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高山,素裹银装。茫茫平原,一片皑皑。
漫天有清扬的飞絮,地上有袅袅的炊烟,还有围墙外,绝世而独立,思考人生的……云清。
天地如此素净,她心中却是如此的抓狂。
云清本来心里正在想把自己思想境界往高了推推,可恨,这时候有魔音穿耳。
猪圈里两个半大的猪崽子,又开始了每天撕心裂肺的二重奏。这特么是又饿了,猪这个生物,实在是破坏意境小帮手。当时怎么会让他们养猪?不好养,还吵人。
小矮子云清,裹的像个大粽子,真看不出美感。
云清:你懂啥,要的是心境、心境,知道不?就这点要求,怎么这么难。
这破天气,就一个字,冷。
起码得有零下二十几度。温度骤降,漫天鹅毛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估摸着,还有更低的温度在后面等着。
族人们什么也干不了,也不出去了,怕掉雪窝子里。整天猫在洞里或者房子里聊天打屁。冰也不用凿了,现成的化雪为水。
再不就是男女在一起喜欢干点啥,反正最近部落里多了四个新孕妇,看这架势,接下来还得有孕妇产生。
其中有一个孕妇,肚子都起来老大了,得有六、七个月。平时是个高高壮壮的女人,穿的又臃肿,云清之前竟然没发现。也是,她一姑娘,哪有那个敏感性。
现在有一个肚子明显起来了,云清才去注意其他孕妇。果然细节上还是有门道,比如干啥事都护着点肚子啊,再比如,拒绝男人们过来献殷勤啥哪。
要是每年都这么多怀孕的,怎么孩子这么少?还是刚好碰到,就这么巧?
原本部落里的孩子只有四人,小卡卡是最小的,也快四岁了,其他三人,也明显不是同年的,有一个甚至已经偶尔当大人使唤了。
也就是说,这几年部落内,都没有新增小孩,这不科学呀。
或者是,有孩子,但都没保住。也许是疾病,也许是饥饿,也许是一切不良因素叠加的结果。
可想而知,如果是冬天出生的孩子,母亲吃不饱,就没有奶水,没有动物奶,没有米汤,能活下来,那都是奇迹。
总之在这么个残酷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巫满老太太眯眯笑,豁牙漏齿的忆苦思甜:过去,冬天每日只能吃一顿,还是半饥半饱。
不忘拍拍云清的手,感叹的说道:如今真是好啊,食物充足,盐巴充足。清,你是全部落的救星。
有吃有喝有盐,有男人,有女人,孩子围绕身边,有安身之所,幸福不过如此简单。
这个冬天据小草说,是她过的最幸福的冬天。
云清心里有点小不好意思,被人感激的滋味还挺好的。
整个部落进入了慢时光状态,温馨,闲适。
所有族人却不知道,危险正在偷偷逼近。
这日云清半夜突然惊醒,又是一身冷汗。
吓着了。
鹅毛般的大雪连下一个月,把山川大地整个蒙在一个厚厚的白色大棉被里。不仅有雪,还有风。
西北风呼叫着,夹杂着雪粒子刷刷的打在人脸上,刀割般的疼。
室外温度被云清偷偷量测过,零下三十八度。
部落挖的壕沟已经被大雪填满,只留一点边缘凹下去的痕迹。早上起床如果不清理屋前、洞前的积雪,根本别想出来。每日屋顶的雪也要想法扫去,不然屋顶都有压塌的风险。
部落人认为,能见度如此低的大风雪天气,绝对不可能有敌袭,甚至那几日连岗哨都撤了。
环境恶劣到什么程度?人在外面一会儿都受不了,男人到外面尿尿,都会成一个冰柱子。如果在外面待一天,活着都难。更何况,距离这里最近的部落需要三日路程。
云清也是这样认为的,万分之一遭受外部落袭击的可能,都不会有。
安啦~
可他们低估了人类生存的决心。不是一场风灾雪灾就能够阻拦。
就是那个万一,噩运在族人睡梦时骤然降临。
四十来个袭杀者,带着饥饿的疯狂,满身的戾气,只半个小时就席卷了整个部落。男人、小孩、女人,全部死亡,无一生还。
这些袭杀者找到部落储存的冬粮:腌肉、鱼干、白菜、山芋。不管是不是生的,一边兴奋的大吼大叫,一边抄起来就往嘴子塞,脚下踩得是鹿部落族人的尸体,和满地的血红。
巫满、旦、小草和可爱的小卡卡,等等那些女人孩子们,甚至连挣扎呼喊一下都没有,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被扑入房中的恶魔直接屠戮个干净。
风雪掩盖了声响,四十几个男人又冲入山洞,一个个包围袭杀。睡眼惺忪的族人,慌乱中去摸身边的武器,哪里还来的及。
族长甸死了,再强壮,也在几人的合围下惨死。
悲哀吗?顾不得。一切发生的太快。
有心算无心,对方只付出三个人的生命代价。
其中一人还是在进入部落时掉入壕沟,被木刺戳伤,只一声惨叫就嘎然而止。下一秒就被一个鹰眼、凶戾的男人一矛枪钉住了喉。
付出这个人的代价是值得的,这些凶煞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壕沟被发现了,快速绕过去,找到大门。大门没人看守,直接几人扛起路障,轻轻挪开。
就这样,鹿部落之前的准备,像是一场笑话。
……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才让云清堵着的心,稍稍舒缓一点。
大雪已经连下了六七日,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天。
如果鹿部落完蛋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人的心很浮,却又很容易安定。不愿失去这种安定,你就必须去融入,必要时,必须去保护。
云清锁了锁眉头,一拳锤在躺椅上。
鹿部落绝不能完蛋。
熬到天亮,云清就去找族长和巫满。
族长和巫满一听,满脸的惊愕和恐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云清的噩梦,他们信,可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这一次太可怕。
族灭,以血腥残忍的方式。
老太太哆嗦着拿过卜算器具,龟甲被那双干枯的手,抛起,落下。
三个人眼光跟着落下……
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