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摩洛克酒吧。
在一间高档包厢内,酒瓶子遍地都是,正放着陈慧娴的歌曲《傻女》,混着的人声显得十分嘈杂,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有两个女人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夜来便来伴我坐,默然但仍默许我……准许我这夜做旧角色,准我快乐地重饰演某段美丽故事主人,饰演你旧年共寻梦的恋人,再去做没流着情泪的伊人,假装再有从前演过的戏份……”
“阿泉,你又输了!”
“哈哈……亲爱的,我给你满上。”
“咦,怎么没了?”
眼前的女人三十出头,是酒吧的常客。
穿着露骨,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修长的大腿配上黑色的超短裤,显得诱惑十足。
她拿着酒瓶晃来晃去,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身体虽然摇摇欲坠,意识模糊,但酒力比早已躺尸的闺蜜强上一大截,至今都没倒地。
这让苏云泉很是无奈,他已经去上了好几次卫生间。
“丘姐,要不就到此为止,记下,改天再补上?”苏云泉试探性的问道。
“不行!”女人突然暴怒起来,抬手就把酒瓶摔碎,“快点上酒,我没醉,我还要喝!”
苏云泉头痛不已,其实是他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是不是担心没钱?”女人面容扭曲,显得狰狞可怖,她把名牌挂包倒过来,里面的银行卡、化妆品、现金等一下被抖落而出,“去,再来一箱,老娘从来不赊账!”
“不是,你误会了……”
女人不管不顾,随手一沓钱就砸在他脸上:“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今天就是要买醉!”
苏云泉捡起钱起身走出包厢,抽了一根烟才回来。
没过多久,一箱酒就不见了一半。
“邱姐,我不行了……”精神恍惚的苏云泉摆手道,“不能再喝了。”
“不行,输了就得喝。”
女人摇着骰子,其实根本就看不清,在胡乱报数,她把钱垫在杯子下。
“喝完都是你……”
“不许耍赖,快点喝!”
苏云泉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被女人一口气灌入五杯冰冷的啤酒,肠胃顿时翻江倒海,差点呕吐出来,实在难受至极。
“阿泉真棒,我要奖励你……”女人连续喝下好几口啤酒,然后猛地吻上苏云泉。
“唔唔……”
任凭苏云泉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喉咙咕噜地往里吞咽,不少从嘴角溢出,混杂着麦酒、唾液、唇膏的味道,让他感到浑身燥热、难受。
“哈哈哈……”
得逞的女人像疯子一样嬉笑。
“来,我们继续玩骰子……”
苏云泉直接躺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前夫明天就结婚了。”
“哈哈,新婚快乐,真讽刺。”
“那个王八蛋原来就是个穷鬼,自从有钱后,就不老实了,本性暴露了,找各种加班的借口,就知道泡桑拿,玩女人。”
“现在竟然跟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婊子结婚了……”
女人一口一杯往肚里灌。
“男人就是这个鸟样,穷的时候还知道收敛、珍惜,一口一个亲爱的,富了就肆无忌惮,恨不得一脚把你踢下床。”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瞧上他这个乌龟王八蛋!”
“他是嫌弃我老了,丑了,玩腻了。”
“我辛辛苦苦地带孩子,上学,家务,做菜……可他就是不回家!”
“我低声下气地忍了好久……结果呢,他变本加厉,连借口都不找了,被我抓奸在床,好了,干脆就分居离婚。”
“我真想一刀割掉那玩意,让他安安分分过日子。”
“我有时真想不通,为什么我怎么傻,沦落到这种地步,就像站街女一样被玩了,他阔气地丢出钱把我打发……可我很痛苦,站街女至少不会,我连婊子都不如!”
“好可笑,是不是?”
苏云泉稀里糊涂地听着,意识不算清楚,但也听懂一些。
这个时代变了,从十年前开始,风起云涌,淘金之热如火如荼。
人们已经开始放弃很多固有的价值观念,越来越习惯用商品的眼观去衡量一切,包括人的情感。
有人说,没有物质的爱情是不长久的,是土壤,可是依赖物质的那还叫爱情吗?
这个是概念的转变,没有土壤,一样有水中花。
爱情栽在哪里,并不是取决于优质的土壤在哪里。
戈壁荒漠的种子并不会因为恶劣的环境而放弃扎根。
“阿泉,你知道吗?”
“那个贱货今天竟然还给我发请帖,她要嘲笑一败涂地的我。”
“我真想结婚那天扇她无数个巴掌,顺便给她隆起的肚子狠狠地来上一脚,才十九岁就出来卖,还要立牌坊。”
“急不可耐,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个王八蛋的眼里就是个‘商品’吗?总有被弃之如敝履的时候。”
“不怕男人耍坏心眼,就怕根子已经烂掉了!”
“不,我不要在提起他们……我还要喝,谁也别拦我……”
嬉笑怒骂地女人突然安静下来:“阿泉,让我抱一下。”
苏云泉局促地点了点头。
女人把身体靠过去,转瞬泪崩。
成年人的世界并不复杂,神经也是相当脆弱。生气、烦恼、痛苦都会使人断掉神经,可惜偏偏就不是最想磨去的那段记忆。
“有人千方百计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你真好骗……”
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一周过去,苏云泉渐渐地接受了这份“牛郎”的工作。
这天,苏云泉在洗手间里抽着烟,隔壁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呻吟声,顿时皱起眉头。
仔细的听了几分钟后,他发现并不是有异性在里面与其激斗。
苏云泉心底一沉,他感到有些不安。
因为这个酒吧很是复杂,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人的酒杯里掺入白色的“药片”,在包厢的台上残留一些粉末或者垃圾桶里染血的针筒。
甚至一些人突然不安焦虑、忽冷忽热、流鼻涕、眼泪直流等。
尤其是三五成群的一些人,神态很是诡异。
在苏云泉离开后,隔壁的洗手间门被打开,男人的嘴唇干燥白裂,麻木空洞的瞳孔深处透着一股迷茫,仿佛深渊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