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到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老了,你做不成漂亮的新娘子,我也成不了人人争相看的新郎官,多可惜。我们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在最好的年纪成亲,然后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尉迟嘉微笑着牵起卫襄的手:
“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成亲了,就算你想反悔,也已经晚了。”
“不晚不晚,大师姐说过,男女之间,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离,各过各的,你看永和郡主,和离三次,多潇洒!”
卫襄洒脱又羡慕地说道。
虽然她和永和郡主一直都是看对方不顺眼,但这不妨碍她对永和郡主惺惺相惜,因为认真论起来,长安城里还真的就她们两个拥有惊世骇俗的勇气,整天里和那些老夫子口中的女德女戒作斗争。
尉迟嘉一听卫襄这话,原本俊美如暖阳一般的脸立刻就黑了一半。
他紧紧握住了卫襄的手,如墨一般的双眸中透出卫襄很熟悉的执拗:
“不许你学她,我们永远不可能和离,除非,我死。”
卫襄被尉迟嘉这种眼神看得心口一阵悸动,赶忙避开了这种简直要把她吞下去一般的眼神: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回去找大师姐商议对策!”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留下尉迟嘉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但是尉迟嘉走得虽慢,好听的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进了卫襄的耳朵里:
“现在不想和我说这个也可以,晚上我们在床上慢慢说。
床上……正跑得欢的卫襄猛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地上。
不不不,别瞎想,瞎想会腿软。
卫襄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然后捂住了耳朵继续跑。
护国公主府,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都围着大水缸看沉睡的鲛人。
这是一个瘦弱的鲛人女子,容貌虽然无法和莳溪那样的温柔大气相比,但也是小家碧玉一般的可人。
此时似乎沉浸在一场噩梦里,苍白的脸上不时滑过几滴泪珠,从她如玉石一般的肌肤上划过,最后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胖胖瞧着鲛人女子近乎透明的鱼尾,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吃不能吃,这不是真的鱼,这是个人,是个人!
是莳溪小姐姐的族人!
西泠倒是越看越对这鲛人女子心生怜惜,趴在水缸上跃跃欲试:
“我,我也觉得我在陆地上呼吸困难呢,我也想去水里……”
“啊呸,你是想去水里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吧?”
狐狸精一眼看穿了西泠的心思,并且无情地揭穿。
西泠脸皮稍微一红,非常地不服气:
“什么叫占便宜,我这叫陪伴!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对这姑娘有什么想法,难道不行吗?难道我堂堂一只海豚妖,配不上鲛人?”
“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这是做人的道德问题,我们不能趁人之危。”
祝言在旁边无奈地拽住了西泠。
作为西泠一只海豚妖的本能来讲,肯定是看见了漂亮姑娘就想往上扑,但是作为祝言来说,如果不拦着他,谁知道小仙子回来了会不会把他给打死。
祝言费力地将西泠从水缸旁拽开,好说歹劝:
“西泠啊,你要是真喜欢这姑娘,你随后再追,但是现在,小仙子好不容易才愿意把咱们带在身边,你可别自寻死路。”
“什么自寻死路,我喜欢一个姑娘而已,怎么就是自寻死路了?”
西泠想不通,在祝言手里挣扎着。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卫襄就掀帘子走了进来:
“西泠,你如果再出幺蛾子,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回西海,告诉大家你就是那个西海冰封的罪魁祸首,让大家宰了你,你说好不好?”
“我……”提起西海,西泠顿时气短,嗫喏了两声,最终只能乖乖地变成哑巴站去了一旁。
从前他冰封自己的同时把西海也给封住了,没有人知道他是罪魁祸首也就罢了,现在么……要是再来一回,他肯定活不了。
卫襄这才上前把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驱散,直接抓着程无心商量对策:
“大师姐,有人要害我,你可得为我做主!”
“我能为你做什么主啊,我唯一能为你做主的,就是告诫你,尽早启程去南海,不然真的惹怒了天道,那你要面临的苦难和挫折,可就不是眼前这一点点了。”
程无心逮着机会就赶紧告诫卫襄:
“不信你试试看,这次是有人想害你,下次就是有人直接要灭了你!”
“大师姐你别吓我,我去还不行吗?但是我去南海之前,我一定得把那个害我的真凶找出来,这个黑锅,我可不能一直背着!”
“行,那你就去大街上再踹五家茶馆。”程无心慢悠悠地说道。
卫襄不解:“大师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场景重现,你去踹茶馆的门,那个跟在你背后放火的人肯定就会再次出手,这样一来我们直接就可以抓住他了。”
“哦,大师姐你要引蛇出洞啊?成,这个主意不错。”
卫襄明白了,大师姐这是要钓那个人出来。
还好踹几家茶馆,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大事儿,卫襄收拾了一下,将各种符揣了一大把,雄赳赳气昂昂地上街砸场子去了。
因为砸场子这事儿对卫襄来说实在是再轻车熟路不过,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卫襄就踹了七家茶馆的门,而这七家茶馆,无一例外都是她前脚踹,后脚就着火。
好在这一次大家准备很充分,前脚着火,后脚尉迟嘉和贺兰辰就齐心协力灭火,所以只是招来了城防,长安府尹都没露面。
而那个在卫襄背后搞鬼的人,也被程无心揪了出来
是一只火红色的鸟儿,会隐身,会喷火,最关键的是,飞得还贼快。
然后,还莫名眼熟。
没等卫襄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鸟儿,程无心就将这鸟儿往小白猫面前一扔:
“你不是自称腹藏乾坤,通晓世间万物吗?说说看,这是什么怪鸟?”
“我才不是怪鸟,我才不是怪鸟!”
