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雪睡得很安稳,中秋里发生的种种,就像南柯一梦,醒来了,一切终将回到其本来的位置上。
第二日,雪和司马澄、姜公公走在前往太极殿的路上,雪和司马澄都选择了沉默,其他的都和平常一样。
下朝之后,用过午膳,再去御书房,听裴、荀、左三位大人讲述经文典籍,治国之道,司马澄依旧跟从,但每次都只送到了御书房外面,未曾踏足。
对此,雪也只是沉默,大概就是默认了的意思,等雪结束了御书房的议事,司马澄在陪同雪回到东宫,司马澄的职务到了这里,似乎就已经结束了,晚膳两人不同食,之后雪便独自一人进入书房,然后回寝殿就寝。
司马澄也没有任何异议,也很快适应了这样的情况,其实他之前一直半步不离雪左右,主要还是因为沈行的要求。
在沈行的考量下,雪初登帝位,错综复杂的复杂的朝堂局势,盘根错节的各族利益,雪作为少主,不仅要安抚对抗者,还有积极争取中立者,以及培养支持者。
然而雪自身实力的缺失,所以,一个熟知朝野内外大小事务、能文能武、还懂些谋略的近臣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司马澄恰恰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
而这次,司马澄回府,沈行也没有进一步的安排,王爷只是对司马澄说要照顾好她,尽可能满足她的心愿。
照顾雪的有宁姑姑和姜公公,还有司太医,无需司马澄,至于雪的心愿,司马澄满足过一次,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再加上这几日,雪也不曾和司马澄交流,所以更不要说雪有什么心愿,就连每日雪在做什么,他这个贴身侍卫也不得而知,
司马澄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闲了下来,每日最多的时候都是等待,等雪下朝,等她从御书房归宫。
平日一下朝,雪总是会和司马澄闲聊几句朝堂上的事情,或是抱怨老臣们墨守成规、贵族们贪得无厌,或是提出自己对某件政事的看法,司马澄多是在默默的听,偶尔也会说上几句,
而现在,来去的路上,雪少言,最多也只是偶尔跟姜公公抱怨几句琐事,很少再提到具体的政事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十日。
一日的御书房议事,本以为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司马澄也依旧在门外候着,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音,司马澄在御书房的宫苑里,远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裴先生,你说陛下让我跟你一起来是因为什么是呀?”一个爽朗轻快的声音问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都忘了?”这是裴玄灵的声音。
“哦哦哦,没有忘记呢……我就是太激动了嘛,我好久没见到陛下和澄哥……不对,是澄公子了……“
整个大豫,称呼司马澄为“澄哥哥”的,恐怕只有一人。
“见过裴大人。”司马澄恭敬地朝裴玄灵拱手行礼。
“澄公子。“裴玄灵点点头,算是回礼。
司马澄刚起身,裴玄灵旁边那人就直接跑到他面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兴冲冲地说道:
“澄哥……澄公子,你怎么在外面?你不是应该跟陛下一起待在里头吗……”
司马澄瞥眼,眼神中透露出无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司马澄一样,同为司马之子的司马昀。
“对了,听说你中秋那天回王府了……哎呀!廷对结束我就直接回时……“
司马昀刚要说出”时花楼“这几个字,司马澄立即给了司马昀一个眼神,司马昀愣了一下,司马澄垂眸,看了一下裴玄灵,司马昀瞬间会意,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裴玄灵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眯着眼,也没有说话,面带笑意地看着两个人,
“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在王府里等着你了,你难得回府,廷对之后,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司马昀在司马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也变得软糯可人,还撒娇似地摇了摇司马澄的胳膊。
司马澄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冷冷地回了一句: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说着,便将胳膊抽了出来,和司马昀保持了一定地距离。
司马昀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还想说什么,这时,裴玄灵发了话,说道:
“昀公子,我们要不先进去,免得陛下等急了,你和澄公子地家常话,要不等出来再说?”
裴玄灵的语气温和,半开着玩笑,半提醒着,然后先行一步朝进入御书房的大殿。
司马昀听闻连连点头,转身再一次挽住了司马澄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那澄公子,我们一起进去吧。”
还没等司马澄回应,司马昀就已经拉着司马澄走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屋内的雪听到了声音,抬头就看到裴玄灵和司马昀走了进来,然而再一瞥,就看到了司马昀旁边的司马澄,再一看,是司马昀挽着司马澄的胳膊,她不禁眉头微蹙。
“参见陛下”裴玄灵和司马昀一同朝雪行礼。
“起来吧。”雪合上了书本。
“谢陛下”
趁着司马昀行礼的空挡,司马澄的胳膊也终于逃离了司马昀的魔爪,等裴玄灵和司马昀谢了恩,司马澄想离开,便俯身拱手,朝雪说道:
“裴大人和昀公子已经送到,属下就先告退了。”
司马澄正准备转身就走,这时,御书房里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澄公子干嘛要走,大家一起商议嘛!”
司马昀话音刚落,雪和司马澄都愣了一下,司马昀转头,看着雪,接着说道:
“是陛下要赶澄公子走吗?但是澄公子不是也建言献策,帮了不少忙吗……“
司马昀天真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雪,雪见状,一时语塞,她从未赶走过司马澄,只是司马澄自己不再踏入御书房,雪便也不再要求他陪同,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就这样达成了一种默契。
因为之前的事情,雪觉得自己可能过于依赖司马澄,以至于她那天模糊了感动与其他情感的界限。所以,雪想让自己尽快摆脱对司马澄的依赖,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见。
曹植《洛神赋》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描绘洛神美态。后来就用“惊鸿”形容女性轻盈如雁之身姿。形容女子轻盈艳丽的身影,多就远望而言。“一瞥”,很快的看一下。
“惊鸿一瞥”似乎与“掠影”的意思相近,但感情色彩更强烈,意思是女子不经意的一眼,却勾人魂魄,给人留下强烈、深刻的印象。对建筑物不可以用惊鸿一瞥。所以才会引人注目。
她虽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刁蛮公主,但也是父皇口中金枝玉叶的一朝公主,是母妃心里古灵精怪的好女儿,是弟弟司马霁眼里堪托生死的无畏长姐。但现在,她只是一个还在垂鬓之年的黄口小儿,会肚子饿,会口渴,会想哭,会脆弱。
然而,此刻被司马昀这么一说,雪反而觉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澄公子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