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卫襄松开口,抬起头看向尉迟嘉的时候,她雪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洋洋得意和挑衅嘲讽。
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活脱脱像一个强了别人之后还要踩一脚的恶霸: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恶心?以前,碰你一下,你都要把嘴唇擦出血,立个牌坊给老娘看,那今天,你要不要自己动手剜肉剔骨以表清白啊?”
但是被她咬完之后狠狠推开的那个人,却许久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仿佛根本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一样,漆黑如墨的眼眸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她,薄唇微张,像是准备解释什么:
“我并不是……”
可惜,这世上迟来的解释总是注定了解释不成的。
还没等尉迟嘉把话说完,两人的耳边就响起来一声尖叫:
“啊!卫襄!你对表哥做了什么?!”
带着惊恐的女子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峙状态,卫襄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永平侯府的那朵小白莲,秦涟涟。
“表哥,你怎么样了?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小白莲直接无视了卫襄,扑向了尉迟嘉。
尉迟嘉似乎对秦涟涟突然的到来有些意外,脚下轻轻闪了闪,躲开秦涟涟,掩了掩领口皱眉道:
“表妹你先出去!”
声音不大,却带着冷厉的意味。
小白莲愣了一下,仿佛很意外,停下了脚步,却瞬间哭得梨花带雨,活像尉迟嘉要死了一样:
“可是表哥你的伤,要赶快找太医才行啊!”
卫襄忍不住皱眉,伤?什么伤?
她就咬了一口而已,需要找太医?难不成这男人是豆腐做的?
矫情!
卫襄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拍拍手,准备撤离现场:
“这老话说的真好,表兄表妹,天生一对,你们这表兄表妹感情深厚,真是令人感动!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没亲眼看到尉迟嘉剜肉剔骨,卫襄有些微微的遗憾。
不过她确信,这一下,一定能够让尉迟嘉心里恶心一辈子,从此躲得她远远的,再也不敢来招惹她!
这么一想,卫襄的脚步又轻快了三分。
可她身后的小白莲却忽然扑上来拽住了她的衣袖:
“卫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恶毒!就算表哥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就这么要了他的命啊!”
什么?她恶毒?
卫襄被这表兄妹二人轮番纠缠,终于是怒了,转身甩开了小白莲的手:
“恶毒你妹啊!当老娘是狗啊,能一口把你的好表哥咬死啊!”
她已经很顾着这是在宫里,顾着今天是皇帝登基大典的好日子,没有直接咬尉迟嘉的脖子,这倒还没完了是吧?
被卫襄这么一吼,小白莲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指向了尉迟嘉:
“可你看看……那么多血,真的会要了表哥的命的呀……”
卫襄先前一直看的是尉迟嘉的脸,此时顺着小白莲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尉迟嘉胸前衣服上的颜色不大对
尉迟嘉胸前的衣襟上,正在洇出一朵又一朵暗红色的花,很显然,那是鲜血的痕迹!
尉迟嘉见她看过来,将胸前的衣服更遮住了几分,拧眉朝秦涟涟低喝道:
“出去,不要胡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经历了片刻茫然的卫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两只手一个用力,就扒开了尉迟嘉的衣领
“怎么回事?”
出现在卫襄眼前的,赫然是两排鲜血汩汩而出的伤口!
卫襄的第一直觉就是,麻蛋,这人不是豆腐做的,根本就是纸做的!
“表哥……表哥,我去给你找太医!卫襄,你先放开表哥呀!”
看到卫襄居然如此不要脸地扒开了表哥的衣服,秦涟涟一边喊,一边就要转身出去。
卫襄很快放开了尉迟嘉的衣领,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地一个手刀砍晕了秦涟涟。
找太医?呵呵,做梦!
今日是皇帝的登基大典,这里是皇宫,她绝不能让这种见血的事情传出去,决不能让人以此诟病姨母和姐姐姐夫!
卫襄左右看了看,还好,这个小阁楼里备有笔墨纸砚。
她走到案前,咬破中指就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地画符。
她现在还没有被逐出师门,身体里那么一丝丝苦修出来的法力也没有彻底被废,想来鲜血画出来的符还是能用的。
只不过八十多年没有画过符了,卫襄脑子一片混沌
那个止血符怎么画来着?
卫襄咬咬牙,抖着手画了一张,二话不说就拍在了尉迟嘉的伤口上。
结果尉迟嘉的血流的更快了
卫襄忍不住想捂脸,好吧,她画的貌似是放血符!
卫襄一把揭下来,撕了重画。
滴血的手指刚要再次落到纸上,就被人捉住了。
“不必如此,我没事。”
卫襄回过头,只见尉迟嘉脸色越发苍白了。
卫襄淡定地抽回手:
“你想多了,我不是担心你有事,我是怕我被你连累。”
说完她迅速地又画了一张,继续往尉迟嘉伤口上拍。
好在这一次似乎是画对了,尉迟嘉的伤口终于渐渐止住了血。
尽管他胸前那一朵一朵的血花格外刺目,但卫襄知道,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手指,叹了口气。
十指连心啊,痛死了,为了这么个人,真是不值得。
就是不知道……
卫襄扫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秦涟涟,再看向尉迟嘉的时候,眼中威胁之意就一点没隐藏。
尉迟嘉这会儿倒好像是良知尚存,善解人意的很,深深看了卫襄一眼,颔首: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的。”
窗外的微风袭来,鼻端的血腥味儿渐渐淡去。
卫襄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转身下了阁楼。
这人浑身都是坑,这地方一刻都不能多待。
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却听到尉迟嘉又在背后喊她:
“襄襄。”
卫襄满怀戒备地回过头去,只见那道淡紫色的影子对着她微微躬身:
“对不起。”
对不起?
卫襄皱眉:
“尉迟嘉,你真特么有病。”
光影中,那人微微颔首:
“没错,我的确有病。”
卫襄的表情刹那碎裂,嘿,这人,说他胖,还就喘上了是吧?
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动摇
自己差点咬死尉迟嘉的这一口,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恶心到他?
登基大典过后,长安城依旧是一派煌煌盛世的繁荣景象。
苏静姝又约了卫襄两次,卫襄都没有出去。
并不是她对这世间厌倦,而是她终于发现,她的小花,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