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孑道:“而其实躲避缄口之礼的也不止我一个,我恰就知道一人,也是躲过了缄口之礼。哦,这个人还恰在追寻你们的队伍中,是追那个真金勿去了。”
子规猛然一瞪眼,问向葛孑,“是谁?”他们逃离之时击征并没有显形,所以子规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老头子!如果现在能从葛孑口中确知那老头子是挣脱了天狼星监察的杀手,这讯息落在子规之手,就是一条不弱的把柄。
他得了这消息就可以前去支援丹歌,如果丹歌尚在围困,则可以以此为把柄为要挟,让那老头子乖乖服从他们的安排,暗中助力丹歌挣脱围困。
葛孑却是摆摆手,笑道:“那人你们并不认得,她是号称我杀手组织的大姐大。”
子规和风标两人忽而一愣,脸上的愣神渐渐变化为惊喜,他两人对视一眼,道:“是击征!”
这回轮到葛孑惊讶了,她双目大睁,“你们认得她?”葛孑皱起了眉头,“莫非她离开王响,正是助力金勿对付你们去了?”
子规点点头,“不错,她正是对付我们去了,而最终她同着苏音一起,叛离了金勿。原来追击丹歌的队伍当中有她,那有她在,丹歌应当是不会有事儿了。”
葛孑到此时才明白,原来这击征竟已是和这一群人有了这样亲密的关系!照着之前击征对缄口之礼的防备,她早有退出杀手组织的心思,当前看来,显然击征退出杀手组织,就要加入丹歌子规这一伙了。
她缓缓思忖起杀手组织公布的杀手秘辛中关于击征的部分,却发觉没有提及什么要紧的话,这让她佩服起击征来,“她的信息这么干净,她必是老早就在谋划了,真是深谋远虑。”
“不过……”葛孑讲出声来,“击征是被她师父王响亲手培养大的,此番她回来提出退出组织,正是王响阻止了她。人说是王响给击征展示了六刑,把击征吓退了,我觉得这背后,击征应该有着无奈。她在组织内的情报秘辛少之又少,但这不代表她就真的没有把柄。
“我料着王响老头儿为了自身之计,必定会将击征的秘辛紧紧攥在手里,那样便是王响羸弱不堪,只要击征在,王响在组织的地位就无人撼动。所以击征脱离杀手组织,要先过了王响这一手,可王响势大……”
子规打断了葛孑的话,道:“一个意欲退出组织而遭受打击的人,却很快投身到了组织的行动中来。看起来好像是为了将功补过证明忠心,可其实击征此番,跟随的是对她退出组织唯一有威胁的师父,王响。”
子规说着问向葛孑,“不知道这一次统帅的杀手人马,有几分是王响的下属?”
“没有。”葛孑摇头道,“全部都是杨刃的手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杀死杨刃之后,这些杀手们恍若疯了一般四面追杀我们,他们没了头领,回了组织就是丧家之犬任凭欺侮了。”葛孑说着往外面瞧了瞧,外面风急雨急,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影,大抵那些追杀的,也隐匿不动了。
子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不正是击征对王响下手的好时机吗?”
“击征对王响下手?”葛孑皱眉摇头,“我知道他们其实彼此并不对付,可毕竟养育之恩搁在那里啊!击征自年幼就被带进了杀手组织,由王响教导养育,十几年的养育恩情,不可能一朝断绝。击征虽是杀手,但心肠当没有坏到这等地步吧?!”
葛孑望向了子规,“就说此番,若是击征当真不顾恩情将王响斩杀,这等绝情的人,你们敢要么?你们还要让她做你们的伙伴吗?”
