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胜不想带邹农生去医院,以前在老家求他去医院他都不去,现在却似上瘾一般。邹胜反复劝说,邹农生都坚持要去医院,最后邹胜只好答应。在去医院的路上,邹胜突然有了想法,直接带他到了李尺医生的办公室。
作为主任医生,李尺拥有丰富的经验。邹胜觉得父亲的病就是不能吃辣椒,也不是什么大病,并不需要治疗及吃药,但自己说的话他不相信,让医生来说更有权威性。在西城人民医院,邹胜认识的医生不多,李尺算是一个,相信自己的这个想法会得到支持。
邹胜让父亲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说自己去挂号,然后绕路跑到了李尺的办公室。李尺却没有在房间,邹胜向一个从身边经过的护士问道:“请问李医生今天不上班吗?”
“你说的是李主任吧,他在查房。”护士见邹胜站在李尺的办公室前,马上猜道。
“哦,查房要多久结束呢?”
“这不好说,反正所有病房看完就结束。”
“哦,谢谢。”
所以病房,好几十个病人,要一一看完没有一两个小时是不可能的。在这里干等肯定不是办法,邹农生还在楼下等着的。邹胜决定先下楼和父亲说一声,然后再上楼来等他,否则父亲一定会到处找他。
邹胜转到楼下,只见邹农生正和一个老人聊着天,见到邹胜马上招呼道:“过来,这是你周叔,中兴村的。”
邹胜只觉眼前人十分陌生,中兴街上的住户并不多,大部分邹胜都知道,可眼前的却是例外。
周叔看到邹胜,问道:“小邹,不认识我吧,我们家已经搬离中兴二十几年了。”
如此解释,邹胜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马上喊道:“周叔你好,你也是来医院看病的吗?”
“是的,我有脑梗塞,要定清要清理血管。”
“那你得注意身体,要经常运动,饮食也要清淡一点。”邹胜向其提出了合理的建议。
周叔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你爸爸说他不能吃辣椒,我还给他说不能吃就别吃了,反正对身体不好。我们老年人吃饭就要清淡一点,你在家做饭也要记住……”
“爸,我们走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妇女走了过来,扶住周姓老人,又对邹农生道,“邹叔,我们走了。”
邹农生点了点头道:“你们忙,老周,有空记得来我那玩。”
“要得,电话联系。”周姓老人柱着拐杖向前,回头应了一声。
邹农生羡慕地道:“他叫周化雨,以前是中兴村的主任,儿子是西城三中的校长。一直住在城里,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他。”
邹胜道:“你现在也是城里人,用不着羡慕别人。”
“我谁都不羡慕,我和他约好一起玩,以后白天你就不用管我了,我可以和他一起耍。”
“这是好事,顺便看哈还有你认识的人没有。”
“有,还多得很,他刚给我说了好几个都在市里,在西城的还有两个。”
“那你们都是老乡,没事就多聚聚,花钱的时候还是大方一点,该请人吃饭也不要舍不得。钱不够用的时候,你就给我说一声。”
邹胜把邹农生带到了李尺办公室的旁边的走廊上,找了一个空位让他坐下,然后再次进入李尺办公室,依旧没有看到人,便出来安慰父亲道:“医生查房去了,一会我先去问了你再进来。”
“要得。”邹农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口一答。
邹胜也不管他,拿出手机玩了起来,等待着李尺的到来。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李尺总算回来了,邹胜立刻进入他的办公室。这回李尺认出了邹胜,问道:“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邹胜道:“我父亲之前在这个医院检查出来有肠胃吃坏了,现在治好了之后,发现不能吃辣椒了,入口就觉得受不了。我给他说不能吃就不吃,他不答应,硬要来看医生。我想他这个也不算是病,想请你帮个忙,就说他这个是正常的,只要不吃辣椒就行了。”
“这个可不是凭空就能判断的,必须做一定的检查。”
“可是我没有挂号,也不知道找哪个医生。”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喊他进来我帮忙看一眼,看了之后再作决定。”虽然邹胜说得很轻松,但要为病人服务,必须亲自检查才能判断。
“谢谢李医生,我让他进来。”
邹胜出门带着父亲进入房间,邹农生一坐下就开始诉苦。“医生,我不晓得是啷个的啊,吃点点海椒,我这个心就像火烧一样。你有什么办法给我治一下没得,我吃惯了海椒,一天不吃都难受得很。”
李尺示意邹农生停下诉说,道:“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检查之后,李尺道:“你这应该是胃粘膜损伤,我建议你以后少吃辣椒,你去药房买两盒胃溃宁吃,吃药期间禁止吃辛辣的食物。一定要遵守,不然以后你都吃不了辣椒。”
邹农生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吃海椒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李尺笑道:“你这个问题就像刀钝了,你放着不用,过了一段时间拿起来说,我这个刀这么久没用,为什么会钝。你的胃已经坏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只是养护它,如果你还不珍惜以后就只有吃流食,因为它不能消化硬质的食物。而且我发现你的牙齿脱落了许多,你在吞嚼食物的时候不能把它们嚼碎,又增加了胃的负担。”
“那他这应该怎么办呢?”邹胜问道。
李尺道:“我建议给他做一副假牙,带他去牙科好好看一下,把牙齿处理一下。”
邹农生道:“我这个牙齿还可以补上吗?”
