你和你爹娘是至亲,所以他们能抱你亲你,而我嘛,也是你娘的至亲,所以我也能抱她,你明白么?”
他说的有些深奥,朝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得出了个结论:“你也是我娘的儿子?”
大人不是只能生小孩儿么?怎么能生出这么大的人呢?
金童被她的神奇逻辑唬的一愣一愣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夸她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