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伙计腹诽完,池鱼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别愣着了,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告诉夏常,是你磨磨蹭蹭耽搁了行程...”
伙计先是愕然后又释然,算了算了,自己认的老大,不管怎样都要死命追随。
他小跑着追上去。
两人看似慢慢悠悠实则真是慢慢悠悠的往客栈的方向走。
待到两人回到城中时,城中各处已经亮起了灯。
灯火璀璨宛若银河。
老板拄着下巴一条腿微弯的趴在柜上,两只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瞥一眼。
文珠就坐在大厅的另一边,既能看到老板也能看到门口。
见状,她掩嘴噗嗤笑了一声:“夏大哥,你不用担心,人是我送走的,十六哥要是说什么,你就只管往我身上推。”
当然要往她的身上推了,难道还指望他来背锅吗?
啊呸,不对,什么叫往她的身上推啊,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做下的,要不是她在那里捣乱,兴许现在人还在这里呢。
“..文珠姑娘。”老板喊道,莫名正色几分,“老大的真名叫什么啊?十六应该是在家里的排行吧?你们家应该是个大家族吧,听起来人好像很多的样子。”
老大都行十六了..一般人家,也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吧?
该来的总会来啊,文珠垂眸无声叹口气,旋即扬起脸笑道:“不是啊,十六就是我哥的名字,不是在家里行十六啦,我们家只有我们兄妹两个。”
“这样啊。”老板点点头,又问,“那你们家在哪里啊?是姓文吗?在当地应该很有名望吧?”
就算没有名望,也应该很有钱吧,想当初刚认识老大的时候,老大随手一扔就是一袋金叶子...
“在朝阳啊,不姓文,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家。”
“那”
“我们回来了!”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老板还想再问些关于池鱼的事情,就被外面忽然传进来的伙计的声音打断。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不愿的从柜后走出来,到门口去迎接。
当然迎接的不是伙计,而是池鱼。
两人走了一路,身上沾满了热气,一踏进大厅,那热气仿佛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客栈,老板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住脚喊了声老大。
“人呢?已经走了吗?”
池鱼随意往厅中扫了一眼,没看到宋景人,也不觉得意外,早就说了嘛,宋景要走,夏常是留不住的。
一提到这个,夏常就有些不自然,虽说刚才想过要把事情全都推到文珠的头上,但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又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要把人留住这件事是交给他的,那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都应该要把人留下来才对,没有留住人,就说明是他的能力不行。
推脱什么的,显得太没品了。
“老大抱歉,是我没把人留下来,任凭老大责罚。”夏常道,又从袖子里摸出信,“这是宋公子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是老大看了信就会明白。”
池鱼一面接信一面道:“责罚什么啊责罚,人走了就走了呗,脚长在他自己身上。”她抬眼看文珠所在的地方,“都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先吃饭吧,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伙计闻言,忙自告奋勇说要去后厨端菜。
胖厨娘是个贴心人,见他们没回来,铁定是会给他们留饭的,他们只需要端过来吃了把碗筷放到她说的地方,等着第二天胖厨娘来洗就行了。
“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夏常难得开口要做事,池鱼自然不会拦着他,倒是伙计频频望了他好几眼,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在走到布帘前时,伙计没忍住用胳膊撞了撞老板,问道:“哎,你怎么了?老大这不是没责罚你吗?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有吗?”老板摸摸脸颊,然后手指拉着嘴角往两边一扯露出笑,“可能是你看错了吧。”说罢,就收回手掀开帘子施施然走了进去。
留下伙计愣在原地眨眼不停。
这厢,池鱼掀袍坐在了文珠的对面,连个铺垫都没有,就径直开口:“刚才夏常是在向你打听我的事?”
“确切来说,是我们。”文珠竖起食指轻摇一笑,“以及..我们家里的事。”
池鱼噗嗤笑了,她倒是忘了,在夏常和宋楠的眼里,他们是兄妹。
“都问了些什么,说来我听听。”
她想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奈何这里没有凭几,池鱼往后靠了一下没有靠到熟悉的东西,瞬间明白过来,低头失笑坐回,开始看信。
文珠则开始低述先前夏常问她的那些话。
“来咯,好看又好吃的饭菜来咯”
大抵是想活跃厅中的气氛,伙计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就喊起了平素招呼客人用饭时的话,拉长的语调摇晃旋转不停的身姿,很快就引来厅中坐着的两人的侧目。
跟在伙计后面明显对做这些事不熟练的老板顿时僵直了身子。
奇怪,他们看的又不是他,他觉得不自在是为什么。
老板单手拿着托盘,一手理了理衣袍,旋即神态自若跟在伙计身后不紧不慢的朝两人走去。
碗碟竹筷与小几相撞发出细微的声响,热菜热饭的香气散发出来,飘至每个人的鼻端,色泽鲜亮的菜肴令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食欲大开。
“好香。”
“胖厨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我不管,我要开吃了,这盘是我的,你们谁都别和我抢。”
众人哈哈笑说是你的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快吃吧,厅中气氛和乐融融。
“请问..宋景宋公子是住在这里吗?”
一道怯怯的陌生男声自门边传来,吃饭吃得正欢的几人顿时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往门边看,只有池鱼继续伸筷夹菜,口中却丝毫不耽搁的开口答道:“原本住在这里,不过今天下午已经走了。”
站在门边的男人,确切来说应该是个大男孩闻言耷下了脑袋,大大的眼睛里也没有了光亮,“走了啊,那可真是不巧。”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厅中坐着的几人,除了池鱼听清楚了他在咕哝什么之外,余下的三个人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