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谁啊,卫仙子跟你客气两句,你还当真啊?”
没走远的火云宗弟子们一看这少女居然拿了卫仙子的符,顿时不乐意了,都再次围过来,出声嚷嚷道。
那少女却一点儿不示弱,柳眉倒竖,怒道:
“你们这些眼拙的家伙,我不过就是年轻了几岁,你们居然装作不认识我?!”
这话说得围过来的弟子都是一愣,指着那少女半晌,震惊难言:
“你,你是……你是水灵师姐?!”
少女这才满意一笑:
“不错,还算你们有点儿眼色!”
“天啊,水灵师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一群弟子发出轰然的惊叹声,全都凑过来拉着水灵仔细看
毕竟他们上次看到水灵师姐这样的少女状态,已经是将近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这个嘛,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水灵神秘兮兮地说道,一双杏仁一般的大眼睛却是悄悄瞟向了卫襄。
卫襄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上水灵询问的眼神,默默地扶额,然后对她摇了摇头。
水灵是在问她能不能对大家说出真相,她的回答就是不能。
要是让火云宗的这些弟子知道她画出来的驻颜符有这么大的功效,那还不得从早到晚缠着她画符啊?
她只想在火云宗混日子,可没打算为劳苦大众做贡献啊。
水灵很快会意,胡乱应付了那些好奇的师弟师妹们一通,就高高兴兴地挽着卫襄朝着人群外面走去。
以松陵子为首的火云宗大佬们站在远处看着卫襄和火云宗的弟子们说说笑笑,心头滋味尤其复杂。
卫襄打败了天机,这对火云宗来说,算得上是耻辱,但是火云宗的弟子们却对卫襄毫无芥蒂,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说这也彰显了火云宗弟子们的广阔胸怀,应该是令人心中宽慰的,但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也变相说明了,天机平日里,是真的不得人心啊。
而且天机的骄傲自得在这种时候成为了一个致命的缺点,如果他一开始没有那么轻敌,或许还不会输得这么快,又这么惨。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卫襄事实上并没有多么强大,能赢主要是靠得投机取巧的手段。
可是,此时此刻,赢了就是赢了,输了,也就真的是输了。
松陵子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望着鸿钧,无言地拍了拍鸿钧的肩头,举步走开。
鸿钧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虽然松陵子什么都没说,但是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告诉他,天机,与未来的宗主之位,怕是彻底无缘了!
这边,鸿钧觉得阵阵扎心,那边,紫衣翩翩的男子已经含笑站在了卫襄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尉迟嘉抬手抚了抚卫襄的脑袋,笑着夸赞:
“襄襄今天很厉害。”
尽管这样的夸赞简短又平平无奇,但是此时的尉迟嘉,满眼都透露着宠溺和欣喜,墨色眸子中的深情款款几乎能融化在场所有女弟子的心。
不知不觉中,大半的女弟子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儿,居然是有主的,真是让人心绞痛!
她们现在只想静静!
而被众位女弟子羡慕嫉妒恨的卫襄,则是对尉迟嘉摸自己脑袋的行为严重不满,她又不是小猫小狗,不喜欢被人摸脑袋!
她侧头躲开尉迟嘉的手,飞快地向前走去:
“走吧,我们先回去,我得想办法把西泠身上的这块皮给缝回去!”
没错,之前被卫襄强行拽了一块皮的西泠此时被祝言抱在怀里,奄奄一息地喊痛。
虽然知道身为妖类,西泠绝对没有这么脆弱,但是卫襄的良心到底还是痛了一会儿的。
尉迟嘉被卫襄如此对待,倒也不恼,跟了上去牵住了卫襄的手,与她并肩向前走去:
“不要急,我们一起想办法,不会让他受罪的……”
擂台之下的湖泊渐渐消失,施法完毕的朱云转头望向卫襄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远去的两道身影,手牵着手,一路呢喃细语,言笑晏晏地离去。
朱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望着,直到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才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开。
尉迟嘉和卫襄回到云霞楼的时候,西泠已经被祝言重新泡在了大厅里的大水缸内。
卫襄刚刚在水缸上方露了个头,原本沉在水底的西泠就跳了起来,在水里各种搅和,各种翻腾,努力地表达出自己已经疼得要死了的状态。
卫襄原本还觉得西泠是真可怜,这会儿一看这家伙各种作,顿时就笑了:
“好了,别给我装了,你是曾经冰封西海的大妖,取你一块皮,最多就像是揪了人类几根头发,没有这么要命的!”
这话说得……好吧,的确是表演过头了。
西泠讪讪地停止了自己的各种作,从水里露出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卫襄:“那小仙子,我毕竟是受了这么大的罪的,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给你两颗培元丹,送你十张隐身符,怎么样?”卫襄问道。
“这个嘛……”西泠露出讨好的笑:“不能给我一滴,一滴血吗?”
西泠话音刚落,当头就挨了一掌:“再敢有这样的心思,我立刻杀了你!”
