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大帮子人聚在一起吃早饭,苏瑾简单吃了几口后,抬目说:“孟七,待会我们就出发,前往冥府,先找阿茶沟通一下,然后一起去参加那什么大乘佛会,彼此间心中也好有底,并且有个照应。”
孟七颔首道:“确实应当如此,不能那和尚说什么,我们便信什么。”
听着他们的对话,花凝雪不禁喜上眉梢,连忙低头掩盖。
快成功了,快成功了……只要这二人一走,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完成了八成。
不久后,饭毕,三七带领着其他人将阿娘和苏瑾送至庄园前,依依不舍地说道:“阿娘,苏大夫,你们千万要小心,参加完佛会之后,快点回来。”
苏瑾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们只是去参会而已,又不是去参军到前线,不用这般郑重。齐殃,小鹿,大牛,照顾好三七。”
“是。”三人本能的立正身躯,高声喊道。
随后孟七又简单嘱咐了两句,和苏瑾一起挥手告别众人,踏入狂风飞沙之中……
三七怔怔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莫名怅然若失。
“等等……”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苏瑾刚刚离开庄园还没一百里,就突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孟七疑惑问道。
“我们偷偷潜回庄园。”
孟七:“???”
“虽然长生迄今为止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对,但我始终觉得他有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小问题。”苏瑾沉声说道。
“所以说你才会要求提前出来,主要是想暗中观测一下他?”孟七反问说。
苏瑾道:“这种事情,宁可多麻烦一些,也不能为了省心忽略。你随我一起暗中返回,观察他七日。若七日内他始终没什么反应,你就出发去找阿茶,记住了,一定要始终跟随在阿茶身边,只有抱住她的大腿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你不准备参加佛会了?”看他郑重的样子,孟七渐渐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询问道。
“若长生真有问题,我估计就会在佛会当日或者佛会次日发难。”苏瑾道:“所以佛会我注定参加不了了。”
“那我也不去了。”孟七摇头说。
苏瑾失笑道:“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毕竟你答应了对方。”
孟七耸了耸肩,说:“他是我们的敌人,又不是我们的朋友,若是答应敌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那么这人得有多愚蠢?”
苏瑾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笑了,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说的很有道理。”
孟婆庄内,花凝雪数着时间,日复一日的等待着。
对她来说,自己就像是大雪地里面的饿狼,三七就像是一只兔子,但这只兔子是猎人饲养的。如今猎人已经离开,只要能够确认对方已经走远,那么这只兔子就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足足等待了十一日,算一算时间,大乘佛会估计已经召开了,花凝雪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心情,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来到三七房门之前。
伸手轻轻敲了敲木门,花凝雪低声喊道:“三七,三七……”
闺房内,躺在床上的三七揉了揉眼,困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打开房门道:“长生?怎么了?”
“我有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想要找你说。”花凝雪压低了声音开口。
很私密的事情?三七闻言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侧了侧身子,将花凝雪请进房间,关门问道:“什么事情,感觉神秘兮兮的。”
“三七,看着我的眼睛,你在其中看到了什么?”花凝雪幽幽说道。
三七下意识地望向她双眸,在这其中,隐约看到了一座漆黑恐怖的牢笼……
一晃眼间,天亮了。
齐殃永远是孟婆庄内起的最早的那个,在别人还在熟睡时,他就要迎接来自冥府的运输队伍,将一摞摞干柴,一袋袋材料扛进后厨里面去。黄泉贫瘠,什么都没有,一切都严重依赖进口。
这一日,自然也不例外。可就在他刚刚走出房门时,却惊讶看到长生一大早的就从三七房间中走了出来。
眉头深深拧起,齐殃手掌按着切鬼刀,迈步拦在了少年身前:“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打三七房间里面出来?”
“是三七昨夜唤我过来的,说了一些私密的事情。”花凝雪脸色平静地说。
“私密的事情?”齐殃轻声念叨了一句,本来正常情况下,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不会再去讨人烦的追问下去,可事关三七,事关苏大夫,他不能如此敷衍了事,沉声问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不太方便说。”花凝雪道。
“必须要说。”
“大早上的,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呢?”三七换了身衣裳,缓缓走出房门,疑惑问道。
“齐殃在追问,昨天晚上你对我说了什么。”花凝雪无奈说道。
三七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对齐殃说:“用不用我来为你解释一下?”
