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蓬莱阁大殿中,德山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前来讨要胖胖的玄风。
“那只龙猫是我徒儿的……”德山老头话到嘴边,又改了:“是我徒弟的爱宠,她向来心爱,我不可能强夺了她喜爱的宠物给别人。”
他此时不能贸然告诉别人胖胖是自己小徒弟的镇魂兽,否则以小徒弟那低微的修为,说不定就会有人借此起什么坏心思。
玄风听德山这么说,心里顿时焦急不已。
那只宠物要不到,他回去怎么见言儿?
他想了想,腆着脸再次开口道:
“之前在听涛真人面前,德山掌门也曾说过,蓬莱与玄云门,以后定然是要友好相处的,所以我以为,只是一只小小的宠物而已,为了咱们的情谊,德山掌门定然能割爱……此时看来,倒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玄风掌门不必再拿话激我,那宠物如果是我的,我自然是能割爱的,可它是我的徒弟的,我做师父的,怎好勉强一个小辈?难不成你的徒弟是徒弟,我的徒弟就不是徒弟了?”
德山老头不耐烦这玄风好一会儿了,此时听他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直接怼了他几句,沉了脸打发他走:
“玄风掌门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自便,如今我们蓬莱为了招待您和您的徒弟,事情也挺多,还请见谅!”
玄风英俊的脸立刻就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一样,立刻就青了。
这一连两个“还请”,又是嫌他事多,又是嫌他赖在蓬莱不走,这死老头,越上年纪越刻薄!
玄风强撑着拱了拱手,道了声“告辞”,就愤而拂袖离去。
等到玄风走得不见踪影了,一直躲在偏殿偷听的祁连和韩知非才走进了正殿。
韩知非对于玄风此番作为很是唾弃:
“师父,这个玄风是不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啊?小师妹的镇魂兽,他也敢张口就要,谁给他这么大脸啊?之前觉得他那徒弟脑子不清楚,现在看来真是一脉相承!”
祁连对于韩知非的愤愤不平保持沉默,袖手恭敬地立于一旁,等着师父痛斥韩知非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一顿。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往日里看见韩知非,无事也要骂三句的师父,听见韩知非的话,却只是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还点了点头,似乎是赞许之意。
祁连当机立断,立刻开口:
“三师兄说得没错,这位玄风掌门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师父莫要因为这种人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德山老头站起来,似乎很烦恼的样子,负手在大殿中来回踱了几圈,才回头看着沉默下来的两个徒弟,叮嘱道:
“这些日子,你们多注意四处巡查,至于你小师妹镇魂兽的事情……你们记住,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那只龙猫是你小师妹的镇魂兽,她如今的修为,实在是太低微了。”
“弟子遵命!”
韩知非与祁连二人连忙齐声应下。
蓬莱住进了外人不说,偏偏还是这等不省心的外人,的确是要提高警惕了。
玄风脚步沉重地回了客房,一路上都在想要如何跟自己的小徒弟解释自己的无用。
他在小徒弟的门外站了许久,才沉重地抬手,轻轻叩门。
好一会儿,屋内才传来小徒弟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
“是师父吗?言儿困了,先睡一会儿,师父有事回头再说吧。”
“哦,也好。”
玄风心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很快就转身走开了。
小徒弟向来不在意那些俗世规矩,行止随心,这个时候睡觉,兴许是困了吧。
也好,身为一个男人,他真的是不愿意小徒弟这个时候看到自己的无能和狼狈。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玄云门实在是太小,在这东海的济济仙门中,根本就无人理会。
垂头丧气的玄风刚走了没多远,抬头就望见眼前的林崖边站着一位衣袍飘飘,仙风道骨的道人。
“听涛真人!”
玄风立刻打起精神,扬起笑脸上前问好。
听涛真人回过头来,望着玄风露出了慈和的笑容。
苏沫言的房内,苏沫言还直愣愣地站在当地,程无心站在旁边,眉头紧皱。
卫襄倒是抱着胖胖悠哉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抚摸着胖胖光滑的皮毛,一边劝程无心:
“大师姐,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也就算了,我看他们师徒八成还是以那位听涛真人马首是瞻反正我总觉得,那听涛真人,才是一只老狐狸!”
“罢了,你说的有道理。玄风已经回来了,我们就先走,不然时间长了万一他再过来,撞上了总是不好。”
程无心也没有再纠结下去,很快做了决定。
卫襄点点头:
“那我们这就走吧,不过这玄风也真是……一点忌讳都不懂!”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什么可忌讳的?虽说他们是师徒,但若是真心的,那也算不得什么。”
程无心思想要开明得多,并没有觉得师徒恋有问题。
卫襄站起来,开启了海螺法器上附着的阵法往外走:
“不是的,师姐,我并非觉得师徒相恋有问题,我只是觉得玄风连一点男女大防都不忌讳,实在不像是个正人君子!”
“这个么……”
程无心笑笑没说话。
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和男配,要是恪守古代的规矩,哪里有什么发展恋情的条件?
直到程无心和卫襄二人离去好一阵子,处于呆怔之中的苏沫言才蓦然回过神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
苏沫言觉得脑子里一阵麻木,死活想不起来先前发生了,只依稀记得,师父说去给自己要那只龙猫。
对了,龙猫,她只听说过,从没见过的物种。
身为穿越者,这种珍奇的异兽,不该是被她收入囊中的吗?那卫襄根本就不知道这小龙猫的珍贵之处,只一味霸占着龙猫,真是可恶!
稍稍清醒了一会儿,苏沫言决定立刻出门去找师父,她一定要把那只可爱的龙猫从那卫襄手里拯救出来!
