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本座未死?”
一片黑色的羽毛落在船舷之上。
嘭!
刚一落地,这根羽毛便迅速膨胀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魔尊重楼。
只不过,这个魔尊完全没穿衣服。
“小孩子不要看,”唐烛连忙捂住青儿的眼睛,“雪见姐你随意。”
魔尊重楼这才显化出一身甲胄,说道:“唐烛,你还没有回答本座的问题。”
“你可是魔尊,如此容易便被我干掉,你这魔尊之位,如何能坐得如此长久?”唐烛说道。
“原来如此。”魔尊重楼若有所思。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唐烛有些无语,“你究竟是怎么当上魔尊的,就没经历什么勾心斗角的腤臢事么?”
说什么,便信什么。
这魔尊重楼,心思也太过单纯了。
不过,这几位唐烛认识的一界至尊里,天妖皇丢人,被人关进锁妖塔,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火鬼王不太聪明,家都被收入六界鼎中,还帮唐烛打工,发挥余热。
和他们比起来,反而是魔尊重楼最正常。
“魔界向来是强者为尊,实力便是道理。”魔尊重楼说道,“本座最讲道理,以理服人,众魔皆服。本座信你,是因为你也是一个讲理的人。”
这算什么?
魔风淳朴?
唐烛有些不好意思了。
魔尊重楼如此信任唐烛,唐烛却随意编了个瞎话儿糊弄过去,实在有些不讲情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魔尊重楼,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么?”唐烛找了块干净的船板,坐了下来,“我告诉你,是景天告诉我的。”
“飞蓬将军?”魔尊重楼皱起眉头,环视四周,“他也不在此地啊。”
“他自然不在此地。”唐烛笑道,“我挥出两剑之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告诉我魔尊重楼未死最好补上一剑,其音其色皆像景天。再加上这天地之间,能不漏痕迹传音给我的人,也只有你和飞蓬将军转世之身了吧?所以我才笃定就是景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跟我客气。”
“飞蓬将军光明磊落,没想到转世之后,竟至于斯。”魔尊重楼说道,“本座这个术法,叫羽还术,取一羽毛,分神其中,日夜温养,保一丝真灵不灭,便可死而复生。”
魔尊重楼没有丝毫保留的意思。
不但告知了唐烛这个道术的名字,连如何修习,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羽还术么?唐烛微微点头。
唐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剑下去,魔尊重楼已经没有了生息。
第二剑下去,不但完全灭绝了魔尊重楼的生机,更是将魔尊重楼残破的肉身,完全抹去。
连一点儿渣儿都没剩。
自然不会剩下一片羽毛。
想来,用来施展羽还术的羽毛,平日里并不藏在魔尊重楼的身上。
防止有人守尸,完全消灭自己。
一涉及到战斗,魔尊重楼就仿佛换了个人,精明得要命。
魔尊重楼随时可以借由羽还术复活,可他直到唐烛出言相激,这才显露身形。
想必是存了打唐烛个出其不意的念头。
身处死境,还时刻想着反击。
真是可怕的战斗本能。
唐烛险些被魔尊重楼这一手“假死”糊弄过去。
好在随着唐烛境界的提升,位格也水涨船高。
凡有所言,必有所感,凡有所系,必有所知。
在唐烛眼中,魔尊重楼的生命气息完全消散,在唐烛耳中,魔尊重楼的生命律动也完全消失了。
可是,一种被杀意锁定的感觉,萦绕在唐烛心头,而此时对唐烛心怀杀意的,便只有魔尊重楼了。
唐烛这才推测魔尊重楼没死。
出言一诈,魔尊便自己跑出来了。
魔尊重楼实诚得有些可爱。
羽还术。
这魔尊重楼自创的道法,起死回生,功参造化,着实令人震惊。
你的道法不错。
现在它是我的道法了。
唐烛微微点头。
“你不会欺骗本座吧?唐烛。”魔尊重楼被骗出心里阴影了。
“怎么会?”唐烛一笑,“我唐烛最重诚信,言必信,行必果,人送绰号诚实可靠小郎君。我怎么会欺骗朋友呢?”
魔尊重楼还是皱着眉头。
他可以接受失败,却不想被人欺骗。
“安心,我来问你,你这羽还术可有别人知晓?”唐烛说道。
“没有。”
“对啊,如此神妙的道法,我闻所未闻,又怎么可能猜到你会死而复生?”唐烛解释道,“这定然是有人从旁提醒,你想想看,如果有一个人识破了如此高明的道法,这个人可能是谁?”
“飞蓬将军。”
“对咯。”
“本座这便去找飞蓬将军,问个清楚。”
唰!
魔尊重楼展开双翼,腾空而起,几个起落,身形便消失在天际。
景天这口黑锅,背定了。
唐烛往后一椅,靠在船舷上,面上不见丝毫得意之色。
这几位一界至尊,好像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尤其是魔尊重楼,一遇到跟飞蓬将军的话题,智商便直线下降。
忽悠一个傻子,实在没有什么成就感。
唐烛扭过头来,看向唐雪见。
唐雪见此时看起来颇为憔悴,胸口的衣襟完全湿了,透着一股尿骚味儿。
青儿许是哭累了,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在意湿透的襁褓。
噗呲。
唐烛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我?”唐雪见委屈极了。
“没有,哈,怎么可能?我就是,哈,有点困,打个哈欠,哈~”唐烛尽量把头埋低。
“你明明就在笑我,根本就没停过。”唐雪见发飙了。
唐雪见做势欲扑。
唐烛连忙摆手投降。
开什么玩笑?
唐雪见一身童女尿,要是扑过来,怕是要蹭唐烛一身。
“雪见姐,我认输。我再也不笑你了。”唐烛说道。
“一点诚意没有。”唐雪见扭过头去。
“那这样吧。”唐烛一拍六界鼎,将在魔界废墟上奔走的魔界生灵一齐吸了进去,“你不是一直可怜这些家伙么?我索性给他们一条生路,提供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这件事,和我笑你这件事,就此抵消,如何?”
“这还差不多。”
唐雪见这才罢休。
“开船咯。”唐烛喊道。
唐烛悠哉地躺在船里,绿篷小船如同离弦之箭,咻的一声开动。
比剑光,更快几分。
不多时,船底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撞人了。
唐烛连忙停下小船,站起身来,走到船头,向下观瞧。
还是熟人。
清微道长。
清微道长倒在地上,道袍凌乱,头发焦糊,嘴角隐隐有血色。
撞得不清。
在他身侧,正是蜀山首席大弟子。
徐长卿。
徐长卿正把双掌贴在清微道长后背,给他渡着真气。
唐烛面色一紧。
苦主来了。
“就是你这老小子,把徐长卿引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