那只火红色的鸟儿似乎不能忍受这样的称谓,叽叽喳喳地抗议起来,朝着屋子里的人连连喷火。
小白猫一边躲避,一边抱怨:
“程仙子啊,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只朱雀,你看看,差点儿把我漂亮的皮毛都给烧了!”
“朱雀?”
卫襄恍然大悟,想起了这鸟儿的来历
这是北海火云宗的朱云的镇魂兽啊!
“你们不是在北海吗,怎么会在这里?你主人呢?”
一瞬间,卫襄的心头涌起无数疑问,挥手将朱雀抓在了手心里问道。
刚刚还乱喷火的朱雀到了卫襄手里,立刻就变成了乖宝宝,不喷火了也不飞了,但也只会回答三个字:
“不知道!不知道!”
“你这就有点不配合了啊。”
卫襄看着手里这个狡猾的小东西,淡定地从怀里拿出一张搜魂符来:
“好吧,看来你是刚刚开了灵智没多久,我还是不要勉强你说话了,我自己看吧。”
“啊?不要不要!”
朱雀本能地感受到了搜魂符是个什么东西,尖叫着拒绝,但是它到底只是一只小小的神兽,又怎么能拒绝得了卫襄这样的南海神明呢?
那张搜魂福正中朱雀的脑袋,朱雀容量并不大的识海中的一切,都被袒露在卫襄眼前。
对于它的主人为什么会来到大周,朱雀并没有明确的记忆,但是对于主人的方位,朱雀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而卫襄看到朱云的藏身之地以后,更是大吃一惊:
“他居然在永和郡主府?”
卫襄心头有很多种动物一起跑过
她今年是不是和永和郡主犯冲啊?怎么哪哪儿都有她!
但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她必须第一时间抓到朱云,问问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陷害她?!
卫襄二话不说,拎起朱雀就往永和郡主府跑。
尉迟嘉跟上去拽住了卫襄的手腕,如墨的双眸中波澜渐起:
“朱云是谁?”
他也看到了朱雀识海中的人,那是一个一身红衣的温润男子,长相英朗,眉目温和。
而襄襄,很显然是认识这个人。
卫襄愣了片刻,一个栗子往尉迟嘉头上敲去,敲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你……你不认得他,他曾经帮助过我们。”
不认得,曾经,我们。
尉迟嘉听懂了这两个关键词。
也就是说,这个朱云,曾经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只不过,他全部忘记了。
熟悉的遗憾再次从尉迟嘉心底掠过,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我们走吧。”
尉迟嘉从卫襄手里拿过那只火红色的鸟儿,牵过卫襄的手,向着永和郡主府走去。
此时的永和郡主府,被一队皇宫侍卫包围着,任何人不得进出,从前人气儿还挺旺的永和郡主府瞬间就变得冷冷清清,门口罗雀。
本该被圈禁在府中的永和郡主也不见踪影。
卫襄和尉迟嘉找了好几处,才找到了她。
依旧是那个原本囚禁着鲛人的破院子,荒草萋萋,一片破败荒芜。
院子里两间摇摇欲坠的屋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么破败的院子会位于永和郡主这富丽堂皇的郡主府内。
带着这个疑问,卫襄和尉迟嘉靠近那两间屋子的时候,就格外小心,果然,他们很快就发觉了屋子外面布下的结界。
看来里面的人就算不是朱云,也定然是玄门之人。
不过这结界对于他们来说,就和一层纸差不多,几乎等于不存在。
卫襄抬脚就准备踹门,尉迟嘉却一个闪身把卫襄压在了门边,竖起手指在她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
卫襄刚想反抗,里面人说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尉迟嘉直接用掌心捂住了卫襄的唇。
卫襄:……你这是在占老娘的便宜!
不过永和郡主的声音还是很快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可是上仙,现在我捉到的鲛人也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抢走了,皇上还迁怒于我,我,我没有办法再将鲛人交给上仙了……求求上仙救救我,我真的不想下诏狱,我也不想死!”
上仙?是朱云吗?
卫襄正在心里琢磨着,门内一道男子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说,那个恶毒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永和郡主一听这话,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叫喊起来:
“卫襄,她叫卫襄!在这长安城内横行霸道,恶事做尽,仙长,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卫襄,卫襄……居然是她!”
男子的声音也激动起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是永和郡主并不了解眼前的上仙,只以为上仙是生气,连忙添油加醋:
“对对对,上仙,就是她抢走了鲛人,也是她弄走了贺兰恪体内的蛊虫,上仙一定不能饶恕她……”
永和郡主正说得起劲儿,就觉得眼前一阵疾风扫过,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你才是恶毒的女人,你才不可饶恕!”
男子的声音带着咳喘,怒意却显而易见
永和郡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打昏了过去。
好吧,对话就此中断,卫襄也不躲着偷听了,她趁着尉迟嘉愣神的功夫,挣开了尉迟嘉的手,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那扇破门连带着门框一起轰然倒下,结界也瞬间破碎。
屋内一袭红衣的男子没想到有人能闯进来,一惊之下立刻出手,一道红光朝着卫襄的脸色袭来。
“你的朱雀已经被我捉住了,怎么你手里还有一只?”
卫襄闪身,堪堪躲过那道红光,随手一伸,就将那道红光抓在了手里,朝着软榻上躺着的男子笑问道。
斜倚在软榻上的男子蓦然一惊,随即却看到一个蓝衣女子站在一片破败中朝着自己盈盈而笑,整个人都怔住了:
“卫,卫仙子……真的是你!”
“是我啊,不过我倒是要问问朱云师兄你呢,万里迢迢来我们大周,意欲何为啊?”
朱云眼前的女子依旧笑意盈盈,但是这话问出来的一刹那,朱云还是觉得周身的温度骤然冷了很多。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朱云有些懊悔地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满眼都是无奈:
“卫仙子,我,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那个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