西泠被打得直接跌回了水底,差点儿把缸底给砸穿。
但是望着头顶忽然出现的那张绝美容颜,西泠彻底连个屁都不敢放了,缩在水底大气儿都不敢喘。
没办法,小仙子这人虽然整天撂狠话,事实上却是个心肠很软的小仙子,但尉迟嘉不一样啊,这人纯属人狠话不多的主儿,说杀了他,那肯定是会杀了他的。
卫襄回过神来,瞅瞅缩在缸底瑟瑟发抖的西泠,再瞅瞅满脸杀气的尉迟嘉,无奈地叹了口气。
尉迟嘉都是为她好,她都知道,可这种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鲜血,自己都做不了主的诡异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为了保障西泠接下来的生命安全,卫襄琢磨了一下,还是温情脉脉地赶走了尉迟嘉:
“刚才打架太累,我饿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前一刻还凶神恶煞一般的绝美男子,顷刻间就柔和了面孔,很快点头:
“打架是很容易饿的,你等着,我去做饭。”
当那一袭翩翩的紫衣消失在门口之后,水缸里的西泠和水缸外面的祝言齐齐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小仙子真是个心底善良的好人。
“多谢小仙子救命之恩,我还是只要两颗培元丹,十张隐身符吧,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西泠重新开始游动,很是乖觉地说道。
卫襄点点头:“你能知足常乐,是最好不过了,来,你上来一点儿,我把皮给你缝上。”
西泠一听,连忙浮出水面,露出了自己尾鳍附近的伤口。
卫襄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藏在怀里的海豚皮贴在了西泠的身上,然后飞快地贴了一张复原符上去。
符纸在西泠身上渐渐融化,卫襄又直接给西泠嘴里扔了两颗帮助伤口恢复的丹药,才叮嘱祝言:
“你好好照顾他,我现在去符堂给他画那十张隐身符。”
“遵命。”自从灵魂和这具躯壳彻底合一,真正地重获新生以后,祝言对卫襄事事遵从,此时听卫襄有吩咐,连忙答应了下来。
但是在卫襄转身走开几步之后,他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仙子,其实,你刚才在擂台之上,只要召唤西泠即可,为何,为何非要拿他一块皮呢?”
说完之后,祝言就飞快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去看卫襄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为西泠打抱不平,会不会惹恼小仙子。
但是有些话,他憋在心里不说,他也做不到。
这样想,只能说祝言还是不够了解卫襄。
有了前世的那些经历,卫襄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打抱不平生气,她只会厌恶那些人情冷漠,自私自利的人。
所以她非但没有任何恼火的迹象,反倒走了回来,站在水缸旁,看着在水里浮浮沉沉的西泠,最终叹了口气,耐心地向祝言解释: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擂台的四周有水,我原本是想着,想办法将这块皮粘在天机的身上,这样西泠就可以利用本体和这块皮的感应,直接把天机给冻成冰块。”
“把天机冻成冰块?”祝言没明白卫襄的意思:“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冻?”
“正因为他是大活人,他体内才有流动的鲜血啊,而且鲜血也是水的一种嘛,应该也能冻得起来……”
卫襄分析得头头是道,祝言却听得后背发凉
亲娘啊,谁说这小仙子心肠软来着?西泠这个蠢货!
小仙子这比直接喊打喊杀的尉迟嘉还要狠啊!
祝言瞬间对卫襄肃然起敬,然后敬而远之,再也不敢废话,老老实实地目送卫襄去院子里逗那只带回来的玄龟,然后伸手到水里抱了抱毫无所觉,还在欢快摇尾巴的海豚:
“可怜的西泠啊,以后可万万不能胡说了啊,绝对不能!”
火云宗的仙云殿,一群老头子也聚在一起研究卫襄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
也不知道是出于卫襄打败自己徒弟的耻辱和愤怒呢,还是出于对门派高度的责任感,鸿钧的发言一直很激烈:
“……卫襄与她那未婚夫,原本又来历不明,如今又携带妖物进入我们火云宗,如果将来有一日,她仗着身边的几只妖物为我们火云宗惹来祸患,到时又该怎么办?”
鸿钧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其余的长老和堂主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鸿钧师兄言之有理,我们火云宗立足北海千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根基,如今此女行事诡谲,性情不定,对于我们火云宗来说,有这样一位客卿,的确让人担忧。”
松陵子却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他们义愤填膺地说卫襄的不是。
等他们彻底说完了,松陵子才淡淡地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些长老和堂主们,缓缓开口问道:
“既然诸位对卫襄如此猜忌,敢问诸位觉得,这件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鸿钧一直都在等松陵子这句话,松陵子话音一落,他立刻就站起来道:
“自然是将她与她的未婚夫,还有那几条妖物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那妖物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才将我的徒儿冰封的!而且宗主该知道,北海仙门一直都想要得到来自于北海的寒冰之力,却苦寻千年而不得。一旦今日这妖物身负寒冰之力的消息传出去,我们火云宗还会有安宁日子过吗?”
不得不说,鸿钧不愧是活了快二百年的老怪物,说话直中人心,这样的利害关系一摆,原本还觉得为难一个小姑娘不太好的长老们,立刻就转了心思。
的确,那妖物所用的,的确是寒冰之力,这是多少仙门弟子毕生向往的力量,却出现在他们火云宗的一个客卿手里,这真是天大的祸患啊。
长老和堂主们再次附和道:
“鸿钧师兄说得对,对于此女,我们绝不能放任不理,我认为,她既然做了我们火云宗的客卿,那所拥有的一切,自然也是属于我火云宗的,宗主不妨召她前来一问。”
“就是,既然我们火云宗庇护了她,给了她容身之处,她理应回报我们更何况,先前听说此女曾经去过幽冥之城,还疑似杀了幽冥城主,如此女子,实非善类!”
松陵子坐在上首,撑着脑袋,默默地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商讨,心中一声长叹。
人上年纪了,好处是脸皮变厚,见多识广,坏处却是人性贪婪,杂念滋生。
也不知道徒弟当初要那女子来做客卿,到底是为她好,还是害了她。
那些长老和堂主们见松陵子迟迟不说话,这才渐渐停下了议论声,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松陵子,活像一群等待瓜分一个宝藏的盗贼。
鉴于此,松陵子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问道:
“诸位心里这样想要欺负一个姑娘,难道,脸皮不觉得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