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呆呆地看着一位年轻娇柔的女子蝴蝶一般翩然跑近,乖巧伶俐地行了礼后,几步蹦到百里云修面前,拉着他的衣袖,语带娇憨:“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珍儿了?回来了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您离宫的时候,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呢!”
百里云修不着痕迹地抽出衣袖,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流露出意外神色:“几年不见,珍儿已经这么大了!”
他转头向珊瑚介绍:“这位是御史大人的小女儿,小名叫珍儿。”
珊瑚看向这位从上到下都流光溢彩的官家小姐,勉强地笑了笑。
珍儿朝着珊瑚飞快地行了礼,仍是看向皇帝陛下。
百里云修问:“你今天怎么进宫了?”
珍儿娇嗔道:“陛下还好意思问,要不是珍儿求着郡王叔叔带我进宫,我还见不着您呢!爹爹说陛下很忙,不要我过来烦你!”
说话间,陪着珍儿进宫的男子也走了过来,笑着朝百里云修行礼:“见过陛下!”
百里云修点头:“康平郡王,真是好久不见。”
康平郡王白夜华抬起头,目光扫到珊瑚身上,面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姑娘好生面熟。”
珊瑚一怔之间也想起了他是谁,上一次她留在宫中,曾在百里鸿渊举行的夜宴中见过此人,还与他说过话。
而那个时候,她是以百里鸿渊未来皇后的身份出席,而此时却站在了新皇帝百里云修身边,对方会如何看待自己不言自明。
珊瑚神色尴尬,不知该怎么接话。
百里云修在一旁看出些许端倪,他牵起珊瑚的手,神色坦然,笑着朝两位介绍:“这位是我的小师妹珊瑚,这次是她第一次进宫,不知康平郡王在何处见过她?”
康平郡王眉毛微挑,并没有深究,呵呵一笑:“想来是我记错了。”
珍儿的眸子在三人脸上不停游走,不晓得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也不感兴趣,她再次拉着皇帝陛下的衣袖不住摇晃:“陛下,您这些年都跑到哪里去了?还有还有,您在离宫之前,答应要教珍儿射箭,我连弓箭都准备好了,您却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她说着声音便有些悲戚,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您连一封信都不写,我还以为……以为……”
百里云修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劝,康平郡王识趣地在一旁替他解围:“珍儿,你还记得我带你进宫的条件吗?不要给陛下添乱。”
珍儿抽了抽鼻子,乖巧地点头:“珍儿知道。”
随即她的兴致又高昂起来:“陛下这些年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吧?能给珍儿讲讲吗?珍儿想听外面的故事。”
百里云修犹豫道:“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说起。”
珍儿笑着说:“没关系,只要是陛下讲的故事,珍儿都喜欢听!咱们去凉亭里坐坐吧!”
她说着就拉着百里云修往后面的凉亭走,百里云修侧过身想去叫珊瑚,却蓦然发现刚刚还站在身侧的珊瑚不见了踪影。
他四处张望,发现珊瑚并未同他打招呼,便沿着他们来时的小路渐行渐远。
不用想就知道,珊瑚是因为珍儿与自己举止亲昵而不开心了。
百里云修想追上去解释,但是珍儿一直拉着他不放,自己也不能无视礼节,丢下康平郡王不管,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珊瑚在一丛绿茵旁转身,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不远处的合阳门外,阿海正在跟几位禁卫军小队长吹牛打屁,说起自己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毫不脸红。
唾沫横飞间,他瞧见珊瑚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沿着墙根儿往前走,那蔫儿黄瓜般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阿海拍拍屁股追上了她,将粗壮的胳膊揽在她的肩头,差点把珊瑚压得趴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阿海大大咧咧地问。
珊瑚苦着一张小脸没吭声,只是看了看身后。
阿海跟着回头,瞧见了远处凉亭里有一个漂亮姑娘麻雀一般,正围着百里云修叽叽喳喳,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似的。
“又在吃李修的醋了?”阿海道,“你这丫头,不是我说你,也太多心了吧?别人不晓得,你还能不晓得李修对你的感情?”
珊瑚低头看着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手指,低声说:“我知道李修哥哥喜欢我。”
阿海“嗨”了一声:“那你还郁闷个什么劲儿?”
珊瑚抬起头,看着从小相依为命的大哥,眼眶湿润:“可是,万一李修哥哥喜欢的不止我一个,怎么办?”
阿海一愣,张了张嘴,好久才挤出几个字:“李修不是那样的人。”
珊瑚却摇摇头,复又低下头去:“要是李修哥哥是普通人,我可以闹着让他只喜欢我一个,哪个女孩子敢过来抢他,我就把她们打跑,但是,现在李修哥哥当了皇帝,你见过哪个皇帝只有一个妻子的?我……”
珊瑚的声音逐渐哽咽,“我不想做李修哥哥的妃子,哪怕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阿海低头看见地上有小水滴跌落,又听珊瑚说得严重,惊慌道:“小山,你还不会又想单独离开吧?你要是这么做,李修会发疯的!”
珊瑚偷偷地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我没有想要离开。”
阿海稍稍放下心来,柔声劝解:“你想想,李修是那种粗俗的人吗?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别的女孩子?他会为了你成为天下独一无二只娶一个老婆的皇帝,不信咱俩打赌。”
珊瑚对阿海勉强笑了笑,随即有叹了口气:“就算李修哥哥这么想,可是别人呢?”
“什么别人?”阿海纳闷道。
“那些大臣们,世族们,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出身贫贱的野丫头,根本配不上皇帝陛下,他们正在想着各种法子,让李修哥哥娶那些出身名门的小姐们,这些我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
“李修不都拒绝了大臣们的提亲吗?”阿海问。
珊瑚摇摇头,苦涩地说:“可是李修哥哥一直这么拒绝下去,迟早会引起大臣们的不满的,他想治理好这个国家,离不开大臣们的帮助,我……我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一向口齿伶俐的阿海也被珊瑚给难住了,他也知道,皇帝虽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肯定也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面对这么个难题,他与珊瑚到底该如何解决才是?
珊瑚是个性子纯粹的人,同时又心地善良,她无法拒绝李修纳别的女子为妃,只会默默地忍受内心的伤痛,日渐憔悴,直到自己再也无法承受。
阿海轻轻搂了搂珊瑚的肩膀,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小山,李修不会是那个让你伤心的人,你放心好了!”
珊瑚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海站在路边,目送着珊瑚离开,只觉得心里烦乱,为什么两人相互喜欢,还会生出这么多的麻烦?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海回过神,看见正是麻烦的另一头出现了。
百里云修好不容易摆脱了康平郡王和珍儿,过来寻找珊瑚,却先看见阿海站在路上发愣。
“看见珊瑚了吗?”百里云修问。
阿海点头:“她说她想去宫外骑马,已经走了有一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