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不去了啊!”贺赖朝的手抖了一下,紧接着,就看他把讲稿塞到了悕雪手上,“我,我觉得写得……还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不去了!”悕雪斩钉截铁地应声,并送上了笑容。
即便悕雪已经这样了,贺赖朝依旧没好脸色,转头就回到了书桌后面,头也不抬,悕雪默默注视着贺赖朝,在他半掩着的脸上,读出了不安的神色。
计策应该是成功了的……不过,这小子的反应有些奇怪,悕雪眼眸微垂,无意间瞅了眼手上的讲稿,忽然明白了原因。
贺赖朝递来的讲稿是反的!在加上他刚才躲闪的目光,他会不会是……没看到上面的内容吧!
这一瞬间,悕雪真的非常想笑,但还好忍住了,此后,不知过了多久,贺赖朝又憋出了一句:“所以,你跟源大人认识咯?”
“就是见过面而已,算不上认识。”悕雪连忙撇清关系。
贺赖朝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悕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清咳了两声。
“咳咳……”贺赖朝抬头。
悕雪赶忙看了炭盆一眼,转而露出悲痛地神色,而后,缓步走到书桌前,特意放慢语速说道:
“贺赖大人,现在我既没地址,也不打算再去找源大人,所以今天这件事,您能不能就跟我一样,把它丢进火盆里,一并忘了呀?小女子只想在黛国好好生活,脸皮薄,还不想成为常侍堂里的谈资……”
悕雪耷拉着眼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接着又捏住嘴,目光诚挚而恳切。
“嗯,我明白。”贺赖朝爽快的答应了。
“谢谢贺赖大人!”悕雪朝他行了个礼,眉眼弯弯,“如此,我也算欠您人情了……”
“怎么?想两清吗?”贺赖朝看着悕雪一眼。
“没有啦!”悕雪扶了扶自己的行囊,“大人您怎么会欠我这种普通小百姓的人情,昨天能帮上忙,我深感荣幸,今日,您还能平易带我,我不尽感激……”
后来,悕雪便真的从离开了,走出房门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暖暖地阳光洒在身上,她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看一眼的意思。
虽然,贺赖朝那边消息锁死,但这并不代表,常侍堂就是安全的,即便戴着面纱,但悕雪还是几乎一路小跑,就是怕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
悕雪离开的时候,内院里静悄悄的,然而,她还没走多久,便有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贺赖大人!源大人和出连大人回来了——”
……
悕雪出了门,稍微走远了一点后,便开始问路,第一次,她只问了方位,那人给她指了之后,她便去了,到了那边后,她第二次问路,这次只问了街道。
地址是烧了,但不代表悕雪看过,她找了司马澄那么久,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只是一眼,也成了过目不忘。
而且,悕雪也自己注意到了,黛国的命名习惯,好像怎么简单怎么来,就比如朝堂上的八部大夫,八人其实都叫常侍,区分时,只要在前面加上“东、东南”之类的四方、四维之词即可。
确认街道后,悕雪便不问了,一方面是羞于开口,另一方面,源澄既是皇亲,府邸应该不小,她觉得自己走走,应该也很容易找到。
果不其然,悕雪没花太多时间,就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源府。
黛国的建筑,虽用色会大胆一些,但在装饰、造型方面比较贫乏,以至于整体看上去,会比大豫的要朴素不少,所以,即便都是皇亲府邸,源府和过去的璟王府相比,就显得小家碧玉不少。
然而,悕雪这个在太极殿前,都可以淡然自若的人,却在这样的小小府宅前,马失前蹄。
源府大门紧闭,外面也没有看守,但悕雪却躲在街角,迟迟不敢靠近,这敲门的第一步,就难倒了她。
毕竟是皇亲的宅地,此处鲜少有人经过,但只要经过了,必然都会用古怪地眼神会着悕雪。
悕雪深知,自己这样躲得越久,就越容易产生误会,所以,她踌躇了半天,最后一狠心,就去敲门了。
等待的过程,仿佛在油锅上煎炸,好在还没有翻面,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位大叔,看衣着应该是家仆之类的人,典型的胡人长相,可能去跟秦叔差不多大。
“您好,我叫陶悕雪,是来拜访源大人的。”悕雪小心翼翼地说道。
“哪位源大人?”那人问了句。
悕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答道:“源澄,源大人……”
“你是汉人吧?“大叔没有回答,倒是先上下打量了悕雪一番。
这时,悕雪立刻想到了什么,便马上解释道,“我不是来答谢源大人的,我跟他之前见过,他跟我说的,如果需要,就可以来这里找他。”
不管有没有有说过,总之,先把自己和普通百姓区分开来,免得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源大人并没叮嘱过,说有姑娘……会来找他。”大叔依旧没有表情。
悕雪听出,大叔在“姑娘”二字上,有着不自然地停顿,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接着,脑中便响起了贺赖朝的那句“源大人很受欢迎”。
这句话听来,应该是还没娶亲的意思吧……然而,悕雪也不敢妄断,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所以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淡化这个念头,好像只要不去想,它就不存在一样。
“可能……是他不记得了吧,您能不能先帮我通传一声,就说陶姑娘找他,他知道我的。”悕雪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在不自觉地往里面瞟。
“源大人进宫了,现在不在,也不知道什么回来。”大叔像是看出了悕雪的心思,留下这句话,便把门关上了。
随着门栓落下的声音,世界仿佛都跟着安静了。
这时,悕雪才猛地察觉到自己极快心跳声,她不自觉地开始喘气,原来,她是这么紧张的呀……
回过神来后,悕雪不由得想到“仆人随主子”的说法,刚才那位大叔,语气中的疏离感,和曾经的司马澄如出一辙。
所以……只能等了吗?悕雪轻叹了口气,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处,都是清一色的石墙,没有落脚的地方,她转而又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石砖。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人家大门口等吧……悕雪想着,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小时候,被母妃罚过时,才会站在门口不让进屋。
悕雪缓缓走下石头阶,忽然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会不会是上天的暗示,要她不要来找源澄,或者晚一点再来呢?
离开之前,悕雪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座府邸,那里面就是源澄的世界吧,但自己却在外面,后来,她又看到大门。
“刚刚,我可是用尽全力的呢!司马澄……”悕雪喃喃自语。
可惜,还是被你隔在了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