李尺想了一下道:“这个你得问牙科的医生,他们比我更专业。”说罢又看着邹胜道,“刚才我讲的药,你已经记好了吧,买两盒吃,但是食物一定要清淡的。”
邹胜向李尺表达了谢意,直接带着邹农生来到牙科,牙科病人少,医生正坐在一起闲聊。
牙医让邹农生张开嘴,拿着仪器开始检查,边看边摇头。“老人家,你平时不刷牙的吧?”
“……”
“你这个牙根都坏了,不能补牙。”
邹胜没有仔细看过父亲的牙齿,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问道:“那有什么解决方法呢?”
“保持现状吧,真要做一是麻烦,而且老人家可能受不了。首先老人家剩余的牙齿都龋坏,要重新镶牙可以说没有效果,必须拔掉;而牙齿掉了的牙槽骨都磨坏了,应该是长期用牙槽骨来吃东西导致的,要在这上面种植牙就必须在牙槽骨上打钉子。”
“整个过程要多久呢?”
“两三个月,牙齿拔了肯定得恢复好了在做,而钉子打上之后,至少也要几个星期才能长好。同时我们还要给他倒模,根据牙槽骨、口腔的形状去找厂家定制牙齿。全套下来费用是一万多块钱,这个也需要你们考虑一下。”
“这么贵?我们街上补牙几块钱我都不愿意。”邹农生听到要在嘴巴里打钉子时就不想补牙了,此时牙医报价要一万多,正好以此作为理由推脱。
牙医道:“老人家,你这个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没有这么便宜的。”邹农生牙槽骨都磨没了,牙医推测邹农生掉牙齿已经很多年,当时肯定上街问过。
疼痛还可以打麻药处理,但是这一万多块就不是小数目,邹胜也犹豫了起来,问父亲道:“真不想补?”
“不补。”
出了牙科,邹胜道:“以前让你刷牙,你不刷,现在好了,牙也要没了。”
人类几千年历史,总结了很多有用的经验和道理,可是总有些人自以为很聪明,这不信那不听,然后吃亏犯错,后悔遗憾。
邹农生辩解道:“哪个晓得,我也不想这样。”
对于邹农生的经典言论,邹胜听了很多遍,木已成舟,也不能继续和他争论。一辈子都没能改正的缺点,难道现在就能改掉了?只有在生活中,强制性的要求他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你不用晓得,你只要听就行了。你看你以前不爱剪头发,我现在给你剃了是不是舒服很多,你就听我的就行了。”
邹农生缺点很多,不爱剪发不爱洗头。电推剪到的当天,邹胜就给他剃了一个平头,现在邹农生早晚洗脸都会用帕子擦洗头部。
“我以前是舍不得花这钱,现在好了,你以后得经常给我剪。”虽然邹胜剪不出什么好看的头型,可是邹农生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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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邹胜安顿好父亲,坐车回到老家,把家里的辣椒、包谷等等粮食处理。如果要全部拿到街上,就很麻烦,邹胜按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乡亲。接着收拾贵重物品,一些书籍、相册之类的东西,和一床被子。
十一月的气候虽然有些冷,邹胜还是走了一身汗。刚到中兴街上,正好过来一辆中巴车,司机却是老同学骆科学,搭班的售票员是另一个妇女。
骆科学道:“你这是搬家呢还是又要外出?”
邹胜道:“天气冷了,带床被子去盖。”
“你这就是多余,直接买一床不就好了。正好碰到你,给你介绍个媳妇。”
“媳妇?你又找了一个!”邹胜没有看到王明秀,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他离婚重找了!
“哪跟哪?我说给你介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