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满把这个皮子递给云清。皮子一入手，云清就感到这种皮质的韧性，牛皮都没得比。她认不出这是哪种动物的皮。

这很正常。

这个世界，就在云清活动的这么个小范围里，就有不知多少动物，云清见都没见过。

就说常吃的羊和鹿吧，也只是形似，跟以前常见的，根本不是一个品种。除了野猪、兔子、老鼠和蚊蝇，比较像些，其它，都差别很大。更何况，还有很多，连形似都没见过的。

展开皮卷，上面看起来是个地图，非常的简陋，寥寥数笔，符号抽象，有点模糊。说它是地图，还是云清猜的。

难道是藏宝地图？云清内心火热起来。

“巫清，历代巫传承下来，除了巫的信物，还有这张图。”

“这是什么图？”

“不知道”

“图干什么用？”

“不知道”

“那这……？”云清抬抬手里的皮卷，那这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只是图流传了下来，图中说的是什么，有什么用？不知道。”

“那，老太太你把我单独留下来，就是交待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

“还有句话：当身死之时，传给继任者。”

“就这？”云清满脸的不可思议。

“呃，就这。”老巫满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她没招，她只知道这些。

好吧，云清胡乱的揣怀里，白浪费这些感情和字，搞半天是个啥也不知道。

“巫清啊，我走后，你可以再指定个巫。小草也成，别人也成。我知道，你不耐烦做些祭祀的事，你只要是鹿部落的巫就行。”老巫满倒是看的明白。

她一边说着，竟然还流下两道浑浊的泪，祈求的看着云清。

“老婆子只求巫清，能够再看护鹿族一段时间。”

看护一段时间？这个可以有，一来没有定具体时间，二来，自己也不知道未来目的地在哪里。

云清点点头。

“放心吧，鹿部落也是我的部落，他们是我的族人，我会为他们着想的。”

巫满抬起干巴巴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又笑了，道：“我就知道，巫清会答应的，谢谢你。虽然我知道，鹿族的强大，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老太太佝偻的身子，略微挺直一些，微笑着看向房子的外头，又轻声嘀咕道：老婆子我，其实还没活够，这好日子，才开始呢。”

这些话说的云清心里很酸楚。

“是呀，好日子才开始，所以，你还是多活些时候才行。”云清安慰的笑道。

老巫满没回音，嘴角含笑，满是皱褶的脸上，突然间，像是平顺了很多。而她，平时抬起来有点困难的松垮眼皮，轻轻的合了起来。

云清心脏像是被重拳击了一下，脸上的笑还没撂下，眼泪却流了出来。

老巫满永远的走了……

在后山，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刚刚埋葬了老巫满。

按照她生前的遗愿，她身下铺着席子，穿着作为巫才有的浮夸衣物和头饰，身上盖着属于她的毛皮。右手边躺着她的占卜器，左手边是含着珍珠的海蚌壳。脚下放着一个陶罐，里面装满着粟米。

不仅如此，她还穿着一双崭新的蒲草鞋，头发第一次梳笼的很顺。

她神态安详，就像是睡着了，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族人们本该是悲伤的，只是看到巫满的神态，都说看来巫满真的是去服侍天神了。这，对部族对巫满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族人们反倒欢天喜地起来，连处于悲伤中的小草，都破涕为笑。

看来巫满在重病之时，没少跟人家唠叨，去伺候天神的事。

巫清按照惯例，念了一段祭文。内心里非常真诚的希望，如果老巫满真去了另一个世界，希望她安好，并且变得年轻。

这是云清来到这个世界，部族死去的第一个人。往后的日子里，肯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生活就是这样，越往前走，送走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

这就是感情丰富却寿命短暂的人类的痛苦。

巫满走了，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眼看就要入秋，天气渐凉，鹿部落现在规模已经很大了，房子足有百个，看起来像是一个村落，可还是不够三百来人全部住进来。

所以房子还在抓紧建设中。

房子在建过程中，也在逐渐改进。比如，有了窗户，和门。虽然比较简陋，但是雏形已经有了。

洞穴沿着山体，已经有八个了，这是打凿石器的附属品。大多数都被当作储存物品的仓库，当然了，也是备用住房。个别洞穴，还住着人，当然都是单身汉。

让云清惊讶的是，之前俘虏的有盐五十个人，竟然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下来，甚至有人跟族里的女人看对眼，还结成了固定伴侣。

比如，小卡卡就有了一个现成的爹。旦跟一个打扫禽畜棚的男人，看对了眼，已经结成了伴侣。

当然，那些结成伴侣的有盐俘虏，算是正式加入鹿族，分配给他们的工作，也不再区别对待。

这样的人，还真不少，起码有快二十个。没有了歧视，有女人，还能吃饱，更加刺激了他们想尽快成个家。

只是鹿族女人现在可没男人多，剩下单身的，不是带大娃，就是刚生了娃没多久的。这倒不是没有男人想跟她们凑做堆，关键是他们彼此也得看对眼。

这有点难。

有娃的女人，对她们来说，男人都是次要的，孩子，才是她们的全部世界。

男人们无论怎么抛媚眼，得到的可能都是女人的漠视。

但这一切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储存草料。

自从体会到了圈养牲畜的甜头，鹿族人就在这条路上疯魔了。至于最先养的那两头猪的怨念，已经被彻底遗忘。

羊、鹿、驴每种数量起码都是七十以上，这都是彻彻底底的食草兽，胃口大的很，族人们现在有固定一队人，有男有女，专门白天放牧。

可是晚上也经常需要喂，再说，要是碰到冬日暴风雪怎么办？

而这里的工具有限，所以，储存草料就成了大问题。

这事儿都是鼓动全员进行，狩猎的，回来每人起码要背回一捆草。采集的，就在居住地周边，也得顺手带回来一些。更别提那些放牧的了。

树叶也带回来不少。族人们发现，这是鹿爱吃的食物。树叶干了，鹿也能吃。这倒是好事，秋天叶落，可以用背篓从后山，带回很多。

鹿部落的日子，过的即平稳又充实，不缺吃，不缺喝，盐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看着这样的鹿部落，族长甸满意极了，让他满意加满意的是，他终于是一个准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