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也睡眼朦胧的抱着猫站在柜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算珠。
后厨已经传来了叮叮咚咚切菜声，以及拳头打在木桩上发出的闷响。
这样的声音渐渐习惯后，老板心底就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害怕，看到文珠打完一套拳擦着汗从布帘后走出来，他还笑着问了两句。
“给，礼物。”
礼..礼物？
老板唇畔笑意微凝。
他垂眸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木盒子，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文珠小姐，我们都这么熟了，我生辰你也不用送这么一份大礼吧？”
“谁说是送给你的？”文珠奇怪的看老板一眼，“那是蔓..姜大小姐托我拿给十六的，我怕不小心弄坏了，让你收起来，等十六回来了拿给他。”
哦哦，原来礼物真的不是给他的啊。
老板暗暗松口气，眼底深处又闪过黯然。
虽然他现在不害怕喜欢练拳射箭的文珠小姐了，也不想从文珠小姐那里收到什么礼物，毕竟太吓人了，但今日好歹是他的生辰，不说收到礼物，可连一句生辰快乐都没听到，未免也太遗憾了。
正恍神间，他没有留意到原本要回房沐浴更衣的文珠已经走了过来。
“你刚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啊？”
老板回神，下意识摇头否认，“哈哈，没有的事，我和你说笑呢，谁让你忽然丢出一个礼物过来。”
“生辰快乐。”文珠像是没听到老板的话，说完一句看起来没什么诚意的生辰快乐后就潇洒转身，“我想你也不太想从我这里收到礼物，正好我也不习惯给人准备礼物，那就说一句生辰快乐好了。”
老板一愣，旋即又扬唇一笑：“这样就够了，谢谢文珠小姐。”
“不要以为今天是你生辰就可以不干活。客人来了，宋楠分身乏术，你就去帮帮忙招呼一下吧。”
她指指即将要踏进客栈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朴素，甚至是有些寒酸，肩上手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还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而女人虽算不上穿着华丽，但比男人看起来要体面很多，手上也没有挎着包袱，只甜笑着挽着男人胳膊，与他一道进门。
是贫穷小夫妻吧？
对媳妇可真好，难怪女人一路都在笑...
视线扫过男人身上的包袱，也不知道来这里是投奔远亲还是另谋生路的。
老板咂咂嘴，放开怀里的猫，满面笑容的迎上去。
……
紧闭的窗户被风推开，风吹动窗纸哗啦。
池鱼抓着酒坛姿态慵懒的掀了掀眼皮，对着大开的窗户和呼啸而过的风问道：“喝酒吗？”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展翅大鹏从窗户飞进屋子，翅膀不小心拍打到了窗户，窗户哐啷合上。
风声顿消。
摇晃的烛火也慢慢安静。
君墨坐在池鱼对面，一面探手拎酒一面道：“宋楠说蔓蔓给你留了个礼物在客栈，问要不要给你送过来。”
他还是不习惯称呼姜思。
毕竟他认识的，只是春风楼里那个因为他们无辜受累，挨了李夫人苏柔一顿打的蔓蔓。
池鱼喝酒的动作一顿，旋即摇头道：“不用了。”
这样的反应在君墨的意料之中。
人情这种东西，向来是用一次少一次。
他揭开酒坛泥封，仰脖灌了一口酒。
酒比以往喝过的都要烈。
君墨险些被呛住。
喉咙更是火烧火燎。
他拿起酒坛看了看，“这是什么酒？这么烈。”
“店家自己酿的，我拿了三倍的价钱才让那店家卖给我的。”说起这个，灯火映得双眼亮亮的池鱼有些激动得意，“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好喝？
君墨撇撇嘴角不说话。
室内安静一刻。
“...蔓蔓估计这几天就要动身回江州去了，真打算一直躲着避而不见？”君墨道，又咂咂嘴把先前丢开的酒坛悄悄拿回来，别说，适应了这酒的滋味，发现还真是不错，“听说姜放把她身边伺候的那个丫头发卖了。”
具体细节他倒是不清楚，反正如果是这样的话，蔓蔓在姜家的日子又要回到先前了。
孤零零的，连个可以说话交心的人都没有。
“发卖了挺好的，那个丫头本来就不是出自真心。”
池鱼语气淡淡。
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看来是真的打定主意不见了，君墨抿了一口酒。
室内明亮安静，屋外亦是灯火璀璨。
顾渊穿着火红色狐狸毛的大氅负手站在长街上，已是入夜，宛县虽然没有宵禁，但街头上也没有多少行人，想来是冬日天寒，大家都更愿意窝在温暖的屋内与家人一起闲谈说笑。
“老大。”
卫里从暗处闪出，站在顾渊身后抱拳。
“来了啊。”顾渊道，没有转身，而是抬手指着其中一扇窗户，窗纸上有两道人影相对而坐，“是那里吗？”
卫里循着手指的方向飞快的扫了一眼，嗯声道是。
顾渊甩袖转身：“那就上去见一见吧。”
他们一路追随打听，总算是在傍晚的时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然后找来了这里。
真是没想到，那个叫连和的人，不但名字是假的，连地址都是假的，当然，这也在意料之中。
顾渊抬脚向前。
卫里喊住他：“老大，朝阳那边有了新消息。”
之前季参惊吓过度死在杏子巷的消息被留在朝阳的卧虎传回来时，卫里还在嗤笑季参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就这样还敢带着人马冒充长宁侯的兵马，屠杀劫掠百姓，顾渊却莫名想起了之前他对卫里提起的事，认为事有蹊跷，让卧虎细细探查。
如今也是时候传回消息了。
顾渊顿住脚。
“..他们说在杏子巷里发现了一间废弃已久的大宅子，宅子里面的土被大动过，地下原本应该是藏了东西的，现在被人拿走了..”卫里的声音很低，刚传入顾渊耳中就被风吹散，“朝阳县令林思远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调查。”
顾渊冷凝的神色一缓，旋即笑道：“他倒是精得跟只狐狸似的。”