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死也不肯给人做小,欧阳氏看她可怜,更恨自己丈夫禽兽。
当初李其玉求娶她的时候,信誓旦旦,此生绝无二心,可是他当上太医院院使这才区区多少日子,就沾惹了一屁股的风流债。
欧阳氏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一直隐忍。没想到李其玉现在连做戏都不愿意做给她看了,直接就要明目张胆地纳妾。
既出了这种事,花月自然不能再留在府上。于是欧阳氏做主,给她一笔银子暂且过活,让她先搬离府上一段时日。
待李其玉回家,不见花月,便问欧阳氏人去哪了。
欧阳氏态度冰冷,睨了李其玉一眼,道:“你上次不是嫌她伺候得不好,要她滚么?我将她打发走了,不是正合你意?”
妻子用这种态度讲话,李其玉便意识到,她大概是知道了昨晚的事。他现在正是得志猖狂的时候,也懒得和她遮遮掩掩。
“我想纳花月为妾,你有什么意见吗?”
欧阳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这男人果然变了,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要了。她手指着丈夫,骂道:“李其玉,你要脸吗?”
李其玉往坐在罗汉榻上一坐,嘴角动了动,皮笑肉不笑地道:“纳妾怎么了?现在有头有脸的男人,哪个不纳妾?你今儿既开口问了,我也就不瞒你,我不只要纳花月,还要再娶一个姨太太。”
看来外面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他李其玉早就在外面养了外室,现在还要把人带回家来。欧阳氏气极反笑:“好啊,你尽管娶就是了,她来,我走。你当年留的字据,我还留着,这就拿出去给人瞧瞧,你李其玉是个什么背信弃义的小人。”
当年,二人成婚时,李其玉亲笔立下过字据,发誓此生只有欧阳氏一人,绝不纳妾。那张字据,现在还被欧阳氏存着。
要真拿出去给人看了,李其玉的面子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李其玉只好缓和了几分:“你是我夫人,她们不过是妾,是娶来服侍你的。你看咱们成亲这么久,也没个孩子,我这是着急。”
提起孩子的事,欧阳氏犹豫了下。这么些年,她都想要个孩子,奈何一直怀不上,吃什么药都没法子。据李其玉诊断,说她体质太寒,才难以受孕。
李其玉赔了个笑脸,递茶与欧阳氏道:“我在外头养的那个小妾,现在已经有喜了,我把她接来,到时候等生了孩子,管你叫娘,管她叫姨娘,你看如何?我这也都是为你考虑,将来总得有个孩子孝敬你不是。”
欧阳氏为人优柔寡断,耳根子软,被李其玉三言两语又哄得一愣一愣。李其玉便是吃准了她这性子,更加肆意妄为。
“既然夫人答应了,我看明日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同时抬了她们俩进来……”
“等等。”欧阳氏摇头,“花月不行,她不愿意跟你,我已经把她送走了。”
“什么?”李其玉跳起来,“你把她送走了?”
“怎么?我做不得主?”欧阳氏皱起了眉头,忿忿地道,“人家虽然是丫鬟,到底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她自己说了,宁可死也不给你做小,你非把人逼死不成?李其玉,你一个姨太太还不够,还想要几个?”
李其玉愣了下,真没瞧出来,花月那丫头平日里温顺可人,没想到竟是个贞洁烈女的气节。
有的男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觉得好,花月越是拼死相抗,李其玉越发想要她。不过他琢磨着,至少现在夫人许他纳妾了,先把那个怀了身孕的外室抬回来再说,花月的事不急,以后可再从长计议。
“夫人误会了,我有夫人一人足矣。”李其玉油腻地笑了笑,语气中难掩刻意的讨好之意,“和夫人相比,她们算的了什么东西。那就先抬那个怀了身孕的回来好了。”
暖阁门前,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跪于青砖之上,任风不停地吹动他的袍角。
与此同时,暖阁里,皇帝泰然自若地摆着棋盘,没有对手,就自己同自己下棋,白子黑子纵横捭阖,棋局成谜。
侍卫郭谷单膝跪地,神色恭敬地回禀道:“皇上,微臣方才得到消息,李太医府上刚送走了一个丫鬟。”
皇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吩咐道:“找到她,带进宫来,朕要问话。做得隐秘点。”
“是。”郭谷抱拳应了,立马就下去行动。
才走到门口,就遇见了孟世端,连忙抱拳施礼:“王爷。”
孟世端见他神色匆忙,拦住问道:“做什么去?”
“回王爷,微臣……当差去,要到换班的时候了。”
孟世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摆手让他退下。
抬步进入暖阁,只见皇帝坐在南窗下,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风度翩翩佳君子,眼眸如同手中的棋子一样黑白分明。
还似他当初记忆中的长安少年。
他敛衣下拜:“臣孟世端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目光终于从棋盘上移开,亲自去扶起蜀王:“不是说了,三叔不必行礼的么,快请坐。您来得正好,这局棋我下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孟世端坐在棋盘对面,扫了一眼棋局,然后执起一枚黑子落下,然后问道:“皇上让郭谷去做什么?”
皇帝一顿,笑了笑:“三叔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孟世端风轻云淡:“皇上是去查云儿的案子吧?”
皇帝眸光一潋。虽然没说话,但那含意不言自明。
孟世端倒是松了口气,果然没猜错,皇帝不是真要杀陆氏,只不过与现在一样,在下一步棋而已。
“昶儿还在门外跪着,替他娘求情呢。孩子挺可怜的,不如叫他起来吧。”
皇帝也是一脸无奈:“早就叫他起来了,是他非得一直跪着,朕也没法子。”
只要能查明真相,委屈孩子多跪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孟世端打量着眼前这局棋,发现处处都是机关。
“云儿的事,皇上是不是该和臣透个底了?”
皇帝一笑,不慌不忙地落子:“三叔一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