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珊瑚和小雨赶走了所有服侍的宫人。

珊瑚就像先前允诺的那样，果真换上了大婚那日穿的大红色吉服，就连发式也是照着那晚的样式仔细挽上。

大婚那日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虽然才过去不久，珊瑚此刻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有一种隔世之感。

她抿唇一笑，那一天总觉得像在做梦，生怕一觉醒来就一切成空，没想到如今的自己就生活在美梦之中。

珊瑚一手提着裙子，在房间中开心地转了好几圈，裙摆如红云一般散开，煞是耀眼。

“好看吗？”珊瑚笑着问。

小雨又是兴奋又是羡慕，摸着她华丽的衣袖赞叹道：“小山姐姐真是好看，跟仙子一样！”

珊瑚害羞地谦逊道：“是衣服好看啦！”

她瞧着小雨对她的这身吉服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坏笑着说：“小雨是不是也想穿着大红的吉服嫁人了？”

小姑娘立刻脸颊绯红，说话都跟着结巴了：“没，没，才没这回事！”

珊瑚嘻嘻一笑，也不再逗她，自己换了衣服还不够，转身跑去翻箱倒柜，拿出了好几身专门替她赶制的衣裙：“这几件都是我们这里最近时兴的样式，我找人比照着小雨的身高做的，正好今夜无事，你也来穿穿看吧！”

小雨喜出望外，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漂亮衣服和珍珠首饰的？而她又正好到了爱美的年纪。

然而在西庆的时候，碍于她女帝的身份，织造匠人们给她制作的朝服也好，常服也罢，都走的是大气端庄的风格，虽说十分华贵，但是穿上这些衣服，连走路都跟着拘束起来。

如今眼前的衣衫颜色鲜艳，样式也俏皮可爱，小雨立刻眼睛发亮，捧着脸颊开心地说不出话来。

珊瑚催促着她：“快些试试看！”

小雨大声应了，抱着衣服就要去屏风后面，珊瑚拦着她笑道：“都是女孩子，害什么羞，就在这里换吧！我还带了好些珠钗首饰，一定好好替你打扮一下！”

小雨红着脸，在珊瑚的帮助下，接连换上了每一件衣衫，每一件都质地轻薄，如云飘逸。

最后一身，是雨过天青色的百合如意裙，罩着一件月白色的短衫，珊瑚用黛蓝色的细绸带替她梳了可爱的辫子，还在她的眉心点了一点胭脂记，活脱脱的一朵出水小荷，清灵地仿佛一阵大风就吹散了。

珊瑚把她推到穿衣镜前，歪着脑袋看着小雨镜中的倒影，感叹着说：“你还说我呢，小雨才当真跟仙子一样！”

小雨笑着把她也拉倒了镜子面前，看着两人并排而立的影子，羞涩地说：“那你是仙子姐姐，我是……仙子妹妹！”

珊瑚嬉笑着搂过小姑娘：“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玩闹了不知道外面是几更天，这才恋恋不舍地换回了寝衣。

珊瑚吹了灯，两人并肩躺在一个枕头上，呼吸逐渐平稳。

小雨却没有丝毫睡意，平躺着睁大了双眼，看着上方帐幔的阴影，忽然小声问：“小山姐姐是怎么跟大夫哥哥认识的？”

珊瑚正在胡思乱想，听见她提起这个，不禁嘴角弯起了弧度，声音轻柔：“说起来，我遇见李修哥哥的时候，正好就是小雨这般年纪。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但就是觉得李修哥哥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严肃起来的样子也好看，就老缠着他，不让他离开，就这么跟着他一起探险，一起拜师，后来又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情……”

“小山姐姐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大夫哥哥吗？”小雨紧跟着问。

珊瑚的脸颊在黑暗中一红，但还是扭捏着承认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便朦朦胧胧有了爱慕的念头，或许是一开始就有吧……”

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脸去看着对方的侧影：“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小雨也有喜欢的人了？”

小雨心脏砰砰直跳，拉起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才，才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珊瑚眯起眼睛，想在黑暗中看清这家伙心虚的目光，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她侧过身在小雨耳边道：“咱们都是姐妹了，有什么心事不可以跟姐姐说？”

小雨羞红了脸：“真的没有啦！我要睡觉了！”

她说罢，立刻闭紧了双眼，装作睡熟了的样子。

珊瑚悻悻地转过了身子，总觉得这小姑娘有什么心事不肯说出来。

不过她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心里虽然念叨着，但是一晃神儿，便睡了过去。

紧闭着双眼的小雨听见身旁传来和缓的呼吸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珊瑚睡梦中恬静的面孔，暗暗的叹了口气。

小山姐姐在她这个年纪遇见了一生中最憧憬的那个人，自己何尝不是？

只是大夫哥哥一直都只喜欢她一个人，而他呢？

他很照顾她，一直保护着她，但是小雨也知道他喜欢过很多女孩子，喜欢跟漂亮姑娘说笑，却从来都只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待她。

这样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小雨无法说出口，只能默默地埋藏在内心深处。

小雨忽然想起她在打算出访南芳国之前，神官三刻曾经替她占卜过此行的吉凶。

三刻上师用炎火之术占卜未来，许久之后，他才板着一张面孔，只是说：“这一次出访对西庆是好事，但是你会伤心地回来。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小雨犹豫再三，仍是踏上了漫长的旅途，只是心中难免有一丝阴霾，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她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