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们知道了,说这句话的目的不就是嫌他们碍事,想让他们走人吗?
他们走就是了。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林思远道,“司隶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让人来找他,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他指指站在一侧一头雾水的典使。
顾渊蓦地就笑了。
这笑容如昙花一现,短暂却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典使看得出了神。
还是年纪大,见惯了大场面的林思远伸出手拽了他一把,才把他从失态的边缘拉了回来。
哦不,应该说是死亡的边缘。
听说顾司隶很不喜欢有人这样盯着他看,而且现在已经不是听说了,他已经证实过这个传闻了。
是真的。
典使抬起手客套又心虚的笑着冲顾渊施了一礼:“我们就不叨扰顾司隶了。”
顾渊颔首,目送二人走出自己的屋子,走到草木葳蕤的院中,隔着树木间的细缝看两人一面走一面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收回视线低头准备看刚送来的另外一封信,可信纸还没完全展开,他就又停了下来。
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关好了门窗。
他有种感觉,即将要看的那封信上的内容,一定又满是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哦不,是画。
……
时近秋天,宛县还是一副处于盛夏的炎热模样,就连那些荣枯有时的草木也是郁郁葱葱,不见丝毫枯败。
“看来我是等不到今年的秋天了。”池鱼端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站在大厅窗前看外面刺目的太阳,旋即低下头生无可恋般的三两口喝完手里的汤后转过身,“我还是回屋里去躺着吧。”
太热了,热得人只想躺尸。
可躺着也很热,像是铁板烧。
来这里第七年了,每当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会万分想念空调。
伙计忙几步走到楼梯前等着,在池鱼经过的时候伸手接住了她随手递过来的空碗:“老大,再忍忍,很快就要过去了。”
“呵。”
池鱼回给伙计一个白眼,蔫头蔫脑的扶着栏杆上楼去了。
伙计握着空碗垫着脚伸长脖子不断往门口的方向倒退着张望楼上,在看到池鱼的衣角飘过后,忙跑到柜上去找夏常说话。
“夏常夏常,你知道老大刚让我去做什么了吗?他居然让我去送信,送信,你知道吗?”伙计激动不已,“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大跟人写信啊?而且..君公子以前不是说过吗?老大从来不写信也不回信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字太丑没法见人。可现在,你看看...你说老大是在给谁写信啊?”
同样被这接连的大太阳炙烤得没有精气神的夏常闻言扫了伙计一眼。
没了?
就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就没了?
兴致勃勃等着夏常和他一起琢磨事情的宋楠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他把碗往柜上一放,然后气势汹汹的撸起两只袖子,就表情谄媚的问道:“老板,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老大是在给谁写信,你就给我说说呗。大家不是好兄弟吗?兄弟之间有好东西就要互相分享。”
许久没见到宋楠这副谄媚的嘴脸了,如今突然见到,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不适应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很快夏常就适应过来,但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宋楠,宋楠见状,立马知道了他在想什么,面色微沉后又露出一个更谄媚夸张的表情来。
哼,这个夏常,他最好保证将来不会有求他的时候,不然的话...
“别这么咬牙切齿。”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伸过来捏住了宋楠的下巴,夏常的声音也跟着飘进耳朵,“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心里骂我。”
他还真是在心里骂他,但此时此刻不能让他知道,伙计挤出一抹勉强算做真心的笑,问:“现在满意了吗?可以跟我说说了吗?”
“满意,当然可以了。”
夏常点点头。
宋楠闻言刚觉得自己刚才的忍辱负重没有白忍白负,下一瞬在听到夏常的后一句话后就全都如烟消散。
他说:“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跟你说?要不你去问问老大?就用刚才对我的那种态度,兴许老大一个高兴,就告诉你了?再不济,你就去隔壁买几坛老大喜欢的酒回来,酒后吐真言嘛,把老大灌醉了,还不是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我”宋楠瞪眼举起手,“夏常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你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
夏常不躲不避摊手无所谓一笑道:“要真有那一天,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宋楠被这句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然,更多的是怅然。
他好歹还知道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可夏常,却是生下来就被爹娘丢弃的...
他收回手拿起空碗,语气比先前缓和不少:“就知道装可怜博同情,好像别人有爹娘一样...”
宋楠嘀咕着掀开布帘去后厨放碗,夏常像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柜台上,单手拄着下巴看着晃动的布帘哈哈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底的落寞就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
烈日当空,房屋鳞次栉比的宛县却寻不到丝毫阴凉地,全然被暴露在烈日下曝晒。
池鱼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答应文珠带她出来寻个广阔的地方练练身手。
有什么好练的,女孩子天生气力小,她从学射箭到现在,总共也没多少功夫呢,哪里能拉得开一石弓?
再努力刻苦练习,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的,又不是人人都像她这样天赋异禀。
当然,她这样的天赋异禀也不是白来的,如果可能,谁又愿意要这样的天赋异禀呢?
“池鱼。”
文珠忽然喊了一声。
池鱼有些惊诧,侧目看她一眼,自打文珠这个丫头知道她女扮男装且对外都是用的十六的身份后,可是很少这样叫她的,眼下是怎么了,“有事要问我?”
似乎只剩下这一个可能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文珠就低低嗯了声:“听说你给人写信了?是君墨还是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