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龙身子向后一仰,便是一式‘一剑飞雪’,堪堪将向他们射过来的箭矢挡落,马已跑出了二十步之远。才要庆幸脱得虎口,猛然,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陈迹早已引弓待射,此刻一见,竟然是三箭齐发,虽有先后之别,可是外人看来,却像是一齐射出。
云中龙只见劲箭破空而来,两箭取马后腿,一箭直取马上之人。此时,云中龙已然是黔驴技穷,挡得了射马的两箭,就避不开射人的那一箭;而避开射人的那箭,马儿必然中箭。当下再不犹豫,猛地挥剑挑落射向马腿的两箭,至于对方直射自己后心的一箭,自己要是躲避必定会射在前面女子的身上,只来得及起身子往旁一侧,便感到后背剧痛,已然中箭。
陈迹还待再射,乌云骓已经跑出很远了。看看身边的手下,道:“回去吧!“
有一人不知好歹的问道:“将军,不追了吗?”
陈迹一听,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是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忍不住怒道:“追,你给我马上去追,找不到人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云中龙虽然受伤甚重,可是神智不失,依然左手搂着那名女子,右手紧握飞云剑。只觉困意越来越浓,心恐爱剑掉落,费尽所有力气,也是没有将剑插回背在身后的剑鞘里,唯有将剑置于横趴在马背上的女子身侧,意识渐渐地模糊,终于,晕厥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马跑出去了多远。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乌云骓似乎知道脱离了险境,已然放缓脚步,悠闲自在的在一处草地上吃着青翠的小草。
公主只是受了惊吓,加上劳累过度,过了几个时辰,终于醒了过来,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是趴在马背上,突然感到右臂冰凉,转头一看,一柄黝黑的长剑横在自己身侧,心下一惊。
再一看,自己竟不仅趴在马背上,也是伏在一个男子的双腿上,只见他头垂得很低,她在下面却是能看清他的脸庞,剑眉深锁,星目轻闭,面如冠玉,隐隐给人一种淡雅的感觉,俊美而英武,只是嘴唇苍白,气色很是不好。
她轻轻避开剑,缓缓下了马背,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插着箭矢,血迹早已干涸,直将他的后背染红了一片。心中暗暗道:难道刚才是他救了我,然后被追兵所射伤。
忙走到马旁,想要将他紧握在手横在马上的长剑取下来。好不容易,才使他松开手中的剑,试着一提剑,却是纹丝不动,再休息一会,等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将剑取了下来。
乌云骓虽然是很是难得的千里良驹,可是这一路,两人一剑足有三百多斤,一番疾驰,也很是疲惫不堪,此刻一下少了一大半负重,顿时轻松了许多,忍不住低低打个响鼻,像是在感谢她为自己减轻负担。
她这才发现这片很广阔的草地,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却是乌云骓口渴饥饿,才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将剑放在一旁的地上,想要将云中龙扶下马,却是没有反应,猛然一用力,才将他拉动,眼看他就要摔下来,忙用身子撑住他,哪曾想,自己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人直接扑在她的身上,直将她压倒在地上。
她又羞又急,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气急之下,对他一阵猛烈的乱捶。
却是牵动了云中龙的伤口,只听他喃喃的道:“雨婷,你不要离开我!雨婷……”
她以为他醒了,忙闭上眼,可是只听他一直在说,“雨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或是不断地叫着“雨婷”的名字。心下好奇,他叫的人是谁,为什么我隐隐对他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难道因为是他救了我!一时间,竟然忘了要推开身上的他。
过了好一阵,她总算是恢复了体力,这才小心的将他从自己的身上移到旁边的草地上,让他趴在地上,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只觉很是烫手,忙走到小溪中,弄湿自己的手巾,轻轻为他抹了一脸,又自己简单的洗涤了一下,然后将湿的手巾的捂在他的额头。
直过了两个时辰,云中龙这才醒来,也不顾背后的伤,一把抓住前面女子的纤手,道:“雨婷,真的是你!”
公主见他将自己当作他晕迷时一直在叫唤着人,忙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将手抽出来。
云中龙道:“我刚才明明在山岗上看到是你,怎么可能会看错呢?”说着微微抬头,只见一张更胜娇花的玉脸,近在咫尺。却不是雨婷是谁,只是似乎比雨婷更美,更有气质,忍不住道:“雨婷,这些天不见,你更漂亮了,也更有气质了!”
公主见他看清了自己的脸,还称自己为“雨婷”,猛然抽出被他紧握的手,道:“我真不是什么雨婷,我叫成若诗,你认错人了!”
