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车驾一行人浩浩荡荡,这时被追了尾,蜀王妃的马车也受到影响,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杨念玉连忙搂紧怀中的孩子哄了哄,揭开车帘问怎么回事。
侍从答道:“回王妃的话,好像是后面有驾马车撞了。”
花月跟在她身边服侍,道:“要不咱们下去瞧瞧吧?”
杨念玉点头,刚下马车,就见孟世端正下马走来,关心她道:“你没事吧?”
“没事,快去瞧瞧撞的人怎么样了。”
那人仰马翻的马车上,车夫摔得鼻青脸肿,孕妇满脸痛苦的神情,已是昏厥过去,一地的血。而她随身携带的包袱行李,也都散落一地,各种金银玉饰,还有银两银票和一些杂物。
花月走近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这都是夫人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孟世端也吃了一惊,问花月道:“你是说李其玉的夫人欧阳氏?”
“夫人的首饰我都认得,不会有错。”花月语气十分笃定,“奴才听老爷说过,他在外面养的外室怀了身孕,应该就是这位了。”
蜀王随行的有一位侍从略通医术,已上前去查看那孕妇的伤势。
可惜,孕妇肚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本人也因为失血过多,加上马车的相撞受伤,片刻便撒手人寰了。
只有车夫还活着,只是轻微受伤。
护送蜀王的侍卫呵斥车夫:“你好大的胆子!连王爷的车驾都敢冲撞!驾得这么快,不要命了!”
那车夫听说是王爷,连连跪下赔罪,苦着脸道:“小的实在是没办法,王姨娘一直催小的的快点,给小的加钱,小的这才……”
他口中的王姨娘,指的便是地上的孕妇,李其玉养的外室王氏。
孟世端骂道:“混帐东西!给多少钱也不能不要命!”
花月看了半天,认出这车夫也是以前李府的下人,连忙问道:“那夫人呢?”
车夫一抬头,也认出了花月,吓了一跳:“花月?你怎么在这?”
李其玉虽然混蛋,但是欧阳氏对花月有恩,花月隐隐感到几分不对,一把扯住车夫的衣领,急问:“你快说,夫人怎么了!”
车夫见王爷在此,知撒谎瞒不过了,只好叹口气,如实招供道:“姨娘怕被诛连,她……她用药迷晕了夫人,将夫人的财物盗走,逃命逃得急,才让小的快马加鞭。”
又是一个人间悲剧。这王姨娘原想害了人跑路,结果却害了自己,连带着未出生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花月念着旧主,扑通一声跪下,哀求孟世端道:“王爷,夫人是奴才旧主,待奴才有恩,求王爷帮奴才救救夫人。”
李其玉虽然可恶,但他夫人对他所作的恶事并不知情。孟世端答应了花月,即刻命人去京中救醒欧阳氏。
欧阳氏死了丈夫,也没儿女,在世上再无依怙。虽然皇帝没有下令诛连李其玉的家人,但欧阳氏毕竟是罪臣之妻,深感在人前抬不起头来,默默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去。
李府一度辉煌热闹,如今已是落寞积灰,欧阳氏正在收拾,突然听闻有来客。
这倒奇了,家里都落魄成这样,怎么还会有客人来访。欧阳氏迎出去,只见来的是个侍卫,却并不认得。
“欧阳夫人好。”那侍卫拱手,客气道,“宫里有人叫我来探望,敢问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宫里何人?”欧阳氏一愣,随即就准备送客,“都到这步田地,有什么可帮忙的,家门不幸,我已准备回老家去了,你走吧。”
那人没走,而是问道:“夫人且慢,请问,欧阳老先生除了没进宫中的那几本遗稿,还有没有留下旁的东西?是宫里的贵人托我来问,还请夫人据实以告。”
欧阳氏没想起来,便说没有。然而那侍卫还是不肯走,就在屋子里帮忙她收拾东西,干起活来了。
她见他是好意帮忙,就没赶他走。两人一同打扫书房时,在抽屉里发现一层堆灰的书信。
“我想起来了,这是干爹和好友之间写的信。”欧阳氏翻了翻,“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你若想要就拿去吧。”
侍卫郭谷谢过,便将那叠书信拿回了宫里,交给皇帝。
皇帝随手拿给陆瑰云,道:“你不是不甘心么?翻翻看,有没有良方,可以让朕恢复记忆的。”
书信里几乎没有什么话与医术有关。大都是欧阳珍和朋友间的寒暄。不过笔触幽默,风格轻松。陆瑰云翻阅之后,虽然没有找到恢复记忆的方子,却看得津津有味。
皇帝见她抿唇偷笑的样子,便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着这高人逸士之信,倒有些想念我师父了。好久不曾与他通过书信,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那还不容易,朕派人给你送信去就是了。”
说完小爷才发现,他这是在上杆子迎合她,不惜破坏宫中的规矩,不禁很有“耙耳朵”的嫌疑。
陆瑰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他有些别扭。小爷感觉失了面子,立马变脸,改口道:“但是宫里有规矩,后宫不许和外人私通信件。你什么会有如此想法?”
她刚刚热乎了的心,又凉了下去。想以前小爷没失忆的时候,对她百依百顺,写个信算啥。现在还搬出什么没道理的规矩压她。
她只好道:“不写信就不写信,我与师父君子之交淡如水。”
小爷见她悻悻然的样子,转了转眼珠子,暗示道:“你若是求朕,朕倒可以考虑一下。”
他并不是要为难她,只是爱面子罢了。
陆瑰云眨眨眼,琢磨某人该不会是故意要她求他,然后拒绝她,寻找存在感吧?
她偏偏不求人。
“就像皇上刚才说的,规矩就是规矩,奴才不敢打破。”
她继续翻着欧阳珍的那叠信件,不太在意地道:“反正奴才的师父本事大,现在肯定活得好好的,奴才不用打听他老人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