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非夜一直在一旁假寐。
华仙儿闲得无聊,便开始捣鼓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些药材,安成落则抱着那本牛皮书,一路上翻了一遍又一遍。
当然,这一遍又一遍,看的都是不一样的内容。
马车猛然颠簸了一下,非夜睁开了眼,扫了一眼安成落。
安成落掀开车帘,往外头一看,此时正走到山路,这一段山路十分崎岖,路上都是小石子,架马的侍卫也小心了许多,不敢挥鞭抽马,以免惊了马,翻了车。
远远的还能听见丰时的吼叫声。
“都仔细当心一些,免得将车内的瓷器给颠坏了,拿你们的命都不够赔。”
安成落嘴角勾了勾,收回视线,道:“天快黑了,走过这段山路,再走不远,就有一家客栈,今晚我们便在那里落脚。”
华仙儿连头都没抬,自顾自的捣鼓自己的药材,不咸不淡的道:“都听王爷的安排就是了。”
非夜沉默不语,重新的合上了眼,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就在太阳刚好落山之际,众人终于赶到了安成落所说的那家客栈。
独立的客栈高高耸立,看似并不豪华,可在这荒野山林间,能有这么一间客栈,已经是奢侈中的奢侈了。
安成落率先下马,一阵冷风袭来,脑袋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此时已经离开了京师,随行的又都是王府的人,安成落自然不必再坐着轮椅。
非夜和华仙儿紧跟着下了马车。
蓝儿看着行走如常的安成落,嘴巴张得都能塞下整个鸡蛋。
传言中的十一王爷双腿残疾,居然是假的!
而且看自家小姐的样子,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骗得她好苦!
之前还在小姐面前,因为十一王爷的那双残腿,不知道数落了多少次。
现在想想,蓝儿真想抽那个时候的自己几嘴巴子。
客栈的掌柜正在柜台后面拨算盘,手指一前一后的拨着,溜的很。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那双财迷的眼睛,往门外一瞟,看到了一行身着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特别是前头那辆马车,看那装饰就豪华极了,单说那块车窗帘子,就是上等的锦缎啊。
这如果都不算大户人家,那什么算是大户人家?
丰时快步走进了客栈,来到了柜台前,将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道:“掌柜的,包店,还有好酒好菜,全都上来,路上兄弟们都饿了。”
丰时那气势,颇有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掌柜眸中顿时折射出一抹金灿灿的光,甩开还没有拨完的算盘,提着袍子哈着腰,笑眯眯的绕过面前的柜台,屁颠屁颠的走到丰时跟前,有些为难的道:“这位大爷,好酒好菜那好说好说,至于这包店嘛……”
现在这大冬天的,其实来往住店的人挺少的,可是总有一些经过这里的商人,或者要进京的贵家子弟。
这不,在安成落他们来之前,这客栈里就已经住进来三波人,总不能让他去把这三波人都赶出去吧?
这大冬天的,又是天黑了,把人赶出去,让他们住哪去啊?生意可没有这么做的。
安成落恰在此时,也进了客栈,扫了一眼掌柜,开口道:“丰时,让掌柜的安排几间上房,若是没房了,就让兄弟们将就着,在外面搭几个棚子,让掌柜多准备一些火盆子就好了。”
丰时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掌柜,冲他挑了挑眉。
掌柜刹时回过神来,拍了拍额头,热情的道:“几位大爷放心,本店是百年老字号,上等的房间,上等的饭菜,还有上等的好酒,上等的火盆子……绝对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客栈。”
丰时嘴角抽了抽。
掌柜的这词怕是天天念,都念得这般溜了。
可上等的火盆子是什么鬼?
掌柜的喋喋不休的介绍完自己的客栈,随后问道:“不知道几位大爷一共有多少人,小人好安排房间。”
丰时一本正经的道:“百来号人。”
掌柜顿时就愣住了,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又问道:“大爷您说多少人?”
丰时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百来号人。”
掌柜脸颊颤了颤。
大爷,您是来搞事情的吗?
百来号人,就算是包店也住不下啊。
别说是包店都住不下,就算是再来两间客栈也住不下。
去哪找能容得下百来号人的客栈啊?
大爷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出个门都这么大阵仗,该不会是去行军打仗的吧。
可是行军打仗的将士,也没有住客栈的道理啊。
看掌柜那一脸被噎住的神情,丰时冷笑一声,道:“将你们客栈所有的上房都安排出来,让几位主子住下,再去准备足够的饭菜,别饿着我们的弟兄,放心,不会把你这客栈给挤爆的。”
掌柜的点头哈腰连连应是。
丰时交代完,便去安排属下,将所有的马车拉到客栈后面,安排人轮流看守,每五十人轮一次值。
掌柜偷偷的数着足足十几辆马车,而且每一辆马车似乎都拉着不少东西,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好家伙!
一般的行商之人,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看那些侍卫,一个个虎背熊腰的,气势可不比那些官兵差。
再看那马车上都插着一面写着“安”字的旗帜,原本打算狠狠宰一顿的掌柜,顿时就阉气了。
安是国姓。
这些人来头可大了!
可能还是皇家的人,他可惹不起。
宰皇家的人,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把自己的脑袋也给宰下来。
回到客栈大厅,再看那一桌衣着光鲜亮丽,锦衣玉袍的男男女女,掌柜的双脚就打起了颤。
这可是几尊佛啊!
很快,饭菜便上来了。
虽然是在这山林间,不过倒是什么都有,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掌柜提着一个酒坛子,屁颠屁颠的便朝着安成落那一桌走去。
还没靠近,就被丰时一把拦了下来。
掌柜脸上的褶皱的绽开了,端着手里的酒坛子,笑道:“爷,这是本店珍藏了十几年的陈年老酒,今日小人忍痛割爱,送给几位爷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