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金丹吞下腹。
唐烛感觉自己发现了新世界。
眼前的皇宫,依旧是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
雕梁画柱,美轮美奂。
只不过,唐烛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其上了。
而是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雾气。
邪念。
唐烛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酸胀感,就像是很多天没吃饭一般。
这些邪念,在唐烛眼中,都仿佛珍馐美味一般。
饿。
唐烛脚尖略一点地,腾身而起,漂浮在半空之中,俯瞰整个皇城,乃至整个京都。
刚一升入天空,唐烛耳畔便响起无数声音。
嘈杂无比。
仿佛有无数人,凑到他耳边,大声嚷嚷。
“皇后,我要做皇后。”
“这座山来得真及时,藏在假山后边的小太监尸体再不处理,可要发臭了,好在来了一座山。”
“父皇要炼长生不老药,这下怎么办?毒!对了,只要在那长生不老药中下了毒,父皇吃了,驾崩之后,任谁都会怀疑那个炼药人。”
“唉,家中又没有米粮了。只能去赌场赌一把了,碰碰运气。”
“隔壁王员外为何一直往我家跑?难道是他很中意我的文采?昨夜的事……我就当无事发生,飞黄腾达,就在今日。”
这些声音不断交织,拼凑成一段令人牙酸的声音,汇入唐烛耳中。
好吵。
饶是唐烛修为惊人,心智坚定,乍一听到这些声音,还是不由得心烦意乱。
唐烛张开大口,猛地一吸。
漂浮在京城的邪念黑雾,动了起来,
不断向着中心汇聚,凝集成一条黑色的长线。
然后被唐烛一口吞下。
邪念刚一入口,唐烛仿佛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一股暖意,自小腹升起,逐渐传遍全身。
每个窍穴都在颤动,五脏六腑都得到滋养。
爽。
唐烛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凝神静气,收敛心神。
以免沉溺于这种舒爽的感觉之中。
“这是?”
唐烛闭目内视,真气量足足增添了一倍。
唐烛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邪剑仙成长得如此之快!
只是吞了京城的邪念,就涨了如此多的功力,这天地间的邪念,无人攫取,肆意逸散,真是可惜。
若是把六界的邪念全部吞下……
唐烛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邪剑仙必须死。
六界每日产出的邪念都是有限的,唐烛自己用都嫌不够,哪里还容得下邪剑仙置喙?
“只不过……”唐烛皱起眉头,“这人间界,邪念恢复的速度太过缓慢了。”
凡人受限于道德和法律,很多坏事都只是想一想,很少付诸行动。
邪念来的快,去得也快。
稍纵即逝。
“这还是人口最为密集的京城,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唐烛低头沉思,“不行,在人间界积累力量,实在太过缓慢,若是被清微等人算出来,恐生变故。”
唐烛虽然和邪剑仙一样吞噬邪念,但是还没成长到超脱六界的地步。
就算成长到邪剑仙的地步又如何?邪剑仙后期都将魔尊重楼都吊在了柱子上了。
还不是被景天这个天命之子,一顿胡乱操作,一剑刺穿了眉心,身陨道消。
唐烛可不想在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对上景天这天命之子。
清微道长精于测算,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算出唐烛已经吞了金丹,拥有了邪剑仙一般的能力。
到时候,偷窃至净法的旧账,加上威胁到六界安全的新账,清微道长怕是要来一个除魔卫道。
清微道长一发话,景天和徐长卿就会找上门来。
危。
“先找一个地方,把实力提升起来。”唐烛心道,“清微道长也是个麻烦。实在不行找个机会将他做了。”
六界之中,邪念最为浓郁的地方,当属锁妖塔。
锁妖塔,几乎锁了整个妖界。
这些百年的、千年的大妖,性格大多乖张暴戾,手上沾满了鲜血,是最优质的邪念源。
可惜,以唐烛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前往蜀山。
“既然去不了锁妖塔,那只好去酆都了。”
唐烛身形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原地。
天上的劫云,顿时失去了目标,掉了几滴雨点,就散去了。
……
酆都。
街道上撒满了浅黄色的纸钱,新的旧的,把一条街铺的满满当当,时不时就有一行人抬着棺材经过。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街道上竟然颇为安静,除了偶尔才能听到的唢呐声,就只剩下低沉的压抑哭声。
这里最火的买卖,就是棺材铺,每天都有新单子,供不应求,再加上棺材这种商品,根本没有砍价一说,店家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更是日进斗金。
唐烛从一条小巷之中走出来,四处打量。
酆都位于人界和极乐世界的交界处,每到子时,鬼门就会大开,人就可以进入极乐世界,而那些邪灵,也可以出来。
夜半总有鬼敲门。
住在酆都的凡人,一到夜里,只好关闭门窗,大被蒙过头,祈祷不要被邪灵选中。
每一晚都会有人死在邪灵手中。
但是,酆都的居民,却很少有搬出去的。
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又是人鬼交界,邪灵横行,所以没有官府的存在,更没有繁多的赋税。
没有徭役。
苛政猛于鬼。
饶是有邪灵作祟,酆都的人口还是在逐渐增长。
这座名副其实的鬼城,也日渐繁荣起来。
唐烛踩着厚厚的纸钱,向着内城走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酆都每日都有新坟,怎么邪念浓度却如此之低?
一座鬼城,居然有了几分安居乐业的气象。
“先找个地方吃饭,这要是一直干站着,等到子时鬼门开,怕是要饿死。”
唐烛当即拉过一个行人。
“干什么?你!”行人呵斥道。
这个人獐头鼠目,脑门全秃,剩下的头发灰白相间,一看就不像好人。
赵无延。
赵无延上下打量了一下唐烛,看唐烛衣着华贵,虽然没有穿金戴玉,却自有一副贵公子气质,脸色稍霁。
“外乡人?”
赵无延声音拉得老长,又尖又细,让唐烛不由得想起了皇宫中的小太监。
“是啊。”
“懂不懂规矩啊?这里是酆都,你知道街上走的是人还是鬼啊?上来就拍人肩膀,莽撞。你要是这样下去,第二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好在,你遇上了我!让我来指点指点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赵无延挥着羽毛扇,一边说话,一边把脑袋扭来扭去,猪尾巴般的辫子一荡一荡的。
唐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