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吐露
可说到底,我也不知自己想知道什么,或许是想再确认,再确认。
我不想一颗真心付出,到头来却又是笑话般自作多情!
“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
“好,我都告诉你。”
她背依着梨树,缓了缓气,又道:“都过了许久了,好些事我也记不清,可他的事,我却记得清楚,因为我第一次看他那般心烦意乱,郁郁欢欢。
他那日回紫枫山,正巧我在,他一脸闷闷不乐,瞧谁都爱理不理,神色恹恹的模样。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言不语,在房里哭闷许久,谁也不理,整日抱着剑,碾摸着剑饰。
后来我去屋里看他,他如受伤的孩子,坐在屋角,紧抱着腿,埋着头。身旁放着你送他的百斩剑,我瞄一眼那剑饰,不用问,我也知是你送的。
他见到我,苦闷不已,他对我说,小阿娘,漂亮姐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在她眼中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做什么她都瞧不上?为什么她不喜欢我,我的心会这么痛,痛的就像有人拿刀扎我心,我该怎么办?
阿语姐,你知道吗,听他这话,我很心疼,他本该潇洒自在,呼风唤雨,恣意随性。如今却患得患失,质疑自己,脆弱小心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罪大恶极,可为了你,我又觉得一切都值得的。
你心里喜不喜欢他,我不是知道,你一直的态度很不明确,我只能骗他,说你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你也是喜欢他的,不让不会待他那般好,不许旁人欺他半分。”
这话中,有些我似懂非懂,却不敢出声相问。
阿夏叹息一声又道:“阿语姐,你知道吗,以往他听了这话,很是开心,开心得漂亮的眼睛都会笑得眯起来,可那次,他笑得很是勉强,满脸苦涩,说你对雪樱也这般,对易风郁也这般,让我不用骗他了。
阿语姐,你到底与他说了什么,他才会那般伤心欲绝?
阿商说她不知阿华怎么了,可却笃定道与你有关。
她说,阿华的脾气,喜怒哀乐大都因为你。
她说的这些我也是知道的,你瞧,大家都知道,你却在装傻,故作不知!
我想,他这般萎靡的样子会持续许久!”
她问我话,却也没想让我回答,我也接不上话,默默地听她说着,心中如万海翻腾,波涛汹涌。
易风说自己是个可恶的人,可我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恶的人。
我努力想做到谁也不欠,到头来却谁也欠下了,有的,永远都还不了了。
我不是装傻,故作不知,以往我不知他心意,也不愿想太多,可他与我明说以后,我便在心里记下了。
我不是没有心,我只是太多心,太多顾虑。
阿夏又道:“哪知没两日~他又出山去了,瞧他那模样定是去山里瞧你,可他出去还没一个时辰,便着急忙慌的跑回来,逮着我便问你的去向,我还取笑他太过焦虑,与他说你也许只是下山散心去了。
他却拿出你的灵焉,说你没带它,他说你说过,出远门必定会带上灵焉,我宽慰他,也许你没有走远。
他不再说话说,默默转身便离开了山。
这一离开便是三年,三年他寻遍世间,却没有寻见你的影子,他终是回了山,来了雨落,逮着人便问你行踪,可谁人知呀?谁人都不知。”
确实,我也没想到我会栽在九江手中,九江做事下细,心思缜密,若不是易风,我怕还在黑暗之中,不知到何时?
那时我还在想,他会气多久,还是会永远都不再理我?
若如那般,我心中的遗憾便又多了些。
“正巧那时万长老与青树长老办事回山,听及此事,才说先前在山下街镇见过你,百里长老与易长老又说那日见过魔教尊主九江,大家突然想到那时消悄无声息消失的客栈与凡间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之事,这才察觉出不对,下山满世间寻你。
可寻了许久,根本没有你的丁点消息,你就像从这世间消失一般。
不久雨落仙山尊主云游四海的消息便不知从何处传出。
在他们认为,你只是去游厉了,可我知道你的身体,自是担心不已。
下了山大家都分开了,我向东海一直寻去,阿华不声不响,他不说,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只是后来听说他寻到离苦,把他揍得半死,要不是白禹与易风拼死拦着,怕是要丧命与他手中。
那时,从旁人口中我才得知,原来白禹与易风的师傅竟然是同一人,那离苦上神用两种身份,收了三个徒儿。
易风,白禹,还有一个女仙徒。
后来又传出,紫枫山小尊主自不量力,跑上柏夷山力战柏夷上神。
这事让人唏嘘谈论许久!