云中龙仔细一看,确实有点不一样,再一想,难道她也穿越了过来?突然,背后一痛,这才想起,当初被陈迹的第三箭所射中,幸好,当时是在马背上,而乌云骓又是千里名驹,速度快捷无比,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箭的速度,这才能幸免于难。饶是如此,对于陈迹的箭法,却是心里有了几分畏惧。
原本以为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此时却是发现只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下便晕厥了过去。
成若诗见他又晕厥了,此处荒无人烟,周围更是丛林茂密,隐隐有一点惧怕。
慢慢地乌云骓走向了远处,再也看不到,一时间,似乎整个寂静的山林内,只有她和晕厥在地的云中龙两人了。
却说陈迹眼看二人策马逃远,心里很是不甘,却也只得下令退兵。
这时,魏丰也已经率人来到了先氏营寨前边,陈迹便率人前往会合。
先锋尽管看到云中龙中箭,情势不容乐观,却是暂时摆脱了困境;可是眼见大批人马重重围住了先氏营寨,只得放弃追过去的想法,全神凝视着营寨的动静。
魏丰一听,公主女扮男装,最后关头,却是为无名男子横空杀出所救,尽管男子身受重伤,可是二人却早已逃远。他方才听刘仲所说,小桐自杀身亡,只道公主已然身殒,这时虽然不能确定谁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可是已经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众人来到先氏营寨,只见先轸正率人严阵以待,人数虽少,却也是蓄势待发。
魏丰等人原来与先轸同是晋国将领,可是晋国内乱后,便分化成了几大势力,他当时追随的是当时的公子夷吾,也是公子重耳亲弟弟。
公元前650年,晋国大夫里克起兵了杀骊姬、奚齐,国相荀息自杀,当时重耳贤能仁德,名声在外,于是派人邀请重耳回晋国做君主,重耳推辞。
众臣只得提议让夷吾继位,可是里克却觉得他,贪而忍,贪则无信,忍则无亲,可是迫于形势,夷吾许以他和大夫丕郑父大量的田地,又以数座大城作为报酬,许给秦穆公,获得秦军的援助,这才顺利即位,是为晋惠公。
等他即位后,不但不兑现里克和丕郑父的赏赐,也拒绝把城池送给秦人,并以杀晋国两位君主奚齐、卓子,一大夫荀息的罪名,想要杀里克。
里克知道不可幸免,便对道:“如果不是这样,你能得到君位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之后自尽。
而先轸等人一直效忠的都是公子重耳。当时,晋献公听信谗言,派人追杀出逃到国外的公子重耳。
后来,夷吾即位之后,怕哥哥重耳回国与他争夺君位,于是派人继续加紧追杀重耳。
此刻,尽管同是晋人,却是各为其主,尚且,魏丰等人也没有露出本来面目,便是先轸能认出他们,也拿他们没辙,毕竟不是同道之人。
魏丰心里也很是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将先氏一举铲除?尽管各为其主,却也同是晋人,当年更是同为一朝将领。
如今,晋国君主交给自己的任务,并没有如愿完成,回去只怕非但无功,还将有过。想到这里,心里一冷,既是如此,便顺手将先氏铲除,也算是将功赎罪。当下作出了决定,便立马召集了手下将领,正要下令进攻。
突然,前面一骑快直奔而来,正是他们派出的探子,魏丰喝道:“什么事?”
那人下马拜跪道:“将军,前方数里处有二三万人马,有五六千左右骑兵作是先锋,后面是一二万步兵,正陆续朝这边方向过来,看情形,像是齐人!”
魏丰叹道:“想不到楚人早就通知了齐人来援,而齐人来得如此迅速凶猛,眼下是不可能再追敌了。”明知事不可为,当下果断的下令道:“撤!”
经此一战后,还有近五千人马,来势汹汹,走的时候也是快速无比。
先氏营寨的人还来不及因为,晋人的撤走而高兴,马上就有大队人马直涌过来,尘土飞扬,气势磅礴,正是匆匆来援的齐国大军。很快,便到了先氏营寨门口。
大军分列两旁,留出一条很是宽阔的通道,大军之中当先一将,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很是威武不凡,缓缓向前。
先轸上前道:“敢问将军,有何贵干?”
那将领见他此时此刻犹自镇定自若,不免略为欣赏,道:“齐国田园,不知阁下何人?”
先轸道:“久仰将军大名,区区先轸!”本来应该说是晋人,可是他们从晋国逃亡出来,自是不能再自称晋人。这就像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似的。
田园道:“久仰久仰!”先轸当初在晋国时只有二十来岁,只不过是一名无名小将。他这样说也只是觉得此人不俗,这才客套说道。忽然又道:“既能有幸在此相遇,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同往齐国,以让田某一尽地主之谊!”
先轸情知自己等人全捏在对方手上,哪能拒绝,便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早曾听闻齐侯称霸中原已久,正想前往,此刻一见将军风采,当知名下无虚!”说是邀请,还不如说是要胁来得贴切,可是人家势大,而且尚未撕破脸皮。他这番恭维真可谓是滴水不漏,既称赞齐国人最为乐道的霸业,又赞美了田园将军本身。
田园心中大悦,表面却是丝毫不露,道声:“很好!”便召集手下将领道:“你等速到方圆百里搜寻,务必要找到楚姬!”说着,拿出一张帛画,正是楚人事先献给齐侯的女子画像,女子美艳绝伦,倾城倾国,画上之人正是成若诗,只是她本人更胜画上三分。再怎么说,画上的人,总没有活人更迷人更动人。
他手下诸位将领,立马便领命下去搜寻了。
田园似乎无意的随便道:“先将军,不知在此驻留多久了?”
先轸坦然道:“不瞒将军,昨天日落之时,刚到此地。”
田园轻声道:“噢!”,又道:“既是如此,不知昨夜睡得可好!”
先轸若有所悟地道:“想来将军也知道,昨夜有贼人前来进犯。”
田园不解的道:“既然如此,为何并没见到此处有战斗过的痕迹?”
先轸道:“不知为何,昨夜确有一千余贼人围住在下等人,可是令人费解的是,对方围三面留一面,更是围而不攻,现在想来是贼人知道将军在此,所以不敢肆虐了!”
田园见他毫不变色,话里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只好道:“本将也只是不久前收到消息,这才赶过来的?”
两人再客套一番,田园回了临时搭的营帐。
三个时辰后,齐军将领再次聚首。田园坐在上首位,众将领公立两旁,模样很是恭敬。
只听一名齐将道:“禀报将军,在前方发现楚人营寨,更有近千尸首,奇怪的是竟然全是楚人,不见敌人踪迹竟然连一具尸首都没有留下。后来,还在旁边不远处发现了楚国护嫁将军子房之墓,依属下看,楚人这次只怕是全军覆没了。另外,营中也有几具女尸,却是没有发现楚姬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