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母,罗夫人见她神情,断然道:“不错,正像你想的那样,我在他方才喝下去的那碗汤里下了药。”
紫罗兰心痛万分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罗夫人见她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难受,但是瞬间即逝,道:“他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奇男子,怪只怪他得罪了他惹不起的人。”
紫罗兰跟随云中龙时日渐久,对于他的事,知悉不少,当下道:“就算是主人得罪了田园大将军,三大高手之一的高雄高氏,甚至于齐国国君,那又如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何苦如此,这般对我,这般对他?”
她说的确是实情,云中龙与何人为敌,她并不关心,只是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最亲的人,要来算计自己和自己所最爱的人。
罗夫人突然惨然一笑,泣不成声地道:“你以为我想吗,现在你哥哥罗烈落在他们手上,我有得选择吗?”
紫罗兰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受了别人的要胁,才会这样的。
心下一寒,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没有和自己相认,可是偏偏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却冒了出来,原以为是一场骨血相认的喜事,谁也没有想到竟是他们早已经算好的预谋。
其实,这些年紫罗兰已经习惯了没有家人的孤苦伶仃,最近又能遇到云中龙,与他日日相守在一起,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幸福。
可是这一切,在这一刻,就变得离她远去。艰难地问道:“是谁要害他的?”
罗夫人口气一冷,道:“罗烈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哥,你就这么不关心他的死活;那人能有什么好,让你如此维护他?”
紫罗兰喃喃地道:“哥哥么,如果主人能平安无事,我倒希望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说着,放声苦笑起来。
罗夫人看着眼前的亲生女儿,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般,冷冷一笑,道:“既然你不想好,我也不拦着。”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紫罗兰朝着云中龙离开的方向,却是一片空寂,不见人影,看着罗夫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忙转身紧紧跟了上去。
心忖:既然她是受人胁迫的,现在他们的计谋成功,那么她必然会去见那幕后之人。
罗夫人自然知道她跟在身后,虽然这次利用了她,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当然希望她好了。
紫罗兰跟着让她很是伤心欲绝的母亲,远远随着她。
不一会儿,罗夫人来到一处很是偏僻的宅院,回首左右张望一阵,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从侧门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这处宅院很是幽雅,布景美观,装饰精致,可见主人对它极是用心。
罗夫人忐忑不安地来到后院,有两名仆人上来询问,她告诉对方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其中之一仆人便道:“我进去通告一声,请夫人在此稍等!”
很快,那人出来道:“主人请夫人入内详谈!”
罗夫人此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到对方邀请,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她最怕对方找借口来搪塞自己,闻言随着他走了进去。
紫罗兰绕过月形门,继续跟了进去,听说主人有危险,竟是全无惧意。
罗夫人进了内院见到一名三十岁的男子,相貌还算端正,不俊不丑,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正是齐国大将军田园。
田园见到她,很是关心的问道:“罗夫人,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罗夫人忙应道:“一切按照大将军的意思,已经办妥了,我亲眼见他喝下去的。”
接着,又急切的道:“田大将军,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那没用的儿子罗烈?”
田园微微一笑,道:“罗夫人这么爱子情深,真是令田某感动啊!”
罗夫人忙陪着笑,道:“让大将军见笑了!”
田园脸上一寒,阴声道:“既然罗夫人这么想见令郎,田某哪能不尽心成全?”
罗夫人一听,高兴地差点向他叩拜,躬身道:“多谢大将军成全!”
田园正想说不用,突然他身后的珠帘一揭,一名很是美貌的女子怒气冲冲的闯了出来,叫道:“田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要我离开你,假意卖身去监视公子潘,我不怪你,甚至后来我知道云中龙和你结仇,又得知他们要走便马上跑过来报信;
就算你处死罗烈,我无话好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欺骗这位一心一意只想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的夫人呢,罗烈明明已经被你们给杀死了,还怎么让他们母子相见呢?”
罗夫人一听,只觉一桶冰水倒在身上,整个人凉透了。
田园眼见自己的谎言被揭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只是他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大声地喝道:“小英,你在胡说什么?”
紫罗兰闻声稍稍探出头,才发现那名女子好不面熟,正是这些天一直住在一起,却是沉默寡言的小英。
大家都以为她性格太过腼腆,哪曾想她竟然是别有用心之人。
罗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自言自语道:“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小英见到她凄婉的模样,心中一动,跑过去扶着她,道:“他不是好人,我带你走吧!”
罗夫人一把推开她,喃喃道:“你不要碰我,我要找我儿子!”
小英好意提醒她道:“大娘,罗烈他已经死了!”
