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皇后给孟棠儿说过不少亲事,几乎把高门大户的宗室子弟都说了一遍,可惜她却没一个挑得上眼的。
这些宗室子弟,在她眼里都是纨绔子弟,靠着祖上的基业混日子罢了。嫁给他们,日日在宅子里鸡零狗碎,还不如在宫里逍遥自在,还不用生孩子伤身体。
“有才华,有抱负,有意思。”孟棠儿提出三点择婿标准,说完还调侃俩弟弟,“和你们都不一样的。”
宋宪点了点孟池羽的胳膊:“说你呢,太子殿下。”
孟池羽赏他个白眼:“显然是说你,老子是她弟弟,不在附马范围内。”
两人斗了会嘴,宋宪就忙着赶场,到别处敬酒去了。孟池羽见陆瑰云还没回来,有几分烦躁,叫来永福。
“去把陆瑰云找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想留在人家洞房过夜啊!”
永福应了个“”领命而去,没一会回来了,却没见带回人来。孟池羽骂道:“废物!她人呢?”
“回殿下的话,奴才确实去世子妃那里找过了,没找着娘娘,世子妃说她好像是看戏去了。”
“看戏?”孟棠儿想起下午的戏班子,费解道,“戏不是早就唱完了吗?那她去哪了?”
孟池羽第一个念头是担心,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顾不得席上的人,腾地起身去寻。
因今日王府中款待的都是王宫贵族,腾不出地方,就算是最有名气的梨园戏班也得委屈到一个破落后台吃饭。
温子贞却怡然自得,叫莺儿温了一壶酒,与陆瑰云对坐。
“温老板听口音不像京城的。”陆瑰云抿了一口薄酒,面色略显红润,猜测道,“您不会是打江南来的吧?”
月光清辉散落,温子贞早已换上常服,御去浓妆,露出真容。此时落幕散场的他,少了几分风华惊艳,多了几分温润如玉。
“夫人好眼力。”他轻轻晃了晃酒杯,顾盼之间皆是风情,“那不妨猜猜我是哪里人?”
陆瑰云先猜余杭,后猜申州,再猜姑苏,一连几次都不对,最后她眼前一亮:“咱们该不会是老乡吧?”
一问果然是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陆瑰云感叹,原来金陵这烟柳繁华地,不仅生产她那俩没出息的哥哥,还能生产这绝代风华的人物。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举起酒杯就走了一个。
两人越聊越投机,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身后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陆瑰云!”
这仨字儿一喊,陆瑰云酒意醒了,天灵盖也开了,知道肯定是她家那位霸王杀来了,连忙站起身,笑迎上去,甜甜地叫了声:“夫君。”
孟池羽滔天怒气,听了这句“夫君”也只是暂缓了一丁点,立马发现对面的帅哥,指着他问:“这是谁?”
“哦,我忘了和夫君介绍了,这是梨园戏班子里的温老板。”陆瑰云紧忙介绍着,“这是我夫君。”
她可没敢说夫君就是太子殿下,怕吓着温子贞。
温子贞只颔首问好,并未起身。
孟池羽没理他,眼里冒火地盯着陆瑰云:“你知不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啊?今天要不是宋宪大婚,老子早就把恒王府掀了!”
陆瑰云见他额头有汗,自知理亏,扯着他的胳膊撒娇:“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又不会丢了,好了别气了。”
偏偏这霸王今儿不买账,甩开她的手,咄咄逼人,气势像要把她给吞了似的:“你特么在这里喝得挺高兴啊!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妇道!”
陆瑰云被他骂懵了,委屈地站在原地,想自己明明只是交个朋友而已,怎么就成不守妇道了。
“无能之人才会把气都撒在妻子身上。”温子贞凉凉地开口,上来就是讽刺,“我与你夫人只是朋友,喝两杯薄酒罢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是何道理?”
孟池羽养尊处优地长这么大,现在被一个戏子出言教训,气到极处,不怒反笑:“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今日能来王府的必是大富大贵之人。”温子贞面不改色地道,“不过温某已辞梨园,现是江湖人士,行走自如,不怕得罪。你不善待妻子,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温子贞猜到他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却没有猜到,他是权横天下的太子。陆瑰云脊背生出些许凉意,顾不得再生孟池羽的气,拉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外拽。
“算了算了,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她怕这霸王发疯起来真把恒王府掀了,“今儿是你兄弟的好日子,咱们可别犯浑……”
孟池羽哪受得了这个气,一声冷喝:“来人!”
远远跟随着他的侍卫一听召唤,立马上前拱手听命。
“将他绑了!”
二话不说,温子贞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那点朦胧的醉意,登时也醒了过来。他是名角,一向受人尊敬,还是第一次受这般羞辱,气得脸色通红:“混帐!天子脚下,恒王府里,你也敢撒野!”
陆瑰云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为防温子贞再做傻事,连忙道明身份,又转过身求孟池羽:“这次算我不好,不该不和你打招呼就跑出来,温老板也是不知者不罪,就饶了他这次,好么?”
孟池羽不依,冷着脸,威严得吓人,对温子贞道:“不杀你可以,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请罪,这辈子不许见太子妃。”
不曾想,温子贞虽是常年演弱女子的戏子,骨头却还硬得很,是个有气性的人,被按跪在地上,始终不肯磕头请罪,更不肯答应从此不见太子妃。
他们这边阵仗闹大了,将长公主都惊动了来。孟棠儿问过原委,劝弟弟道:“人家这里办着喜事呢,怎可在他府里开杀戒?再说这奴才就是嘴上无礼,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还没出格?”孟池羽眉头锁得死死的。
孟棠儿倒被他怼得一愣,旋即反问:“难道你连你自己的太子妃都信不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