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似乎总是要来得比北方早,尤其是在淮南这样的地方。
明明还在正月,树枝上就已经冒出了新叶,地里也长出了新芽,一连几天暖阳,再绵绵下几场夜雨,春天似乎就到了。
赵铄被拘在府上哪里也不能去,心情不好,连带着看院中盛开的海棠都没了兴致。
哪怕那海棠,是当初她花了重金从别的地方买回来,又花了重金请最有本事的花匠细心养护许久,至今才第一次开花。
她并不知道父王和王兄为什么要这样把她拘在家中,即便是他们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青州那边来了好多灾民,淮南最近鱼龙混杂,父王也是怕你出事,你就乖乖呆在府上哪里都不要去,等那些灾民回到自己的家乡,就让你出府像以前那样随便去什么地方玩...”
赵安笑容慈祥,语气和蔼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又浮现在赵铄眼前。
赵铄烦躁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腿,身边伺候的婢女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郡主本就是不甘寂寞的性子,像现在这样被拘在府中哪里都不能去的日子,她如何能习惯呢?
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惹郡主生气了吧。
“青萝,我要弹琴。”
“青萝,我要舞剑!”
“青萝...”
“郡主,您就不要再折腾婢子了,这是王爷和世子下的命令,就算您甩开了婢子,也甩不开守在院中的那些护卫,就算您甩开了护卫,也出不了王府。”
唤作青萝的婢女打断还想再折腾的赵铄。
赵铄直直看着婢女,婢女也不躲不避的任由她看,最后还是赵铄别开头,甩着胳膊跺着脚烦躁的啊了好几声才消停。
不过这消停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赵铄又闹了起来。
这次不再是折腾青萝一个人,而是折腾着满院的人,不管是明处的还是暗处的。
四十天了,整整四十天了,她被关在这院子里,已经整整四十天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趁着府上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府去透透气,坐在老旧的墙头看街道上来回走动的人或者是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可到后来,父王和王兄对她的监管就越来越严,直到她想尽了办法撒尽了娇说尽了无数好话,都没能换来一次松口说让她出府去。
“我不管,今天你们要是不能让王兄来见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赵铄抓着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一副豁出去,看谁怕谁的架势。
屋里屋外都跪满了人,劝她不要冲动行事,当心伤了自己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然,也有人试图悄无声息的靠近赵铄,想要趁赵铄不注意的时候把她带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不过并没有如愿。
赵铄不顾下人的哀求,双手始终死死攥着那条白绫。
这样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赵铎。
多日不见,赵铎比以前清瘦了许多,眼底下还飘着两片青黑,想来是淮南事务堆积如山,他太过劳神费力所致。
他自顾自打开,一看开头就乐了,刚开始只是嘴角微弯,到后来整个人笑得打跌。
夏常真害怕君墨就这样笑摔在地上了。
“老大,这封信是给”
“下去吧。”池鱼道,面容平静不辨喜怒,“以后要是再看到这种信,直接毁了。”
免得再拿过来让人糟心。
夏常应是退下去。
君墨笑声暂缓,但双肩还在止不住的颤动。
“笑够了吗?”
池鱼夺过信来看。
这十六,该不会真的被这两封情真意切的信给哄骗住了吧?
君墨双手交握身前慌乱。
要知道十六虽然长在春风楼那样的地方,楼中姑娘们也多对她青睐有加,但碍于十六冷面冷情,那些姑娘们可不敢肆意妄为,就连平素见了问好,也是再三斟酌过的,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现在这个写信之人可和那些姑娘们完全不同,十六年纪小,没见过这些风浪,若是同样的事再来一两次,指不定就真的要动心了...
这可不行啊。
“十六,我刚才都是乱说的,你千万不要”
君墨扑过去,扶着小几急急说道,奈何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池鱼那双冷静无比的眼。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什么啊,原来没动心啊。
那干什么刚才要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做出那样一桩让人惊诧到几乎灵魂出窍的事来?
“你闻信纸上的味道不是这样吗?”池鱼无语,抖抖手上的信纸,“这信纸上除了墨香气就没有别的味道了,所以,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女子。”
不是女子那就是男子咯。
还好还好,男子的话,十六是不会动心的,毕竟她也是..啊呸,男人才更有可能动心吧,十六可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女孩子!
“我跟你说,这事儿我是男人,我最清楚明白不过,这些都是男人为了讨女孩子欢心,故意装出来的。信上那些话,十句有九句半都是假的,你想想啊,他连你的面都没见过,仅仅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你,就敢写这样的信送来,这种男人能可靠吗?”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很容易被人骗,所以你得听我的话,我不会”
池鱼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小几上,歪头斜睨君墨:“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以为你其实喜欢我啊。”
“乱说什么呢!”君墨坐正身体,“我就是把你当兄弟,哦不对,是像兄弟一样的妹妹。你在我眼里,连个女人都算不上好吗?喜欢你,我又没病。”
池鱼摊手点头,面上却写满了不信:“那可不一定哦。你现在不喜欢我,把我当兄弟,或许只是因为没看到我穿女装的样子,万一哪天我穿女装...”
“打住打住啊。”君墨做出暂停手势,“你难道忘记了你假扮蔓蔓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吗?我可是见过你女装的,放心,我这种有良心的祸害,是不会祸害自己兄弟的。”
池鱼哈哈大笑起来。
君墨问她:“你刚说这信不是女人写的,那意思就是男人咯?旁人应该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的事吧?”
他们这些知情的,肯定不会到处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