从今天第一眼看到三七,齐殃心底就涌现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若是用不确切的话来说,面前的三七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有了之前的娇憨,更没有了那股与生俱来的傻气。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了。”见三七宛若深潭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自己,齐殃莫名有些浑身发冷,连忙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庄园大门。
随后的这一天里面,齐殃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长生和三七,他看到这两人今日走的很近,从天明到天黑,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半刻钟,堪称如胶似漆。可这种情况却令齐殃感觉很怪异,甚至无法接受。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怪异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到了傍晚时分,众人聚在一起时,三七突然宣布,自己要在明日嫁给长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鬼神。
“憨货,你是被鬼魂迷了心还是下午喝多了?”郡主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没有被鬼迷心窍,更没有喝多。”三七缓缓说道:“只是突然间很累了,不想再和阿娘继续争下去,那么丢人,那么的难以启齿!长生对我而言,闻着香甜,见则欢喜,能够在我需要人陪的时候给我陪伴,能够在我难过的时候逗我开心,或许,他才是我真正的良配,真正的天命之子。”
“三七,这不是闹着玩的,成婚更不能草率。”赵吏严肃说道。
“对啊三七,苏大夫和你阿娘都还没回来呢,你的这种决定也太仓促了,事先连一个征兆都没有,突然间就要成婚,让他们回来后怎么想啊!”王小鹿语无伦次地说道。
很显然,众人都很震惊,甚至是抗拒。
“各位,我为什么要选择在他们未归之时仓促成婚,你们难道真不明白吗?”三七询问道。
众人一怔,继而纷纷沉默了下来。
三七站起身,来到门口边,眺目望向远方苍穹:“可以预见,若是阿娘和苏大夫在场,他们一定会竭力反对这件事情。在他们的反对下,我和长生根本就无法在一起。那么我们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苏大夫不喜欢阿娘,也不喜欢我,所以不会接纳我们,最终的最终,就只能是四个人的孤独。谁又能够为这种结局负责?阿香,你能负责吗?”
郡主张了张嘴,如鲠在喉,偏生又说不出任何果敢的话来。
“各位,这是破局的唯一可能。”三七幽幽一叹,道:“所以,为了我的将来,为了长生的将来,为了阿娘的将来,为了苏大夫的将来,我希望你们不要阻我。”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已经牵扯到了四个人的人生,众人还能再说什么呢?毕竟,作为朋友,谁都没有权利去更改别人的人生选择。
“三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良久之后,赵吏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是,我已经想好了。”三七颔首道。
众人再度沉默了许久,到底是不欢而散,竟是没有一人能够开口说出一句恭喜。
“郡主,你随我来。”分开之后,赵吏伸手拉住了孙尚香手腕,带着她走出孟婆庄。
“你要说什么?”走在漫天黄沙中,见他突然停了下来,郡主望着他的眼眸道。
“你有没有感觉有些不对劲?”赵吏道。
“哪里不对劲?”
“三七。”
“或许是因为心如死灰,大彻大悟了?”
赵吏摇了摇头,说:“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是感觉十分别扭。我现在立刻出发去找老苏,他人比我们都聪明,肯定能够通过一丝蛛丝马迹,剥茧抽丝,推理出更多东西。你回去后要时时刻刻盯着三七,在我们未回来之前,哪怕是洞房花烛夜,你也要一定做到不让长生碰三七。”
郡主郑重颔首道:“是,我知道了,等你们回来。”
事态紧急,留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夜,故而赵吏没有再多说什么,紧了紧衣襟,就冲进了狂沙之中,消失在郡主眼帘。
“赵吏……”大概走了百二十里,赵吏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透明碗状的仙气护罩,倒扣在地上,隔绝了沙尘,护罩之内站着的正是自己要找的身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赵吏顶着大风穿越进了护罩内,惊讶问道。
“我们一直都在这里。”苏瑾微笑着开口。
赵吏满脸茫然地说:“你们不是去参加地藏佛会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们和三七长生的做法,我都看不懂了?”
“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苏瑾摆了摆手,说:“冥界的天地法则限定,若非日,黄泉起大风,不管阳间修士的修为再高,也无法以真身进入黄泉。而以长生的修为来说,就更不可能进来了,所以我一直在怀疑这其中有问题。再一个,失忆梗实在是太破了,破到虽然没有破绽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而且我一直在观察着长生,他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不像是真正失忆,而像是在演失忆。为了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我和孟七小小的利用了地藏王一下,做了这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局,就是在考验长生,看看他是否会露出马脚。
而事实也不出我所料,昨天晚上,长生就偷偷敲开了三七的房门,以精神术法控制住了三七的身躯,若非是他没有做出什么下流事情,我和孟七昨天晚上就现身把他给杀了!
后来我和孟七商量了一下,决定再看一看,看看这假长生身后,站着的究竟是何人。如果是陈拾的话,便将计就计,将他引到黄泉中来,千刀万剐,打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赵吏瞥了他一眼,惊叹于他的心狠手辣之余,不禁忍不住在想:这难道就是现任对前任的恨意?简直太可怕了。
爱情这东西简直太可怕了。
幸亏自己没有。
等等……心里莫名出现的悲伤感是什么情况?
“我该怎么配合你们?”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赵吏认真问道。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陈拾的话,那么峨眉剑仙和黄泉间的决战也要到来了。赵吏,你去军营,通知全军备战,若是那些剑仙们鬼迷心窍,敢闯黄泉,就全部拍死在这沙海之中。”
赵吏不太能听懂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不过他很懒,懒得去想那么多,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和苏瑾待在一块的时候,他不需要带着脑子。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陈拾会带峨眉剑仙进攻黄泉?”当赵吏迅速离去后,孟七若有所思地对苏瑾道:“我明白了,你专程向阿茶要了十万鬼神,就是因为要防备这种情况的发生吧!”
苏瑾点了点头,道:“有备无患而已,我有预感,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切的一切,就全看明天了。”
“若他们明天不发难怎么办?”孟七问道。
“那我也要搅了这场婚礼,我们不能利用三七的婚姻为诱饵钓鱼,否则的话,当她清醒过来后,又该多难过?”
孟七抿了抿嘴,突然问道:“我和她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苏瑾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心绞痛,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
“孟七,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