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可怕吗?”
见得钱南新怔怔看着自己,苏锦年抬手抚着面额,凄惨一笑道。
屋内漫漫纱海如瀑般垂落,偶有穿窗袭来的冷风撩动琴弦一般的纱幔,让人如临仙境,似梦非梦。
“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撇过脸去,钱南新应答。
面无表情的侧脸这细微的动作,便让苏锦年心中更生厌恶,念起当初母亲在见到他时,知晓他已认了德慧王妃为母妃的神态,便是轻蔑的撇过脸,尖声细语的说了句:“哼,是嘛?看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到头来混的没自己儿子好!”
是谁带他过去见那样的母亲的?
他已记不清楚了,记忆里他可从来不知自己还有那样一位落入风尘的母亲,在他心中唯有德慧王妃是他的母亲。
“哼,你不害怕这张脸,不还是因为你想要借着王府之势,不还是因为我是平川王府的王爷么?”
什么,他为何要这样想?
虽然借王府之势,确有其事,但在方才她钱南新可真的是同情他,亦没有半点的私心之举,为何他会说出这种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的话?
“你以为你的王爷身份,真的能困住我吗?”钱南新一时气急,道。
方才缓和的氛围,便是在这一枪一剑中互相伤害,互相破坏了。
“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份配得上本王的身份地位吗?”一把捏紧钱南新的下颚,苏锦年怒不可抑道。
“看来王爷已经有了答案,那为何还不快向王上说明缘由,将那张御赐婚约一并毁了?”
看着眼前男子一双厉眸如鹰般盯着自己,钱南新只觉得甚为可笑,方才她为何要同情他?
“既然我是戴罪之身,既然钱家在你们心中有诸多嫌疑,既然之前钱家掌事钱义安有叛通之嫌,为何你们还要将我带到京都,完成所谓的御赐婚约?用这种法子折磨钱家,你们用心又好到哪儿去?”
钱南新轻蔑一笑,那一字一句都敲着苏锦年的心,她并不是个会示弱的女子,在瑞安之时便知道。
可,为何现在的他总是被她的话语及情绪左右,不得自控,难道真应了师父的那句话,此生他必定会遭遇一场情劫。
苏锦年一想至此,咬了咬牙,狠狠甩开了钱南新的脸颊道:“五日之后,成婚!”
成婚?
这般突然?难道他今日突然来和锦院,便是来告诉她即将成婚的事儿?
下颚肿痛的厉害,触及之时便是一阵酥麻之感,没想到他力气这般大,钱南新吸了吸唇齿间忽而溢出的腥甜之气,立在原地,看着即将拉门离去的苏锦年。
“成婚了,你也只能得到我的人!”她确实是赌了一口气。
“你以为你的身子是个男人都想要吗?”苏锦年甩下这句话,便摔门疾步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钱南新忽而泪如雨下,真的身子都虚软的瘫倒在地,这便是她以后的归宿之地吗?
“小姐?”
宁儿进来,见到瘫倒在地的钱南新,连忙上前扶着。
“宁儿,我,我好想离开这里。”钱南新一时泣不成声道,她终究是有些害怕了。
“小姐,宁儿明白小姐的苦,可是小姐,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啊!”宁儿紧紧拥着钱南新的身,说道。
“可是,我怕我真的受不住!”
“小姐!”宁儿不知如何宽慰自家小姐。
方才宁儿一直候在门口,她亦怕小王爷会对自家小姐做些出阁的事情,幸好的是两人在屋内并未有任何动静。
正当她暗自欣慰时,看到了摔门离去的小王爷,看着他虎步如风的离开,宁儿一时无解,后入门查看便看到自家小姐跌坐在地,一脸的惊恐之色,心知不好。
宁儿不曾想过小王爷让小姐如此害怕?
在宁儿怀里不多时,钱南新终于从恐惧中平息下来,她缓缓推开宁儿,凭着自己最后一点气力,站起身。
期间,宁儿多次想要帮衬钱南新,都被她无言拒绝了。
见得她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将脸上的泪痕用力的擦掉,面色略显苍白,可那双眸子却异常坚定,双手抚着自己的额发,随而将头发整理了下,道:“等着,我一定会将钱家的事情彻底查清楚,就利用这平川王妃的身份!”
这句话说的并非铿锵有力,可是却让宁儿更为胆颤,现在的小姐心中是如何想的,作为侍婢的宁儿一概不知。
平川王府,润昔院的初冬景致落败,唯有苏锦昔时常待着的那小园子内,尚存些生机。
今日天晴,甚暖!万里碧空,闲雀野莺在园中欢唱成曲,好不惬意。
苏锦昔得闲携两侍婢入了园子,其中一侍婢将捧在手上的一叠白绒毛毯细致的铺在石床上,另外一侍婢将手中端着的红木雕花茶几摆在石床南侧。
完毕,两侍婢便乖巧的退身下去,独留苏锦昔一人在园内小憩。
才舒展身子侧躺在床榻之上,还未闭眸养神,却见空中有翠绿树叶如箭雨一半落下,速度极快,不像是自然为之。
见状,苏锦昔踢脚一跃而起,在半空划了一道靓丽的半弧,随而如蝶翅一半翩跹几许,后才利落下地。
转身之际,便见苏锦昔的十指间各夹一片绿叶,口中亦轻咬一只精巧的柳叶刀,刀衣为青蓝绸缎。
甩手扔掉绿叶,提手将咬在唇齿之间的柳叶刀,细看一番,笑容一瞬漾开:“你每次来这儿,都要带一份好礼给我吗?弟弟!”
话落,隔着石床不过十步的梨数上,落下一身着白衣的男子,清俊之貌被长及脚踝的墨黑云发虚掩。
见自家弟弟这副打扮现身,苏锦昔折扇一起,掩着半张面道:“你今日被云害惨了?”
来人无言,伸手指着苏锦昔手中的那支短剑道:“这柄形似柳叶的短剑,你可曾见过?”
无趣,每次见到这个弟弟,他苏锦昔都觉得无趣之极。
不过,提及手中的短剑,他倒是有些兴趣,故而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物件,一时有些疑惑,尤其看到那青蓝绸缎所制的刀衣时,更有一份熟悉之感。
“这,这绸缎的染料技艺不是羌国刚刚出现的吗?之前在王宫里还见到使臣进贡津南数百匹这种染料技艺的布匹呢,你拿这东西,想说明什么?”苏锦昔微蹙剑眉,眼角一点朱砂着实惹眼。
“他曾出现在了瑞安钱家!”苏锦年长手一伸,直指苏锦昔手中的短剑道。
瑞安钱家?这又是哪门子的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