各种细节,我也是后来听川凤愤然说的,她说阿华寻上了柏夷山,一言不说便拔剑与柏夷大战几天几夜,最后两败俱伤这才罢休,她把阿华带回山中,他却在你院中修养一年才恢复。
那时川凤一直跟在他身边,虽然阿华不喜,但是川凤不离不弃。
我还想,他这般也挺好的,至少静下了心来。
哪知他身子一好,便马不停蹄地悄悄寻上天雁山,不知那奚垣又怎么了他,他把人家又狠揍一顿,奚家仗着人多,心狠手辣,哪知天雁山差点灭门。
其他仙门自是没有逃脱,他把百山仙门都翻了个转,就差没有拆了人家的仙山府邸。
你说他,是不是鲁莽又好笑。”
我轻了摇了摇头。
“阿商说,她家木头努力不与百山仙门扯上关系,哪知却被他这小子,惹了许多仇敌,让紫枫山成了众矢之的。
可我知道,她只是说笑,有阿华在,哪个仙门会寻仇上门?
他那时让人又敬又怕,名噪一时如雷贯耳,与你当年力战百门仙山时的名誉更甚。
我有时再想,若他能上九重天,是不是也要把上边搅得个天翻地覆?
可从他又去了一趟月满天回来,他便直直上了囚魔山,又一次去了魔教。
最初你不见时,他便第一时间去了囚魔山寻找,杀了许多拦路的魔,又把九江打伤,九江无奈,任由他寻了个遍。
可他又再去,搅得人家魔教叫苦连连。
可九江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主,他是笃定了阿华不会杀他,自是硬气不怕他。
从那以后,阿华便在囚魔山呆下了,一呆就是几十年,九江的行踪,一举一动,他都不放过,就连睡觉,都在他不远处。
最后,他还是去了枫覃崖,川凤跟着去了,却被他无情地隔绝在外,任由她哭喊,不理不睬,他在那处设了屏障,旁人进不了他身。
他阿爹同我们一起去,说要逮他回来,他却以命相挟,不肯回来。还说如果是阿娘,阿爹会怎般?
他阿爹是又气又心疼他,可终是任由了他。”
阿夏说了许多,我脑袋嗡嗡鸣鸣作响,一阵一阵。
我想过他会伤心难过,毕竟我们一起生活那般久,想着他伤心难过一阵子便好了,却从未想过,他会这般疯魔的寻我。
听阿夏说来,与我有过仇的,不管是小过节还是大恨,他都寻了去,找人麻烦,拆人仙府。
他呆在九江身旁许久,我却未见过,也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
有段时日,黑暗寂静,漫漫长月,应是那时,想来九江是故意的。
此刻我才明白,那九江囚困我许久,不曾与我说话,后来为何敢放肆与我相谈,是因为他知阿华不会再去寻他,便肆无忌惮。
“这百年,是大家最难熬的日子,有时我也在想,你真的……是不是没了,若你,没了,阿爹阿娘怎么办,阿姐怎么办,阿华怎么办,雪樱又怎么办,我又怎么办,我不敢想。
下一刻,我又唾弃我自己,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如今回来了,我才觉得又充满了希望,那些苦楚煎熬都不算什么。”
我浅浅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阿语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自私?你回来也有几日了,我们担心你,都不曾问过你什么,可你都不曾主动开口,与我们说说你经历了什么,你为何会中毒?为何会消失百年之久?你究竟是太粗心,还是太冷漠无情,瞧不见我们为你担惊受怕?瞧不见大家为你操碎了心?
也许你说你习惯了,可你这是不好的习惯,要改。
你真的很自私,你不要说你不知阿华的心意,这般久了,他明里暗里都展现出喜欢你,你只是装作不见。
他喜欢你,就让你觉得这般为难?”
我怅然道:“阿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若你喜欢一个人,又是怎般样子?
你再好,你也会担心,自己不好,自己配不上他,他会不会喜欢自己,诸多问题。
更何况阿华真的很好!”
“我……”
“对,我很自私,自私到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那自私的阿语姐,可不可以请求善良可人的阿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