“呃。”子规忽然语塞,是啊,这样的人还能作为他们的伙伴吗?子规缓缓摇头,他恐要斟酌斟酌了,而他尚是如此,更不说风标丹歌的态度了。
风标此时已经悄然将头别到了一边,这个问题最好不要征询他的意见,他可不知道如何作答。依着他和子规的关系,当时同意击征加入的,可击征如果真这般绝情,加入他们一伙,或许是引入了一大祸端。
葛孑见子规和风标没了话说,显然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们既想要击征的人,又想周全了击征的恩义。这两者听起来似乎难以两全,而不能两全,也就意味着击征是不能加入他们的了。如何两全,唯有看击征的操作了。
她连忙把话题扯开,不让两人陷入矛盾,“我们说回最开始的话题吧。说回风标之前对杨刃的那般处置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其实风标当时杀死杨刃,并不算急,因为杨刃和金勿的逃遁之术都很是特殊,且两人的手法也多有相似。
“金勿为断肠草,断肠草离土之时根部放出的香气具有毒性,毒性可以致人眩晕,这香气蔓延,可以倏忽飘远到十数丈外,金勿正是借此,能陡然传送到十数丈外,乃是绝妙的逃生技法。而杨刃的逃脱术法也异曲同工,他能感知十数丈内的木元素,凡他所感,都能作为他的一个跳板。
“因此来说,风标这出手可谓掐准了时机,杨刃正心生埋怨,努力辩驳,一时没顾及风标的酝酿,也更没有料到风标乃是个假金勿,所以风标才能得手。若是杨刃有所预备,我们是绝对抓不住他的,他到时驱使兵马,我们三个必定陷于重围。”
风标听得这一番分析,即朝着子规挑了挑眉。子规立刻还以一个大白眼,笑道:“你还当庆幸葛孑早有脱离组织的心思,否则你便是杀了杨刃,我们还要对付一个强敌以及百十号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我,其实也只是一时兴起。”葛孑一叹,道,“你们告诉了我祁泽的遭遇,我很感激,所以帮你们逃脱,算是我的一点报答。而杨刃虽参与祁泽之事,但其实他是被蝎尾威胁,其罪不至死,可你们两方本是敌手,生死也在常理,我也不多说什么。咱们两方,当前已是互不相欠了。”
子规望向葛孑,“你要走?”
葛孑点头,道:“对,我们其实不算是同道中人,我蝎妖一族虽没有被驱至丹霞,但我们也算是善妖当中为恶的一派。我呆在你们这些正义之士身旁委实不自在,所以还是即刻远离的好。杀手组织我是回不去了,那地方其实也不适合我。
“在杀手组织我见到的人性黑暗远比我们妖类本身的为恶之心还要残忍恶毒。我其实摇摆在中间,不算善良,却也不算恶毒,这大概是丛林里生存本该有的样子。我勉为其难忍着人性丑恶留在这尘世啊,其实一度是想追寻祁泽的消息。
“他的忽然离别让我除了伤感之外多是迷蒙,如今终于有了个结果,我的尘世之行也该到此结束了。我决心返回碧罗雪山,五百为期,距离上一次女娲传道三百余载了,再有百十年的光阴,招魂幡将再次招摇。不知那一次,我是否已破了情劫。”
“那我们就相期传道盛会了。”子规说着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再坐会儿吧。”
“呵,好。”
而在击征丹歌这边……
“大姐,都绑住了,就在里面儿!”黑暗里,一个杀手对击征颇为谄媚地说道。
“绑了做什么?!”击征道,“难不成待会儿我们这百十来号的伙食凭你来做?”
这杀手缩了缩头,“我,我还不会……,我这就给他们松绑!”这杀手说着就要进屋去松绑。
击征摇了摇手,“不必了,既然绑住了,我就和他们谈两句,你去瞧一瞧咱押解而来的那两个人,然后看一看王统领有什么吩咐。”
“哎!”这杀手受宠若惊,恍若领了圣旨一般,颠颠儿地去办事儿去了。
击征瞧着那人走远,又四面瞧了瞧,才走进了屋里来。这屋子是一件柴房,在这柴房里,四面堆砌着柴火,而在柴火当中,正绑着十来个人,都是男的。这些个男的见到击征这等绝色的人儿出现,都是猛然一惊,连忙探头大睁双目朝着击征的脸打量了起来,继而往下扫去。
但他们的目光一落在击征的胸口上,顷刻失了兴致。他们的脸上带着惋惜的神情,暗叹这等绝色的女子做了这杀手的营生,竟是把胸缠得一如男子一般平了。
击征没理会这些色狼眼神,她都司空见惯了。她伸手一拂,暗中法诀轻动,法诀去处柴房内的一张椅子飘然而来,落在了击征的身后。击征随后坐了下来,将这几人的神情打量一番。
这是一群凡人,还是凡人当中的盗贼匪类,他们经营着这一个小酒店,打劫从此而过的来客。他们显然没见过什么大阵仗,更不曾见过什么神明修真,于是击征这随意的一手,就把他们镇住了,他们知悉当前坐在面前的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而是有法力的仙女。
这些人瞠目结舌不过半晌,他们很快缓回神儿来,连忙收了眼中那贪婪求索的淫光。他们当前被捆着蹲坐地上不能行礼,只好连翻朝击征点头行礼,高声道:“仙姑饶命!”
击征听得“仙姑”一词,微微皱眉,这可和她不怎么契合啊,但她最后也没有计较。她问道:“你们在这里经营酒店,打劫过路来客,不知道你们对于杀人使毒之法,是否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