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点儿什么?
那是少了点儿什么呢?
香兰想了想,回道:
“前些日子尉迟世子一直趁着咱们家忙乱,跟着那些宾客里里外外地晃悠,这几天不来了……二小姐是不是觉得不习惯了?”
尉迟嘉?
卫襄放下了车帘,坐了回去。
香兰顿时忐忑起来。
其实当二小姐的贴身丫鬟,风光是风光,可就是这脑子都快要不够用了,二小姐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从前二小姐见了尉迟世子,那就是见了心尖尖儿上的人,欢天喜地,后来二小姐说走就走,一走就是三年。
好容易回来了,刚开始二小姐还在琢磨着要去如何去见尉迟世子,结果还没去,她就一夜之间不喜欢尉迟世子了!
可要说真不喜欢了吧,前几日尉迟世子还在世子爷成亲的时候当了傧相,这,这简直是……
唉,她就没见过这么反复无常的事情,直似一团乱麻。
香兰心里叹气,面儿上却也不敢露出来,往马车角落里缩了缩,小心翼翼地觑着卫襄的脸色,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多舌。
但端坐在锦垫上的少女却也没有为难她。
香兰看见二小姐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来了……这是个好兆头。”
她听到二小姐似有若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香兰似乎猛然醒悟,她垂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记住,一定要牢牢记住,二小姐这是不喜欢了!
带着卫国公府标记的马车从长安城宽阔的大街上驶过,尽管车速并不快,车马与行人见了,也是纷纷避让。
街道旁的一家银楼内,王夫人与王婵娟母女二人站在窗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见了吗,这才是世家勋贵应有的尊荣,才是我们王家本该得到的一切,可惜,我们偏居晋阳,居然被卫家捡去了这个便宜。”
王夫人收回了目光,缓缓说道。
站在她身后的少女的眼神却一直追着那华丽的马车远去,直到那象征着荣耀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是啊,这些,本该是王家的。
整个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王太后,出自王家,是她的亲姑姑,受尽皇家宠爱,将进宫当成回家一般随意的那个人,本该是她才对啊。
“所以,你想好了到底该如何做了吗?”
王夫人久久听不到回音,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如蓓蕾一般含苞待放的女儿。
王婵娟目光坚定地点头:
“女儿想好了,我一定会留在长安,在姑母膝下承欢尽孝,拿回我们王家本该得到的一切。”
王夫人挑了挑细长的眉毛:
“你所谓的留在长安,是指……那个父母双亡的柱国公世子?”
王婵娟愕然抬头:
“您难道不是……”
“原本,我也只想为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归宿,让你比卫襄过得更好。可是这些日子我又想了想……”
王夫人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疼惜,可是很快就重新变得决然。
她眼底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你是王家的嫡女,你的一生,不该就这么白白浪费。那个世子,身份不够,远远不够。我们王家既然已经出了一位太后娘娘,为何不能再出一位皇后?卫锦是皇上的表妹,你又何尝不是皇上嫡亲的表妹?”
王夫人抬起衣袖,指向卫国公府马车走过的那条路:
“所以,婵娟,那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王婵娟的目光再次望了过去。
那条路的尽头,是大周的皇城。
那里有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有这世间所有人都渴求的权利和尊荣。
恍惚间,一张姿容绝世的脸从眼前掠过,那风华无限的朱红色衣袍也渐行渐远。
那惊鸿一瞥的惊艳,始终是无法与至高无上的尊荣匹敌的。
王婵娟最终垂头道:
“女儿明白了。”
皇后寝宫。
卫锦将宫人遣退,才从凤座上走了下来,伸手在卫襄脸上捻了捻,将芊芊玉指伸到卫襄面前:
“这是什么?”
卫襄瞧着自个儿姐姐指尖那细腻的粉末,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
她干笑了两声,止住了自己装模作样的咳嗽声:
“那什么,这,这香粉怎么如此劣质……”
“不是香粉劣质,是你这装病的手段太拙劣!”
卫锦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然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你也别装了,咱们去说正事儿。”
卫襄原先准备上的撒娇打滚全都没使出来,一头雾水地被姐姐半拽半拖地出了寝殿:
“姐,咱们去哪儿啊?去姨母那里吗?”
“你给我闭嘴!”
殿外侍立的宫人纷纷垂头行礼,卫锦回头冷喝了一声,卫襄也只好闭嘴,顺从地跟上了卫锦的脚步。
反正这里是皇宫,姐姐也不能把她拉去卖了。
只是随着越走脚下的道路越宽阔,卫襄越觉得不对,直到眼前出现“无极殿”三个大字,她才彻底慌了。
“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想死啊!”
就算她再不怕皇帝姐夫,再仗着姨母和姐姐为非作歹,也不敢私自踏入皇帝处理政事的无极殿啊!
要是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了,弹劾父亲的折子绝对能砸死她!
“先前你那样胆大包天,如今才知道害怕?晚了!”
一身皇后袍服的卫锦明艳中带着皇后的威严,面不该死地将卫襄拖了进去。
一边儿守着的侍卫和宫人也像是瞎了一般,全体当做没看见。
卫襄心都凉了半截儿,看来她被姐姐带到这里来,怕也是有姐夫的默许在里面吧?
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果然,进了门,卫锦似乎是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偏殿一处书架前,伸手放在书架旁的一处凸起前,使劲儿一拧。
随着眼前墙壁上的一块忽然移动,一处暗黑无光的所在,出现在姐妹二人面前。
面色冷厉的皇后毫不客气地伸手指着那一片黑暗,对自己的妹妹扬了扬下巴:
“进去!”
身后的光线很快消失,幽深黑暗的密室中,卫襄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很久没有燃起的灯。
回过头,就看见了姐姐脸上的嘲讽:
“看来你对这里很熟悉啊……那你跟我说说看,那天深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太上皇起了争执?还有三年前,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蓬莱?”
卫襄望着幽幽跳动的灯焰,长长地叹了口气:
“姐,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再问呢?”
“过去了?”卫锦冷笑:“只要太上皇活着一天,只要你还一心想着回蓬莱,这件事就不可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