罗夫人哪里肯听,甩开她,发疯一般的闯了出去,口中不断地叫着:“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死的!”“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死的……”
田园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小英,冷漠地道:“小英,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英摇了摇头,道:“田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接着又道:“以前我娘不要我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不听,偷偷从乡下跑了出来。那时候,你对我很好很好,说什么爱我一生一世,还许愿与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最美的都给我;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快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后来,你参了军,官职一天比一天高,以前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可是慢慢地你再也不说爱我了,更没有提娶我的事。
而我这些年都是听你的话,虽然心里很想,可是就是不敢去找你,不敢去见你。如果不是因为云中龙的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你……”
田园待她说完,才冷笑道:“说完了,没错,我承认你对我很好,非常的好,可是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让我有幸娶到大司马的姐姐为妻,到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小兵,说不定早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又怎么会有今天呢?”
小英见到他狰狞的脸孔,不住退后,胆怯地道:“你变得好可怕,我只是看到她,想起我娘,才会告诉她真相的!”
田园逼上前,原形毕露地道:“现在后悔没有听你娘的话了吧,可惜已经晚了!”
小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瞪着他有些凶残的眼神,几近哀求道:“田大哥,你想杀我吗?”
田园将她逼到一处角落里,不置可否的道:“你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要多担心一天,而且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不如意,还会让我觉得愧对于你……”
小英猛地站直身体,疯狂大笑道:“我真是太傻了,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看着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配剑,不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去。
田园略一怔,可是马上目光一寒,将剑拔出,指着她道:“念在相识一场,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就当他要刺过去的时候,突然一声娇叱:“住手!”
说话之人,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紫罗兰。
眼前的事情发展得太快,先是知道要胁母亲对云中龙下药的人是大将军田园,又知道小英的身份,而后得知哥哥罗烈被杀,令得母亲半疯半癫,再后来知悉田园与小英的情事。
眼见田园如此丧心病狂地动手欲杀一心求死的小英,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出言喝止。说着,人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田园眼前一亮,喜不自胜地道:“原来是你!”
他曾经去过香满阁,对她的芳名自然熟悉,识得她是花魁,后来也在武士行馆见过她,知道她做了云中龙的女人。
紫罗兰眼见他一双色眼不离自己娇美的身子,强忍住恼怒,道:“只要你放了我家主人,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答应你!”
田园心中好奇,忍不住道:“云中龙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紫罗兰回想起与云中龙相识相处的一幕幕,心中一阵甜蜜,情不自禁地道:“他什么都好,只要陪在他身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愿为了他生,更可以为他而死!”?
田园戏谑地看了看小英,道:“你又觉得他人怎么样呢?”
小英最初在武士行馆见到云中龙丰神如玉的人才,娓娓动听的言词,加上神乎其技的武功,最终在场上大展神威,傲视群雄,迷死万千少女寡妇。
而后在桃花坞久经相处,更觉他至情至性,对比眼前见利忘义的田园,只觉云泥之别。
反正已经撕破脸,当下全无顾忌地道:“云中龙是我见过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我真后悔将他的事情告诉你!”
田园听了两人满口溢美之词,冷冷地道:“不管他人才再好,武功再高,智谋再厉害,等他死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紫罗兰吃惊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田园闻言,很是放肆地高声笑道:“哈哈哈哈哈,真是不知所谓,你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婊子而已,你真以为自己很值钱么?居然想让我放了云中龙,别说现在根本不是我作主,就算是,你以为凭你就能换回他,你实在太高估自己了。不怕坦白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云中龙的女人,就算你跪在我脚下,我都不一定有兴趣上你。”
小英一听,顿时怒不可遏的道:“田园,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如此不顾一切地相信你!”
既而又道:“云中龙他就算是死,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丈夫,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利用女人的无耻之徒罢了!”
田园闻言,恼羞成怒,一掌将她掴翻在地,唾弃道:“贱人!”
小英伏在地上,用手擦去嘴角的血水,骂道:“你简直畜生都不如!”说着,站起身冲上去,便欲和他同归于尽。
田园大手一甩,将她推了个踉跄,乘势长剑一挺,朝她刺将过去,便将她刺了个通透,从腹中进入,背后冒了出来。
小英双手抓着他的手臂,血流满地,至死也不愿意相信,他竟会动手杀自己,手上用力抓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当真是死不瞑目。
田园将剑已经死透的小英身上抽出,将尸体甩到一边。
紫罗兰见了,顿时花容失色,脸色惨白,此番前来本来想找到救主人的办法,可是现在非但无法令主人脱身,更有可能让他蒙羞,当真是后悔莫及。
知道田园不会放过自己,为了维护自己的清白,突地心下一狠,道:“田园,主人他不会放过你的。”掏出早已藏匿在袖中的匕首,便朝自己的心窝刺去。
田园自她出现,便一直都在注意着她,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着,哪里能让她得逞,长袖一拂,登时将匕首击落,为免她再寻短见,顺势一掌,将她敲晕了。
志得意满地自言自语道:“这次行动真的可稩是天衣无缝,云中龙,我看你还怎么猖狂!他已经喝了散功粉,哪里还会是高雄等人的对手,况且有国君的人马,说不定到时付东流也会出手,如此一来万无一失。”
又道:“如果云中龙不死,我或许还会忌他三分。现在他都是在劫难逃了,根本不会有机会,又怕他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