仿佛无边无际一般的青翠山峦,远处缥缈的大海,从身边轻轻拂过的林风,这一切,都让站在崖边观赏此等美景的听涛真人和玄风感觉到心旷神怡。
“蓬莱,真不愧为仙家之首!”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一直没有说话的听涛真人骤然间感慨道。
玄风立刻附和:
“听涛真人所言极是,且不论其它,只说这般美景,蓬莱能占了此处,实在是上苍的恩赐!”
“上苍?”
听涛真人转头,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这可不是什么上苍的恩赐,这是蓬莱列位先祖留下来的福荫啊。”
听涛真人这状似无意的感慨,霎时间让玄风梗住了听涛真人这到底是夸还是贬?这话他该怎么接?
而听涛真人似乎看穿了他这点为难的小心思,没有再接着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他的徒弟:
“令徒很是聪明伶俐,又与我家徒儿颇为投契,此次东海门派皆要派遣弟子前往语凝海,不知令徒,可在其中?”
这话……玄风倒是听得懂,但他心中一阵苦涩,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听涛真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觉得自己的徒弟和他的徒儿凌瀚相处的还不错。
但这根本不是他要的结果。
先前因为接近听涛真人而起的那些兴奋,瞬间被山风吹走了一大半。
玄风想了想,还是咬牙道:
“承蒙真人看的起,只是我这小徒弟生来顽劣,至今修为低微,语凝海一行,她未必能前往。”
“哦,原来如此,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听涛真人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因为听到这样的消息而有任何的不悦。
但玄风无端端的就从听涛真人的眼底察觉到了一闪而逝的失望。
玄风立刻头垂下头去,尴尬地笑了两声,心中极为不自在。
他也想讨好听涛真人,他也想借此机会能让玄云门被人高看一眼,纳入听涛真人的羽翼之下。
可是他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啊那是他最心爱的言儿,如何能够眼睁睁的拱手让人?
两人之间原本融洽的气氛就这样顷刻间荡然无存,玄风只得忍着尴尬又与听涛真人寒暄了几句,随即匆匆告别离去。
听涛真人站在原地,望着玄风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的笑意慢慢散去。
“瀚儿,原本以为你看上的人,总归会是不凡的女子,没想到她的师门,如此不堪。”
一直尾随在远处的凌瀚这才慢慢显露出身影,走到了师父的身边。
听见这么说,凌瀚唯恐师父对苏沫言的印象变差,连忙辩解道:
“言儿自身聪明卓绝,坦率可爱,这玄云门的确是委屈了她。”
听涛真人不说话,只在心里默默思量了一番,方才开口道:
“瀚儿,你是为师唯一的弟子,如果要寻道侣,既然是要慎之又慎,你莫要心急,且等等看吧。”
“是,弟子遵命!”
凌瀚唯恐再说下去,师父会对言儿生出更多的不满来,急忙答应。
师徒二人达成一致,才沿着山路慢慢的走回了客房。
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听涛真人就随手一扬,在房间内布下了一层结界。
“师父这是做什么?”
凌瀚很好奇。
“难道你就没发现,这房间内有很多阵法吗?”
听涛真人对弟子此时的表现很是不满意。
凌瀚满眼的不可置信:
“师父的意思是说,蓬莱一直在监视我们?”
“那倒不至于,只能说这是蓬莱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咱们不要做越界的事情,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听涛真人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凌瀚不由得心生钦佩:
“师父此等心境,弟子佩服!”
听涛真人摆摆手:
“我活到这把年纪,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都看尽了,这种小事,原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你且去吧,我要静思了。”
凌瀚一听师父说要静思,连忙告退。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凌瀚从苏沫言的房间门口路过,踟蹰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抬手敲门。
这个古灵惊怪的少女,他生平仅见,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刻入心扉,难以忘记,即使要为她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房门内久久没有传来应答声。
“言儿,你在吗?”
凌瀚忍不住担心,放出神识,探查了一番,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里?
凌瀚满心疑惑,转回头去四处寻找。
不多时,他就在离客房不远处的林子边上,瞧见了苏沫言与玄风师徒二人的身影。
苏沫言正拽着玄风的袖子苦苦哀求。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只龙猫,师父,我能不能再亲自去问问德山掌门?”
“言儿,为师知道你十分喜欢那只小兽,但德山掌门已经拒绝了我,我们这个时候再去问,也是没有用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玄风只能如实相告,劝慰自己的小徒弟:
“师父答应你,以后一定会给你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灵宠给你!”
“不可能再有一模一样的了……不可能了……”
苏沫言听师父这么说,知道定然是要不过来了,瞬间显得伤心而难过,大大的眼睛里甚至蓄满了泪水。
凌瀚远远的看着,心如刀绞,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不就是一只灵宠吗?玄风身为师父,居然如此无能!
凌瀚转身,大步走开,去寻卫襄。
夏日天长,难免会觉得困倦,卫襄正抱着胖胖窝在床上打盹。
凌瀚敲门的时候,卫襄正在半梦半醒之间。
听见敲门声,卫襄只以为是尉迟嘉,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一声不应。
门外的凌瀚又敲了一会儿,耐心逐渐耗尽。
他正准备抬脚踹门的时候,旁边忽然走来一个银白色人影,在他面前站定。
“你有什么事吗?”
面容绝美的男子笑容微微,说话间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凉意。
只一眼,凌瀚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这就是那个最终击败了他的人!
而且那道诡异的金芒,凌瀚仍旧心有余悸。
他立刻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来寻找卫师妹有事相商,你想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看看,你大白天的来找我的未婚妻,想做什么。”
尉迟嘉依旧笑容满面,但从凌瀚心底升起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